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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那个乡下来的申家女儿最是没资格

早上送走太子没多久,申容自己梳妆打扮了一会,待到午时前就往兰房殿过去了。伺候着郑皇后用过午膳,中午赵金过来说了一会笑话,实则看看他的孩子。

再过一会,田婉儿也来问了安。几个人坐着聊了一会,赵优人退下。逢着钟元君母女再入宫拜访。

申容要不是知道了信平侯夫人背后的另一层身份,只怕都不能明白的:上回在寿昌宫都那样了,郑皇后为何还肯见这对母女。

好在叔衣不曾隐瞒,她今日也就知道该要怎么行事了。

既然不至于完全绝交,那这中间就该需要一个人来帮着中和,方便皇后也能有个台阶下。

今日正殿内坐的位置与往日有了不同。郑皇后一人在上头主座上,往下是申容这个储妃,储妃后头跪坐着的是太子宫一同过来的田良娣。而再往下殿中跪着的,便是来拜访的钟元君母女。她二人现在是软席都不敢上去。

郑皇后就侧着个脸,哪怕下头人行着大礼,又唤了她两声,都不给个正眼下去。

申容往两边看着,等了一会才笑着望向信平侯夫人,“娘娘这会午睡刚醒,身子不大爽快。你这是带了什么过来?”

她把目光放在了兴平侯夫人膝边的包裹上。

有人说话就好,怕的就是没人起这个话题。信平侯夫人感激地望向申容,脸上才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是下头人从西山带回来的驴皮胶,上回娘娘说夜里歇了脚生寒——”她怯怯地面向上头的郑皇后,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嘴一撇,倒是自己先委屈得哭起来了。

她一哭,钟元君这个当事人就更要哭的,捻着衣袖跟着抽泣。

两重声音叠在一块,仿佛这殿内有人要去了一般。申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放到了郑皇后身上,见她终于回了眸。不过那眼神里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兴许是心底还藏着气吧,只这么一眼又收回去了,依旧是没搭理。

这场面说来还颇为诙谐,下头人一个劲哽咽,上头人昂着头也不做声。剩着中间的人两头顾着。连外头走动的宫奴们都停了脚步。

谁敢保证下一刻里头的贵人不会争吵起来的?

她就索性再等了一小会,便起身到信平侯夫人面前,跪坐下柔声安慰:“好啦,殿上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说一句,就瞟一眼上头,“元君妹妹若是真的身子不好,其实也不能怪夫人你。可若没有这回事,也难怪娘娘要生气。其实啊,还是要有个正经理由不是?今日来也来了,索性把话说开,可还是上回说的,不舍得太早让元君妹妹嫁出去?”

说来说去,话又绕回到最初的矛盾上去了。信平侯夫人纵然觉得不大对劲,但又想不出哪儿不对,踌躇了片刻,就顺着这话给说了,“一来是为太早,二来……”

二来确实是真不想嫁女给刘子昭……不过这话她是肯定不敢说的,收了泪水,索性一鼓作气,“臣妇今日就斗胆说了,便就是上回一样,二人若不合适,也怕日后恼了二皇子殿下。”

申容心里一笑,稍稍起身,很是微妙地止住了声音。

一回两回的不够,这次来认个错竟然还敢这么说。郑皇后听着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冷笑了一声,“婚事也如你所愿的退了。你今日过来又是做什么?再把子昭说一通?”

信平侯夫人张着嘴,先愣了一会,“娘娘,我哪曾说过二皇子啊?今日来本也不是来提这个的。是……”她拉住了钟元君的手,膝行上前两步,“是这事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元君她今后可如何是好啊?”

感情还不是来认错的,是想求着郑皇后安排好后头的乱摊子的。申容抬了抬眉,从后头默然绕回了坐席上。

从现在起,她便可以保持安静了。

“她如何是好?孤能知道她要如何?闹得如今地步不是你们自己造的吗!”郑皇后也索性打开了话匣子,坐回了些身子,一手放置案几上,横眉冷眼,“放着子昭那么好一个儿郎不要,还想如何?你以为你家女儿多娇贵?她若是不想嫁,那就等着吧,等到子昭日后娶了旁人,这婚事自然而然作罢,众人心里都有数了,你们就可以再去议亲了。”

信平侯夫人鼻子一抽,“那得等到哪一年去?阿元明年就十五了。”

“哦,这会你又开始急她嫁人了?”郑皇后一句将她哽住。

殿内便是好一阵寂静。连门口的宫奴都不敢上前倒水。申容使了个眼色给叔衣,那些个宫女也就退下了。

屋子里唯一能行动的,估计也就是各人案桌旁,香炉上那升腾的轻烟了。但这样凝固的时刻也没有维持太久,稍稍片刻过后,信平侯夫人便又思忖着开了口。

这场景颇有些像婚事刚赐下来的那一日,说到最后,又提到了刘郢这个太子身上去了。

“太子年岁就正合适,阿元和储妃也亲近。若是能够,给太子做妾,便是良娣往下,当个孺子……哪怕是孺子也好。”

一回两回的,竟是还没放弃。申容不禁思考起来,要嫁刘郢这个想法,到底是钟元君自己先提起的,还是信平侯夫人老早就有这想法了?按理说不太可能,毕竟上一世她能安安稳稳地下嫁给公孙郎官。就说明信平侯夫妇不是看中权势和地位,那就更不应该想撬动她这个储妃的位置了。

可这一世又是为何?

若说是钟元君自己看上了刘郢。也不至于逼得信平侯夫人这般冒死再三求着吧。就算信平侯夫人自己糊涂、难道信平侯又能允许这样的事?

她想来想去,实在想不通。念着这场面到这僵住了——郑皇后又用眼神问着她的意思。才无奈张口,“实不瞒娘娘,这事元君妹妹早日也是与妾提过,妾当日就与殿下说了。殿下他的意思——”她将目光放到钟元君身上流连了一会,用鼻腔叹着气,“不过若是有妹妹看中的儿郎,也可以说说。请了娘娘从中说媒,妹妹这样花一样的美人,还怕嫁不出去?”

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郑皇后扶额阖眼,还没开得了口,捂着肚子低呜了一声。

座下的申容和田婉儿便立即起了身。

连着外头侯着的叔衣和几个老媪,宫女也反应迅速地小跑进来。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了郑皇后。

随着申容一声“唤太医来!”的喊叫。殿中已经再无人将注意力放到那对跪着的母女身上。

信平侯夫人一愣,回头望着了钟元君。再回身唤了声“娘娘?”

自然是无人能回答她了,后头又陆陆续续上来几个端着水盆,帕子的宫人,进进出出地来回换着人。

再过一会,连母女俩都因为挡着中间的道——被赶到墙边上去了。

郑皇后被扶到了后室。大约半晌后,先前一直置身事外的田婉儿出来给信平侯夫人回话。

“夫人,你早些回去吧。这事是没辙了。还不如趁着这时候,早些看看其他合适的儿郎,也能早些将妥当的婚事定下来。”

信平侯夫人尚且没说话,还回味方才那申氏储妃方才说皇后从中做媒的话。钟元君却是往前站了战。盯着田婉儿看了许久,纵然没开口说什么,可那丹凤眼之中的不甘心显而易见。

按理来说,她高门侯女的身份比这个司直之女,商户后裔要更高。

方才都肯那样委曲求全,做在她地位之下的孺子了,为何她们还是不肯答应?这个田婉儿又有什么本事能嫁进宫,嫁给太子?现在也敢到自己面前来耀武扬威,说这样挑衅的话。

这么想着,又不禁望向了人群簇拥的后室。

那个乡下来的申家女儿最是没资格,偏偏她还占的是最好的位置。

又凭什么?

田婉儿微微一笑,也没多在意。太子后宫里的女人都是得体的,申储妃是如此,她这个良娣也是如此。

她微微颔首,与二人行了礼后,便重返后室去了。

那笑看着柔和,可如若看得久了,也只让人心寒胆战。

信平侯夫人无奈叹着气,将自己女儿拉上,终是没办法离开了兰房殿。

……

俩母女一走,片刻后殿内便安宁下来。郑皇后的这出戏做得自然,除了申容和叔衣以外,其他人都只当了真。

她无力地招着手,示退了旁人。只留了叔衣和太子的两个妻妾在后室里头。

又由着申容给自己按着太阳穴,“若不是念着孤肚子里的这个,也不至于如今当个缩头乌龟,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哪能这么说?”申容将目光放到了还没走的田婉儿身上,示意她去呈了热水上来。

回头接着安慰郑皇后,“您又不是铁打的,现在不是头几月?自当是安着身子要紧。不过……”

郑皇后微微睁眼,“不过什么?”

她便笑着,手上动作极其轻缓,“您瞧我方才说的那话如何?与其把这事放着。不如早些给元君妹妹再相个好夫婿,也省得以后总为这事闹。”

话音一落,叔衣暗自抬眸望了眼前头,忽然想起前几日储妃问自己的那个名字。

郑皇后心里认可申容说的这法子,可蹙起的眉头却依旧没放下。“怕是说过去的,人家还不能满意。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们的心思。”

“那也总比做无用功,一直拖着强啊。”申容语气幽幽的。半点不为这事让步。

其实头回说的时候还好,她给过机会,也实实在在和刘郢说了。可人家太子爷自己不乐意。怎么?难不成自己还做那么大方一个人,给丈夫强塞女人进屋?

且不说里头有无关系到男女情爱上的事了,她要占据刘郢的宠爱,就必然不会给自己多增添对手。

就算要大方,就算要报恩,还不至于让到那个地步。

人终究还是要为着自己多一些的。

想着这些,她脸上的笑一收,眉眼间的冰冷迅速掠过。

郑皇后自然看不见。可正对着的叔衣却是皆收眼底,她抿着嘴唇,低头只作未闻。

这对话到后来也没能继续得下去,过会田婉儿就奉了热水上来。郑皇后心烦意燥地止住了申容的按摩。“你们都退下吧,孤眯会。”

一时兰房殿内彻底寂静,那些隐藏在深处的心思也云消雾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