第一百六十四章 膝下黄金值千金
噗通一声。
顾墨迟怔住了。
他看到顾擎川抱着叶染，竟然双膝弯下，直挺挺地跪在自己面前！
有那么一瞬间，顾墨迟的大脑整个是空白的。
“哥。”
顾擎川开口，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带着虚弱的颤音，跟着眼眶里再也承载不了的泪水，一并涌出。
这是顾擎川么？
那个即使折断了双腿，残废了身躯，宁可爬走也不会下跪的少年？
铮铮铁骨铸就他刀枪不入的尊严，他从人生最低谷的开局一路披荆斩棘，为的——难道就只是在自己面前软弱的一跪么！
顾墨迟彻底迷惑了。他发现自己看不清的事太多，看不懂的人，也太多……
“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出生，不该妄想，不该试图去争那些根本不属于我的东西。现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了我和叶染……行么？我求你放了我们，我……从此以后，我不会再跟你争了。”
“擎川……”
叶染虚弱地靠在顾擎川的怀里，她看不见他的泪水，他的绝望。
她甚至连抬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泪水，在脸颊上胡乱地肆意。
她好难过，好心疼。
她想看见，想再看看这个少年的脸。
她的记忆里甚至都没有他一个清晰的轮廓，她只记得那双狼一样桀骜的眼睛。如今，那双眼里蓄满了绝望的泪水，那双至死不愿再屈的腿，就这样为了她而跪，为了她去恳求他最恨最怨的人！
“擎川……不要……”
叶染试着去抓顾擎川的肩膀，试着用徒劳的力气将他拉起。
“叶染，我答应过你的……”
顾擎川抱着叶染，在她耳边温如软语。
“我答应过你，会陪你到最后……不再让任何人打扰你，伤害你……”
顾墨迟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明明他才是那个不得不反击的人，为什么到了这一刻，反而成为了一个举枪的恶人？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是他疯了，还是他们都疯了？
转过脸，他不想再将这一幕映入眼底。
“我最后问你一遍，我姐呢。”
他终于放下了枪，口吻却依然寒铁如冰。
“墨迟！”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顾湘书。
她头发披散着，脸色略有几分瘦削和憔悴。
衣物干净，中气十足，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什么大碍的样子。
“大姐！”
看到顾湘书终于露面，顾墨迟的心终于尘埃落定。
可是等他刚走近顾湘书身边，未及抬手抱她一下，就被对方甩手一个耳光打蒙了！
“姐？！”
顾墨迟觉得，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是病入膏肓了。
顾湘书根本没理他，径自跑到叶染身边。
“小染！小染——”
“让开。”
顾擎川白着脸色，咬牙撑起身。
“你们不配碰她。”
不慎灵活的腿脚，想要再负重一个人，可想而知的困难。
可是他还是坚持住了。
抱着叶染，牵走了土豆。
他想，在她心里值得珍视和挽留的所有，他都会尽全力把他们带走。
走廊的地上，狼狈一片，绝望无边。
顾墨迟慢慢走到顾湘书的身后，刚想开口问清原因——
“什么都别说了。”
顾湘书惨然一笑，眼里的泪水簌簌而落。
顾墨迟咬咬牙：“连你也觉得他们可怜？他们把你关起来，就是要绝了妈妈的退路！顾湘书，如果你不想捐肾，我不会为难你，妈也不会强迫你——”
“你知道个屁！”
顾湘书怒吼：“你顾墨迟在乎什么？你是真的在乎我，还是真的在乎妈？你在乎的，是你自己的面子不能驳，自己的棋局不能输！你这种人，只要站在所有人的尸骨堆上，享受你众叛亲离的成就便足够了！”
“顾湘书你吃错药了啊！”
顾墨迟扮过顾湘书的肩膀：“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不知死活！我殚精竭虑机关算尽，是为了谁！”
“为了你曾不屑一顾，如今又想极力挽回的一切。顾墨迟，你太任性了。下半辈子，你慢慢后悔去吧。”
说完，顾湘书转身而去。
“你站住，顾湘书你去哪！你不过来看看妈？”
“我回K国去，暂时……不会再回来了。”
顾湘书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际，提起手，擦擦眼睛。
顾墨迟没有追上去，他的双腿紧紧扎在原地，似乎被一种很沉重的情绪禁锢着。
他的思想跟不上语言，动作又跟不上思想。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叶染……
是，让他那么决绝回身，想要重新把属于自己的一切挣回来的，是为了妈妈么？
不，是为了叶染。
他是为了叶染，才不能忍受输局。
他要叶染，那是他最最不能失去的东西！
“顾先生。”
沈斌走过来，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打扰。
“说。”
顾墨迟回身，神情愈发清冷肃杀。
“明天晚上九点，西北码头。张署长让我过来再跟您确认下消息来源，是不是真的会有行动？如果这一次真的能一举掌握龙王社首脑的犯罪证据——”
“看顾擎川这个样子，未必会亲自出面了。”
顾墨迟思索了一下，“不过，这样更好。里叔不是个会吃哑巴亏的人，到时候，说不定会亲手扒了他的皮。”
“顾先生。”
沈斌欲言又止。
顾墨迟挑眉，瞪了他一眼：“怎么？”
“顾先生，您真的要对二少……做那么绝么？”
“否则呢？我要等他卷土重来，还是等他东山再起？”
顾氏集团接下来还要有划时代的变革，他可不想让一个混过犯罪组织的弟弟，把这个招牌彻底砸了！
更何况——
他竟敢带走叶染。
顾墨迟闭了闭眼，攥紧拳头。
***
“叶染！”
顾擎川守在床边，扶着叶染轻盈的一把身子骨。
从她回来开始就在不停咳血，神智始终半昏半醒。
“叶染！李鸣宇，李鸣宇死到哪去了！”
顾擎川狠狠丢过去一只水杯，女助理在门外惊觉进门，急忙解释：“李总马上就过来了，他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