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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立契约

昨天半夜的时候,下过一场大雨,早起后,雨已经停了,蔚蓝的天空下,院子的花草树木沾着雨水,格外干净。端午节当天晚上,就要取下“道理袋”。端午节后的第一场雨,就要取下五彩索,我把五彩索剪断,扔进墙角的水沟里。

我洗漱后,看到娘和敏敏已经坐在厅堂里吃早饭了。昨天院子里摆放供品祭天的桌子已经被搬到厅堂里了。

我梳着“同心髻”,头上簪着昨天言律送我的红色山茶花,额上贴了绿色的竹子图案的花钿,身穿白色上襦,淡绿色半臂,淡蓝色水波纹裙子。

娘用木钗挽着头发,画了淡妆,耳边戴着祥云图案的耳坠,脖子上戴着白色葫芦吊坠,身穿杏色上襦,墨绿色短衫,黑色宝相花纹裙子,腰间围着“腰上黄”。

敏敏梳着简单的发髻,用绿色发带装饰头发,脖子上戴着茉莉花串,身穿淡紫色圆领上襦,红色印花半臂,淡绿色宝相花纹裙子,腰上挂着香袋。

“清容,快来吃早饭,这是我们在‘郑家面馆’买的汤面。”娘招呼道。

“娘,现在是什么时辰啊?我是不是起晚了?”我问。

“刚刚有僧人报时,现在是辰时,你没起晚,我和敏敏起早了。”娘笑着说。

我问:“娘,敏敏,你们把五彩索扔了吗?昨天夜里我听到打雷下雨的声音了。”

敏敏说:“扔掉啦。”

娘说:“早上买面的时候,我们碰到一位报时的僧人,我就麻烦他帮忙把五彩索扔到汴河里。”

娘和敏敏的面已经吃完了,我坐在桌子前,吃着一碗五彩面。不一会儿,我吃完了面,敏敏对我说:“清容姐姐,我刚才吃的也是五彩面呢。”

“今天的面是敏敏选的,她选了四碗五彩面,有一碗我给你爹送到铺子上了。”娘说。

“敏敏觉得五彩面好吃吗?”我问。

“美味。这五彩面和五彩索是一样的颜色呢,白青黑红黄。”敏敏说。

“敏敏,你知道五彩索为什么是那五种颜色吗?”娘问。

“哥哥昨天告诉过我,说是金木水火土的颜色,戴在手上就可以防止疾病。”敏敏说。

“敏敏,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问。

“我准备找秋云玩呢。”敏敏笑着说。说完,敏敏向我们行“万福礼”道别,出了门。不一会儿,敏敏回到家,表情有点失望,说:“秋云和她娘买菜去了。”

我指着院子里的茉莉花说:“敏敏,簪花吗?”

“好,我要簪带叶子的茉莉花。”敏敏说。

我蹲下来,在院子里摘了些茉莉花,簪到敏敏头上,敏敏高兴极了。

“谢谢清容姐姐。”敏敏说。

“不客气。”我回道。

有人敲门,娘去开门,我们见到了王大娘和春桃,我们互相行“万福礼”。王大娘用木簪挽着头发,画着“三白妆”,脖子上戴着一条长红绳,红绳上挂着一把钥匙,身穿褐色抹胸,深紫色短褙子,深绿色裙子。

春桃留着短发,身穿淡红色圆领及膝衫,淡蓝色裤子,褐色布鞋。

娘招呼王大娘进屋坐,我给她们泡上了茶水。

“王大娘,你们吃早饭了吗?”娘关切地问。

“吃过了。”王大娘说。

“敏敏,这是西雁姐姐的孩子,季春桃,她今年四岁了。”娘对敏敏说。

“春桃,这是敏敏姐姐。”王大娘介绍说。

“春桃妹妹上午好,我叫孟小敏,你可以叫我敏敏。”敏敏拉着春桃的手,高兴地说。

“敏敏姐姐上午好。”春桃怯生生地说。

“王大娘,春桃今天的打扮,像个小郎君。”我说道。

“王大娘,你们怎么把春桃头发剪短了?”娘问。

“春桃那次不是掉井里了吗?我们怕她生病,就把头发给她剪短了。我有时候带着她买菜,老是有人把她当成是小郎君。”王大娘说。敏敏从大木箱里拿出一个纸风车,拿给春桃玩。

“清容,敏敏,我听西雁说,昨天下午你和孟郎还有召南他们,一起在汴河上划龙舟?你们觉得那个冷夫子怎么样?”王大娘喝了一口茶水问。

“冷夫子挺不错的,划船后,冷夫子请我们喝了熟水。他们离开前,冷夫子付了钱,给西雁姐姐租了头毛驴,买了幂篱,看到西雁姐姐离开后,冷夫子骑着另一头租来的毛驴离开。”我说。王大娘满意地点点头。

“冷夫子跟西雁姐姐一样高呢。”敏敏说。

“你们和那位夫子,划船前没见过吗?”王大娘问。

“没见过。”敏敏说。春桃拿着纸风车,开心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没见过,昨天那只龙舟一共有九排座位,我们登上龙舟前,向三娘说西雁姐姐和冷夫子已经就座了,划龙舟时,我们坐在靠近船尾的地方,看不到西雁姐姐和冷夫子的背影。”我说。

“王大娘,昨天您怎么没带春桃跟我们一起划龙舟呢?”我问。

“春桃现在怕水得很,所以我就没带她去。”王大娘说。

“姜大娘,我心里其实还是觉得西雁和胥二郎合适。”王大娘喝了口茶水说。

“王大娘,我心里也看好他们,但是以后过日子,终究是西雁和她觉得适合的人在一起。”娘语重心长地说。

“昨天晚上,西雁给春桃做熟水喝,她把碗拿给春桃的时候,不小心把碗打碎了,我听说男女约会当天把碗打碎,是不吉利的预兆,看来西雁和那位夫子的婚事成不了。”王大娘皱着眉头说。

“王大娘,我听说把碗打碎了,就是岁岁平安的意思。”娘安慰说。

“王大娘,也许西雁姐姐当时没把碗拿稳。”我说。

“姜大娘,要是西雁和冷夫子的婚事成不了的话,你能不能再帮我联系联系胥二郎?”王大娘问。

“没问题。”娘爽快地说。王大娘眉头舒展,十分高兴。

秋云推门而进,她梳着简单的发髻,额头上贴着绿色粽子图形的花钿,穿着粉色上襦,淡蓝色短衫,淡黄色印花裤子,笼鞋,腰上挂着鸡毛毽子。秋云和我们互相行“万福礼”。

“敏敏,春桃,我们来玩踢毽子吧。”说完,秋云把腰上的鸡毛毽子取下来。

“好。”敏敏说。春桃看了看王大娘,王大娘问:“春桃是想玩踢毽子吗?”春桃点点头。王大娘说:“你玩吧。”春桃把风车放在椅子上,在院子里和她们玩游戏。

我们都在院子里看她们踢毽子。

秋云在院子里踢毽子,她左右脚交换着踢,毽子没有掉下来过,敏敏和春桃手拉着手看秋云踢毽子。轮到敏敏踢毽子的时候,她双手提起裙角,抬起右脚,勾脚,把毽子踢得很高,春桃好像不会踢毽子,秋云就用脚比动作教春桃。轮到春桃的时候,她模仿着春桃的动作,毽子踢得很低……

门外有僧人报时:“午时到。”

王大娘起身,牵着春桃对娘说:“姜大娘,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做午饭了。”

娘起身说:“王大娘,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中午就在我们这里吃吧。”

王大娘摆手说:“不吃了,春桃今天想吃馄饨,我还要回去包馄饨呢。”

秋云对敏敏说:“敏敏,我后天再来找你玩,今天我爹告诉我,外祖母来找过他,外祖母说,她养的黄牛生小牛了,我和娘下午要去看小牛,我们打算在外祖母家住一晚呢。”

敏敏说:“好。”王大娘,秋云,春桃和我们互相行“万福礼”道别。

她们离开没多久,头戴黑色无脚幞头,穿着白色短衫,黑色裤子,笼鞋的阿爹左手拿着茶瓶,右手提着食盒进门。阿爹笑眯眯地说:“我刚准备进屋,‘玉楼’的大伯就把这个食盒递给我,说是孟官人今天预定的午饭。”

娘笑着说:“言律这孩子,做事情真是太周到了,我还打算等你回来,我们带着敏敏去‘卫家食店’吃饭呢。”

我问娘:“娘,言律中午会过来吃饭吗?”

娘说:“言律早上说过,他今天要带着街道司的人清理汴河的淤泥,中午暂时不过来吃。”

我心里有点失落。娘好像看出我的心思,她安慰说:“清容,言律下午忙完公事就会过来的。”

阿爹把食盒和茶瓶放到桌上,说:“街道司的官员,不是主要负责管理街道的吗?怎么他们又和言律去清理淤泥了?”

我和娘把食盒的菜摆到桌上,桌上一共五道菜,娘说:“言律说街道司和都水使者,都隶属于都水监。”

我问:“娘,言律是和街道司全部的人员去清理淤泥吗?”

娘说:“言律说他带着街道司部分人员去清理淤泥。”

平时吃饭前,我们用清水洗手,娘和阿爹昨天看完戏法,在其他街的铺子上买了“肥皂团子”,店家说用这个洗手或者洗面,皮肤可以越洗越嫩。

我在院子里打了两盆水,阿爹用一盆水,我,娘,敏敏用另一盆水,我们用“肥皂团子”盥洗后,感觉皮肤真的有点变嫩了。

吃完午饭,院子的树上有知了在鸣叫,娘在院子里晒被子,阿爹进房间午睡。我和敏敏在院子里斗草,敏敏说:“清容姐姐,哥哥觉得你昨天斗草是故意输给我,今天你就不要让着我了。”

“好。”我蹲下身子,和敏敏玩了三场斗草。虽然斗草一般要选坚韧的草,但是我们今天用的是比较柔软的野豌豆,输赢全靠运气,最后是敏敏赢了两场,敏敏打着呵欠。

“敏敏,你要是困了的话,就去我的房间午休吧。”我对敏敏说。

“清容姐姐,我先去休息了。”说完,敏敏进了房间。我从屋子里拿出卷轴,坐在椅子上刺绣。娘打着呵欠进房间午睡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白云变幻了形状,有人敲门,我放下卷轴,来者是言律,他的脸上沾着干了的泥巴,我行了“万福礼”,言律对我作揖。言律头戴黑色垂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平安符和木牌。他的幞头,官服上,乌皮靴上都沾着泥巴。

“清容,现在是申时,我忙完公事就立刻过来了。”言律说。

“言律,你身上沾了泥巴,我去给你打盆水。”我给言律倒上茶水。

“我可以自己打水的。”言律说。我随言律走到压水井前,我拿来一个盆子,放到地上。言律在打水,我从衣袖里拿出手帕,往水盆里沾了点水,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泥巴,他红着脸对我说:“清容,你今天很好看。”“谢谢。”我笑着说。

“清容,敏敏说万福礼是女子之间的礼仪,为何你方才对我行万福礼呢?”言律问。

“万福礼不仅是女子之间的行礼,也是女子对恋人和特别熟悉的平辈男子的行礼。”我回道。

“清容,跟你熟悉的平辈男子,你跟他们认识多久了呢?”言律问。

“我们这条街的平辈男子,我跟他们认识十多年了,召南的情郎贺兄,是我认识两年多的人。”我回答。

打好水后,言律清洗了下脸,我发现他的指甲缝里也有黑泥。我从房间里拿出“肥皂团子”递给他说:“言律,你可以用这个‘肥皂团子’洗手。”

言律洗手后,我对他说:“言律,你低下头。”言律低头,我在水盆里沾了水,把他幞头上的泥巴擦干净,我把衣袍给他擦拭干净后,言律好像看到自己乌皮靴上沾着泥巴,他从衣袖里拿出手帕,在水盆里沾点水,弯腰擦拭乌皮靴,我看到言律后背的衣裳被汗水打湿了,我鼓起嘴巴,往他背上吹气,希望他可以感到凉快一点,乌皮靴擦拭干净后,言律看着椅子上的绣着大山的刺绣说:“清容,等你的这幅刺绣完工了,你能不能把它卖给我?”

“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就是了。”我笑着说。

“不行,昨天我听你说,你卖刺绣是攒零花钱,要是你不收我的钱,你岂不是没有零花钱赚了?”言律急忙说。

“我之前把刺绣卖掉,是把刺绣当成商品售卖,你喜欢的话,我就会当成礼物送给你。”我说。

“你送我刺绣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跟我立个契约。”言律说。

“什么契约?”我好奇地问。

“关于我们花钱的契约。”言律笑着说。我从书房拿出纸笔,印泥,他写下一张契约,契约里写着立字人孟言律,于治平元年五月初六自愿与沈清容立下花钱契约,除了孟言律的生辰,沈清容可以为他花钱买礼物,礼物不能超过五百文,平时的花销,皆由孟言律付账,以此为证。契约上印着他的手印。等到纸上的字迹干了,他把契约里的话念了一遍,然后把契约递给我。

“不行,言律,我不能答应你,这份契约对你不太公平。”我说,我没有接契约,他把契约对折好塞到我手里。

“神明在上,神明已经听到我契约里的话了,不管你觉得公不公平,契约已经生效了。”言律笑着对我说。

言律接着对我说:“清容,昨天的大木箱里有两个红色的包袱和一个翠绿色的小木盒,包袱里面装着黄金,木盒里装着银票,那些是我做官的俸禄,我不知道你昨天会跟我在一起,我只带了一年的俸禄。你要花钱的话,可以拿来取用,我给自己留了二两银子,用于我这个月的花销,因为我的月俸每月二十那天发。我爹说一个男子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你以后要是不花我的钱,说明你不想要我的心。”

我不知道怎么回话,言律低头,专注地看着我说:“清容,你怎么不回话,你是不是不想要我的心?”

“不是。”我低声说。“我只是在想关于花钱的问题,我可以花自己的钱。”我说。

“你以后会嫁给我吗?”言律问。

“会。”我坚定地说。

“自古以来,男子赚钱养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反正你早晚都会是我的娘子,你就别想着花自己的钱了。”言律说。

“言律,关于花钱的问题,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我说。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你让我亲一下。”言律俯身,把脸颊凑过来,笑着说。

“言律,你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我的脸颊滚烫。言律轻轻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摸了下我的头,笑着说:“公孙兄教我的。”我也跟着言律笑起来。

有人敲门,我把契约放进房间,言律去开门,我出了房间,快步走到门口,此人是一位酒楼小厮。头戴灰绿色幅巾,穿着褐色短衫,白色裤子,麻鞋的小厮放下两个食盒和我们互相作揖,他把食盒递给言律,说:“客官,这是您在酒楼订的饭菜。”

“谢谢。”言律接过食盒,小厮作揖道别,我们作揖回礼,道别小厮。

敏敏,娘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娘坐在椅子上,和敏敏在玩斗草,言律把食盒放在桌上,我问言律:“言律,这食盒里装了什么菜呢?”

“有一道是姜大娘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有一道是沈大丈喜欢吃的‘茶叶烧鸡’,有一道是你喜欢的‘山煮羊’,其他的是我和敏敏喜欢吃的菜。”言律说。阿爹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书。

“你怎么知道我娘他们喜欢吃那些菜的?”我欣喜地问。

“有次你们去放纸鸢,我没有跟过来,那天你爹让我和我爹陪他下象棋,我就随口问了他们喜欢吃什么。”言律说。

“清容,我打算后天请一个时辰的假,你能不能随我去看看宅子?我准备在汴京租一所宅子。”言律问。

“好。”我说。

我和言律,娘把饭菜摆上桌,阿爹打了两盆水,我们用“肥皂团子”洗手后,就开始吃晚饭了。

饭后,言律和阿爹互相作揖道别,夕阳西下,彩霞铺满天空,我,娘,敏敏把言律送到客栈,开宝寺的十三层琉璃塔巍峨屹立。

敏敏对言律说:“哥哥,记得帮我给爹娘写信哦,我在汴京一切都好。”

“好。”言律说。

“言律,你们清理汴河的淤泥,要清理多久呢?”娘问。

“两个月。”言律说。

“言律,今天你要早点休息哦。”我关切地说。

“没问题。”言律说。

我们和言律行礼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