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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划龙舟

娘和阿爹进门,阿爹把担子放下,娘把竹篮里的粽子放到桌子,团扇放到房间里。娘向我们走来,问:“清容,你怎么能让言律打水呢?”

敏敏摇着拨浪鼓,大声说:“姜大娘,是我哥哥主动帮清容姐姐打水的,清容姐姐是我哥哥的意中人呢。”

言律说:“沈大丈,姜大娘,晚生之前一直很喜欢清容,方才晚生也把自己的心意转告给清容了。”

阿爹从衣袖摸出手帕,擦了擦汗,走过来,问:“言律,清容,你们是在一起了?”

言律坚定地说:“是。”我也点点头。

娘伸出手心对阿爹说:“我自己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清楚她喜欢谁?”

阿爹从衣袖里摸出一两白银说:“愿赌服输。”

娘笑着对我们说:“我和你爹出门前,打了个赌,你爹觉得你会跟临风在一起,我觉得你会跟言律在一起。”

阿爹换了水桶,出门继续去王大娘家打水。

娘问:“言律,你们住宿的地方找好了吗?”

“还没有。”言律说。

“我听说开宝寺附近的客栈比较多,你可以去那儿找找看。”娘说。

我问敏敏:“敏敏,你想不想在我家住宿?”

“想。”敏敏高兴地说。

娘说:“言律,你在信中说敏敏要在汴京待十多天,那这些日子,就让敏敏住在我家可好?”

言律说:“麻烦姜大娘了。”

“不客气。”娘笑着说。

言律打完水,召南进了屋,我们互相作揖,她耳边戴着粽子造型的绿色耳环,她从衣袖里拿出五张票,说:“姜大娘,你们今天有安排吗?我这里有多的龙舟票,我们可以去划龙舟,从下土桥划到相国寺桥。”

娘说:“我和沈大丈打算下午去朱家瓦子看场戏法,你和清容,言律,敏敏他们去赛龙舟吧。”

召南说道:“清容,孟兄,敏敏,那咱们先出发吧。姜大娘,我们先告辞了。”

我们和娘互相作揖,出了门。召南带着我们走到“卫家食店”门口,门口停着一辆褐色车厢的马车。头戴淡褐色幅巾,额上点雄黄,身穿黑色短衫,灰青色裤子,草鞋,腰上挂着“道理袋”的车夫牵着一匹黑马。我们和车夫互相作揖。

有位体型偏胖,个子高的僧人手拿摇铃报时:“未时到。”

召南说:“孟兄,你和敏敏先上马车吧,贺郎在车厢里坐着。”

“行。”言律说,言律和敏敏上了马车。

召南在我耳边说:“之前你和临风互赠扇子,你背对着我们,我们看到临风一直对你笑,孟兄的表情酸溜溜的,我趁机告诉他,你有喜欢的人了,他的表情更酸了。”

我微笑说:“忠维当时说我的团扇刺绣还不错。召南,我要告诉你一个我的八卦。”

“洗耳恭听。”召南说道。

“我和言律在一起了,我们打午时水的时候,互相得知对方的心意的。”我小声说。

召南一脸震惊,随即露出喜悦的笑容,我们上了马车。

车厢内,召南和贺郎坐在一侧,我和言律,敏敏坐在他们对面。我坐在中间,言律坐在我左边,敏敏闭着眼睛靠在我右边。贺延年头戴褐色无脚幞头,额上点雄黄,穿着灰色短衫,黑色裤子,布鞋,腰上挂着鸳鸯香囊和“道理袋”。我们在车内行“叉手礼”,互相说着“端午安康”。

召南笑着说:“孟兄,你是什么时候喜欢开始喜欢清容的?是不是我们参观玉津园那次?”

言律说:“我第一次见到清容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

召南和贺延年交头接耳,言律小声在我耳边说:“清容,上元节我在瓦舍看戏,你撞到我的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那天我看完戏,就带着敏敏返程回家了,原以为和你只是萍水相逢,没想到你竟是我爹朋友的女儿。”我有点意外。

言律从荷包里掏出一朵色泽鲜艳的花,放在他手心,说:“这是你当时掉落的红色山茶花,被我捡起来了,我找人把它做成了‘象生花’。”

“我那天晚上回家洗漱,才发现那朵花不在了,我还以为掉在路上了。”我说。

言律问:“这朵花我可以自己留着吗?”我笑着点点头。

“那次瓦舍偶遇,你对我有印象吗?”言律问。

我说:“那次瓦舍偶遇,我对你有点印象,因为你长得很英俊,个子挺高的,后来你和敏敏来我家,我对你的印象又加深了一点。”

言律笑起来,他问:“清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来月事,你抱我上马车的时候。”我红着脸小声说。

言律有点失落,接着说:“难怪你之前对我不理不睬的。”随即,言律笑着说:“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在一起了,以后我们还有会更长的日子在一起。”我笑着点点头。

召南眉眼带笑,问:“孟兄,清容,我和贺郎商量了一下,以后你们要是成亲了,能不能和我们打个亲家?”贺延年不好意思地绕着幅巾。

言律笑着说:“没问题。”我也笑着说:“好。”

贺延年问:“孟兄,清容,你们今天解粽叶了吗?”

言律说:“解了。”

我说:“我们只解了一次粽叶,我爹赢了。”

贺延年说:“你们接午时水了吗?”

我和言律异口同声地说:“接了。”

召南说:“贺郎,你的问题好无聊。”

贺延年挠着幞头说:“过端午节,不就是要聊些习俗吗?”

召南挑眉笑,说:“我来问个不无聊的,孟兄,爱情方面,除了清容,你之前喜欢过别的小娘子吗?”

我竖起耳朵听答案。敏敏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也聚精会神地听答案。

“没有。”言律斩钉截铁地说,我喜出望外。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了下土桥河岸附近的渡口,渡口边立着石碑,石碑上刻着渡口的名称,我们和车夫互相作揖道别,贺延年付了账。

言律对贺延年说:“延年,回去的马车费我来付吧。”

贺延年说:“孟兄,麻烦你了。”

言律回道:“不用客气。”

我们排了一会儿队,就看到向三娘站在石碑旁边冲我们挥手。她用木钗挽着头发,额上点雄黄,脖子上戴着一串白色珍珠项链,身着暗红色抹胸,杏色短衫,黑色销金裤子,圆头履,腰上挂着“道理袋”。

我们互相作揖,说着“端午安康”。向三娘指着一条红色龙头的龙舟说:“召南,西雁和我给她介绍的冷夫子都在龙舟上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好。”召南说。

向三娘看着言律,问召南:“这小官人是姜大娘那边介绍给西雁的吗?”

召南说:“娘,孟兄是清容的恋人呢,今天他们刚在一起。孟兄,敏敏,这是我娘,向三娘。”

我介绍说:“向三娘,这位是孟子定,那位是她的妹妹,是孟小敏。”

敏敏说:“向三娘下午好。”向三娘笑着说:“下午好,小娘子真是可爱。”

言律说:“向三娘下午好。”向三娘笑着说:“小官人和清容真是般配啊。”

召南笑着说:“我和贺郎也是般配极了。”向三娘帮召南理了理衣裳,笑着说:“般配。”

一位个头比较高,头戴黑色万字巾,额上点雄黄,身穿黑色长衫,腰上挂着“道理袋”的男子在渡口查票。向三娘登上龙舟后,坐在龙舟中间的座位冲我们挥手,召南拿出龙舟票,发给我们每个人,我们把票递给男子检查,查票后,我们每个人都登上龙舟。

这条龙舟一共可以坐十六人,船头船尾可以坐一人,中间可以坐两人,龙舟的座位共有九排,船头船尾各一排,有一条船桨,其他七排,有两条船桨。我不知道西雁姐姐他们坐在哪排,只能看到背影。龙舟的座位上有“腰舟”。我们系好“腰舟”后,召南和贺延年坐在倒数第二排,我和敏敏坐在倒数第一排,言律坐在船尾。

今天汴河上的龙舟比平时多。龙舟船头用一根竹竿立着红幡,龙舟上中间有人打鼓,有很多人穿着颜色统一的衣裳,腰上拴着“腰舟”,喊着口号,划桨动作整齐划一,这种龙舟是比赛的龙舟。

龙舟中间立着竹竿,竹竿上挂满了“腰舟”,舟上只坐一半的人,这种龙舟是救生的龙舟。

河岸边有游人在围观,桥上也有些人扶着栏杆往桥下望。在宽阔的汴河上,我们划动船桨,我们旁边,时不时会经过一些渔船,漕船,客船。

我们身边有一条比我们小的渔船,渔船上有很多活蹦乱跳的鱼。头戴斗笠,穿着白色半袖短衫,黑色裤子,麻鞋,腰上挂着“腰舟”和“道理袋”的船夫佝偻着背,撑着竹竿划船。有位头戴斗笠,身穿黑色长衫,腰上挂着“道理袋”小郎君,他坐在船中间,麻利地把鱼装进鱼篓。声音洪亮的小郎君问:“祖父,为什么我们过节要挂着这个红白相间的袋子?”声音沙哑的船夫说:“那是‘道理袋’,袋子里装着稻子和李子,意味着我们这一年都会遇到讲道理的人。”

有一条没有船篷的大船,从相国寺方向驶来,船头船尾有人摇橹,大船中间立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伞下有人敲锣,人们在船上站着,头戴五彩缤纷的庄子巾和面具,身穿不同颜色的道袍唱歌跳舞。他们腰间拴着“腰舟”,手上打着鼓,这条船是专门用来表演“跳钟馗”的船。大船离我们比较近,我们即便是坐在龙舟上,也可以听到震耳欲聋的锣声。

“清容姐姐,那条大船上,为什么有人戴着画着蛇的面具跳舞呢?”敏敏问。

“蛇,蝎子,蟾蜍,壁虎,蜈蚣,这些动物被称为‘五毒’,那些人戴着面具跳舞,就是为了驱赶五毒。”我说。

我们划了一会儿船桨,敏敏说:“清容姐姐,我手酸了,我休息一下再划。”

“敏敏休息好了再划吧。”我说。

敏敏转头问言律:“哥哥,你累吗?”

“不累。”言律说。

“清容,你的生辰是多久?”言律问。

“二月初六,你呢?”我转头看他,问。

“十月初二。”言律说完,我们相视一笑。

“清容姐姐,我的生辰是八月初一。”敏敏接着说。

“好,我记住了。”我笑着说,敏敏指着我这一侧的河水激动地说:“清容姐姐,看,淮白鱼。”我顺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望去,有淮白鱼跃出水面。敏敏拿起船桨,继续划船。

“没想到在水中划船那么费力,龙舟划过了上土桥,我的手臂就酸的不行。”召南说。召南休息了一下,问贺延年说:“贺郎,你累吗?”

贺延年说:“有点累。”召南从衣袖拿出手帕,给贺延年擦汗。擦完汗,召南转头问我:“清容,你累吗?”

“累,但是我会坚持划到相国寺桥的。”我坚定地说。

“清容,你要是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吧。”言律说。

“没事,我还能坚持。”说完,我咬紧牙关划船,召南继续划桨。

划了一段距离后,相国寺的东塔和西塔还有河岸边的柳树,尽收眼底。我们划着桨,相国寺桥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听到相国寺的钟声,没多久,龙舟就靠了岸。我们解了“腰舟”,下了龙舟。我们每个人都用拳头轻轻地捶打自己的手臂,缓解酸痛。

我们站在相国寺桥边等西雁姐姐他们,西雁姐姐头戴红色山谷巾,额上点雄黄,脖子上戴着红绳,腰上挂着“道理袋”,穿着黑色抹胸,青色短衫,蓝色裤子,布鞋。

西雁姐姐旁边站着一位跟她一样高的男子,向三娘告诉我们,他就是冷夫子。冷夫子头戴纶巾,额上点雄黄,身穿淡青色镶白边圆领宽袖襕衫,腰上挂着“道理袋”。冷夫子长得很斯文,眼睛长得跟小孩子似的,黑眼珠很大。

我们互相作揖,互相说着“端午安康”。冷夫子在一个熟水摊位给我们每个人买了一筒“艾草熟水”。摊位旁放着一个麻袋,这是用来装竹筒的。

喝完熟水,我们把竹筒扔到麻袋里。向三娘笑眯眯地问:“西雁,冷夫子,你们觉得对方怎么样?”西雁姐姐说:“冷夫子人不错,很斯文,不喜欢关扑。”

冷夫子说:“西雁很大方,很真诚。”

向三娘说:“既然你们聊得来,那我就放心了。”

冷夫子在附近的铺子上,租了两头毛驴,又在附近的摊位上,买了幂篱,他把幂篱递给西雁姐姐说:“西雁,你今天早点回家,下次我们再见。”冷夫子和西雁姐姐向我们作揖道别,他们骑着不同的毛驴回家了。言律在附近租了辆黑色车厢的马车,我们和车夫互相作揖,登上马车回家。

车厢内,召南问向三娘:“娘,这是你们给西雁姐姐介绍的第几个男子了?”

向三娘说:“许福之前给她介绍过一个卖熟水的尚大郎,西雁觉得那男子年纪太小了,二十岁,就没同意。姜大娘给西雁介绍过一个家里有茶园,二十五岁的胥二郎,他们互相都挺满意的,但是胥二郎说如果西雁和他成婚,西雁婚后就要待在家里,不能去外面做工,西雁没同意。这位冷夫子,是西雁认识的第三位男子了。”

召南说:“我感觉这次西雁姐姐的感情应该是有着落了。”

贺延年说:“冷夫子对西雁姐姐不错。”

敏敏说:“虽然冷哥哥的姓氏听起来冷冰冰的,但是他对待西雁姐姐很暖心。”

我问:“向三娘,冷夫子除了不喜欢关扑,还有没有其他不良嗜好呢?”

向三娘说:“我找人打听过,冷夫子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言律问:“向三娘,冷夫子平时在哪所学院授业呢?”

向三娘说:“冷夫子平时在‘汴京上土桥小学’教书。这冷夫子不知道是不是迂夫子,我听人说,冷夫子去年考上了九品官员,但是他没去任职,执意要教书。”

敏敏问:“向三娘,什么叫‘迂夫子’呀?”

向三娘说:“迂夫子就是书呆子,只会读书,不知变通。”

我说:“冷夫子的眼睛像小孩子似的,也许他是个内心纯粹的人,他只想安稳地教书。”

召南说:“小学生平时很早就放学了,做官和做夫子相比,一定是做夫子的闲散时辰多,我觉得冷夫子是不想自己太过劳累。”

向三娘说:“说的也是,前几天我在相国寺的衣裳铺买衣裳,碰到崔三娘和她的儿子郑学,郑学今年刚刚入学,他说他们未时就放学了。”

召南说:“西雁姐姐现在上午卖糕点,下午来我们家食店做工,王大娘就在家照顾春桃,要是西雁姐姐和冷夫子在一起了,西雁姐姐一个人就没那么累了。”

向三娘说:“姜大娘,王大娘都觉得胥二郎和西雁般配,西雁要是同意婚后待在家里的话,我们今年指不定就能吃上他们的婚宴呢。”

到家后,我们和车夫互相作揖道别,我和召南,向三娘掏出荷包,准备把车马费还给言律和贺延年,他们都没有收我们的钱。有位个头不高,其貌不扬的僧人,手上转动经轮报时:“酉时。”

进了家门,我们向爹娘作揖。娘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笑眯眯地对言律说:“言律,客栈我们已经给你找好了,吃完饭,我们带你过去看看。”

“多谢姜大娘。”言律说。

“别客气。”娘笑眯眯地说。

“你们快来坐,饭菜马上来了。”娘招呼道。

盥洗后,我们坐在桌子前。爹进了厨房,他把饭菜摆上桌,然后拿出酒囊倒酒说:“言律,这‘琼花露’你可得陪我喝几杯啊,下午我尝过这酒,不醉人。”

“好。”言律说。

娘笑眯眯地问:“你们今天划龙舟,玩得怎么样?”

我说:“我坚持划到终点了,划龙舟的时候手臂有点酸痛,现在已经不酸痛了。”

敏敏高兴地说:“姜大娘,我划船的时候休息了一会儿,我觉得划龙舟很好玩。”

言律回道:“姜大娘,我们玩得还不错。”

不一会儿,我们吃完晚饭,言律从大木箱里拿出一些换衣衣裳,打包成包袱,背在身上。

我问言律:“言律,这个大木箱你不一起带走吗?”

言律回道:“我不带走,大木箱里有敏敏的换洗衣裳。”

阿爹在院子里打水洗碗,娘带着我和言律,敏敏去客栈看看。我们和阿爹互相作揖道别。

我们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开宝寺附近的“福临门客栈”。夕阳西下,不远处,开宝寺的十三层琉璃塔光彩夺目。

娘对言律说:“言律,我已经给这家客栈的掌柜的说过,你直接报你的名字就行,我让掌柜的在客栈给你备了午时水和草药,方便你今天沐浴。”

言律回道:“多谢姜大娘。”

娘回道:“别客气。”

敏敏说道:“哥哥,你今晚一定要想我哦。”言律点点头。

我们在客栈门前和言律互相作揖道别,我们回了家。天气逐渐变热了,我的床上铺着草席,我们用午时水和草药洗澡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