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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他一直都有在留神申氏的品行

刘郢终究还是赶在年底大宴前回来了。

太子一回宫,照例先往天门殿去和皇帝老爹汇报差事,后来去了一趟丞相府,一直忙到酉时,又受皇帝的召,随他爹到寿昌宫去看望了徐太后,陪老人家吃了顿从来不吃的夕食,聊了一会。

就算他本人没落脚自己的太子宫,也不妨碍这边同样热热闹闹,自打他清早入了长安城起,消息一经入北宫,里头大大小小的宫室就开始了除尘。

尤其丙舍那厢最是热闹,下午趁着出了会太阳,那院子里一应被褥,毯子等都拿出来晾晒过,炉子火盆里的碳灰也倒出来,扫干净了,添上新碳,连那些本就锃光瓦亮的陶瓷罐子也是擦了又擦。

申容所在的正殿相比起来倒是安静,她听着丙舍那头的事,还微微一笑,想着田婉儿依旧是上一世的那个田婉儿,要真想靠着前头那封信压住她,恐怕还是不能够。

终究是住在太子后院的人,长此以往不得宠,家里再一逼得紧,就是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开始使了劲的想办法讨宠。

何况她本来也是个聪明人。

申容应该要想到的,往长远了看,也确实不能指望单一件事就彻底压住她。

而男人的忘性又大,指不定哪天就把以前的事统统过去了。

她嘴角的笑就收了一些,点了点案几上的香炉,目光变得深远。陡然间,又改变了往前的想法。

*

等刘郢回到自己的太子宫时,天都黑了好一会了。

他也没往含丙殿过去,自迈进北宫的大门起,步辇就直接朝金阳殿这方抬过来了。

哪怕知道太子一来是径直往储妃寝殿过去的,田良娣照旧是在不远的丙舍屋前出来行了礼。

就算是一眼,一眼……不曾忘记也好。

可惜这大雪天的,就算刘郢周身的保暖措施做的不错,也不会在外头待多久。从下了辇车起,大步子一抬,雷厉风行地就进了储妃的寝殿。

这主屋里的人虽不如旁院丙舍里头那般,却也是热情招待了的。

好歹也是刘郢,是太子不是?

宫奴上前来服侍太子爷洗过手、脸、脚。申容蹲身在一旁点着他喜欢的安神香。夫妇俩一个在行障后头,一个在榻前,就这么隔着还有些距离地聊着闲话。

不过这动嘴多的人是申容。太子也刚回来,都没歇口气的,她如何能累着他多开口?

她就提起了这几日发生的事,连着刘子昭和钟元君婚事是如何黄的也说了。

刘郢兴许是早就知道这个事了,起先听着还没怎么,只等听到钟元君在寿昌宫那一出,才探出半个脑袋来。

“还是这么回事呢?”

申容擦了手过去,接过宫女手上的寝衣,一边给他穿上,一边无声地点着头。

“你就没帮着说几句?”刘郢张着双臂,神情调侃。

她抬眸瞅了他一眼,再低头绕好系带,嘴还有些笨笨的,“那,那母后和徐太后都在,我一个做小辈的怎么好插话?”

“倒也是。”刘郢表示认可地跟着点头。

男人的思维到底不一样,再者他手上事可太多了,要留神的事也多。这会听着还不一定想着是钟元君伪装的呢。

不过要怎么去琢磨,都是他自己的事。申容和他说,那是夫妻俩要有些日常的话可以讲一讲,说得多了,以后慢慢再要聊起别的来,就难有顾忌了。

太子爷睡前洗漱完,揽着自己的小储妃回后室。路上嘴也没停,又问她,“对了,申公娶了新妇,你可知道?”

她轻轻“嗯”了声,看不出是何神色。

“我倒是刚知道。”刘郢说着松开了她,独自往墙边矮松盆景那去看了看。一边倒腾着上头的针叶,一边说,“路上还遇着个人,自称是你妹夫。我还想你哪来的妹妹。后来才知道,是申公新妇的女婿。”

“问您要官来的是吗?”她顺着往榻上坐下,没多管他。

太子爷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也就没回身,还继续聊天似的问“你怎么知道?”

“不然还能为什么事?”申容回得迅速。这语气就丝毫没有从前那大大方方的储妃风范了,还有些小女儿家生气似的。

刘郢这才听出来了。他回头笑了笑。便也坐到了床榻上,垂着头打量起她来,“怎么了?”

越说越来气,刘郢都提到了这事,那这官必然就是给下去了的。她索性抖落开太子的手,由着自己今日也发一回小脾气。

“您又何必答应?与我家又没关系。”

倒是头一回见储妃使小性子,帮了忙的太子一句感激的话没听着,结果还跟做错了事一样,两头不讨好。

这可是太子爷!才刚出差回来,就要遭房中人的脸色,那心里能好受?

外头守着的两个大宫女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算储妃不想给家里人讨官,也不至于把这通火牵到太子身上罢。茵梅倒还好,就算心里急,尚且坐得住,元秀跪着的身子禁不住颤了一下。就怕又和行宫那晚一样,待会太子就要冲出来了。

如今在宫中可不同,外头还一个眼巴巴守着的田良娣呢。

外头的人是真忧心,可里头的刘郢倒也真没恼,反而还有些享受着她这副模样的。

冷漠与娇嗔,他还区分得清。

便靠在了榻边,漫不经心地说,“一个小差而已,犯不着计较。”

“确实不值得计较。”申容却依旧不依不饶,“可这风气不好。往后要是人人都想借着关系当官,这天下岂不乱了?”

“哟,你还懂得这番大道理呢。”太子弯着身子又探了回来,一把捏住了她的脸。岂料女儿家白皙腻理的肌肤还没沾得了一会,就迅速脱离开了。

她气鼓鼓地别过脸去,也不言语,看样子是还没把这事过去呢。刘郢回神愣了愣,随即一拍大腿,赶紧配合:“成,回头就给他撤下来!”

这局势看来是有所好转?屏风后头两个大宫女又互相看了一眼,总算是松了口气。

话都这么说了,耍小脾气意思意思就够了。申容瞅着时机回头。柳眉微蹙,粉嫩嫩的嘴唇翘起,“算了。答都答应了,以后别升他的官就是。”

“是是是。”刘郢忙不迭应着,揽着她双臂搓了搓。

小别胜新婚,话说多了也劳神。方才经她几回躲,他心里不得更惦记?

不过到底也没急不可耐地先躺下,而是揣摩了一下里头的学问。若不安抚好,后头多费劲的还是自己。就搂着她拍了拍,安静依偎了会,再说几句腻歪的软话。这么开始,两个人做那事才能都尽兴。

今朝说起来,给刘郢的感受确实要比新婚夜好。不仅小别重逢,大半年夫妻做下来,配合也很有了默契。令他最满意的地方,便是身下人给的反应比起初热烈许多,不再和从前那样藏着收着了。

吃痛就吃痛,舒坦就舒坦,大大方方地与他表示。

虽说里头确实带了点欲擒故纵。可架不住男人就吃这一套。

一时兴起,太子直接给她转翻了身,逼得她像上次一样闷哼。还不忘俯下身去闹她,闹得她咬牙回头,嘴里哼哼唧唧的。

这么硬生生折腾了近小半宿,两个人才双双瘫软下来。

*

第二日乃是朝会日。刘郢很早就起来了,申容也没赖床,甚比他起来更早的。

由人安排好了朝服上来,给滚着烫水的铜壶熨平整了,仔仔细细从长冠、衣袍到脚下穿的翘头丝履,都检查了一遍,末了等太子爷洗漱完毕,亲自伺候着他穿戴齐整。

刘郢昂着头,看似还没怎么醒。又或许是已经醒了,但就要在申容面前装一下。

这感情里的推拉倒是有意思。你要在他面前习惯卑微,一直表现得非他不可,他就踩着你一头,有你没你无所谓;可你要时常吊着他,偶尔还耍些不过分的小脾气,他就反而在你面前表现得和个孩子一样,常常想要讨得你的关注。

她心中好一番嘲讽,弯腰绕好腰带。那人的手也不没多安分,顺着就往下摸过来了。他自己都还好,朝服袖子宽大,又长,横竖没人看得到他在干嘛。可申容身上只一件单薄的寝衣。被掐得痛了,她也忍着没做声,就是不想给他反应。

再开口说话,语气也镇定,“上次带回来的那批皮毛——底下人已经制好了,给您做了两件裘衣。您晚上要是不忙就过来试试。要是有事,就传人来说一声,我就不提前回来等您了。”

“你晚上什么事?”太子的玩闹心收起,语气也正经了一些。

腰间的玉环配好收尾,她蹲着起了身,“和徐太后说话呀。”一面说,一面又拉了拉他胸前的衣襟,轻言细语地解释,“母后现在休养着不能出门,老人家在寿昌宫也没意思不是?好容易请着她来过年,她又不是常年住这的,要是边上没个人陪着。说来也没趣。总不能真就只守着一个年宴热闹热闹吧。”

刘郢闻言不禁怔了怔,好一会没说话。

成婚后这大半年来,他一直都有在留神申氏的品行。其实也没要求她能做得多好,只要能和自己表现出来的为人处世没太大出入就行。毕竟她年纪不大,又不是自小在高门里长大的——没学过贵族中的社交。

不想竟是通透到这个地步了。

那徐太后的辈分隔得远,连他都没想着关怀到这一层。可听申氏这么一说,他忽然又明白过来。即便他这一辈的已经不大亲近了,可父皇终究是重视的,不然也不会特地将她从襄国接过来。若是伺候好了徐太后,其实也是讨得了父皇的满意。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在做的吗?

还一个同样要拉近的郑皇后,这么久过来,也一直很满意这个儿媳妇。

她其实一直做的很好。

思路一经理顺,他忽然就明白了“夫妻同心”这四个字的含义。自己在前朝做好一个储君,博得帝后的喜爱,申氏就在他身后打理好一切繁琐事,同样也讨得了帝后的喜欢。

而作为储妃,她所做的种种,不就是在给自己脸上增光?

贤内助,贤内助,刘郢心底连连念叨着,只有自己真正体会了,方知其中的份量。一时禁不住蹲身将她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好你个申家女儿啊。”

申容双脚忽然离地,抓着他惊呼,“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