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集会

六月一日，这是孩子们的节日。不同的地区对这个节日的庆祝方式不同，虽然方式大多是集会，但集会的内容都有所不同。有些地方会用鲜花装点围栏，小孩子们两三结伴，在围栏圈出来的地方跳舞；有些地方会举行“百家糖”活动，每一百户人家划为一个群，每到六月一日，群中的孩子便提着一只布兜子挨家挨户讨糖吃。

艾汀一行人走到哲尹区的时候，发现城中开了集市，大街小巷都热热闹闹的，时而有游街的队伍，或穿着奇装异服，或演奏乐器，或引吭高歌，摇晃着身子、蹦蹦跳跳地从人群中走过。幼童七八个聚在一起，追着游行的队伍走。游街的人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玩具来，在小孩子面前晃悠，寻他们的开心。

基罗塞王国一向很重视儿童节，至少民间的人们都很重视这个节日。人们认为平凡的日子会让孩子觉得无趣，普通的生产会让孩子失去想象，繁杂的人际关系会让孩子意志消沉，儿童节就是孩子们的狂欢，是保存童真和想象力的节日，应该是大人们赠予孩子们的一份礼物。艾汀觉得这是生活的情趣，生活是值得咀嚼的，而这样有趣的日子更值得反复回味。

“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参加过首都的儿童节集会。”她说，“街上有免费送草织帽子的，也有免费做糖画的，焦黄色的糖水用一根木签子引着，在铁片上流淌，凝固之后就成了一副糖画。”

“首都城东边有几个集市，有五位老爷爷，从儿童节前的两天到儿童节后的三天——这六天时间里，每天都会准时出摊，免费做一百张糖画送给路过的孩子。”品葛也附和道，“小时候我总是和几个朋友起个大早，一路小跑赶到集市门口等着老爷爷开摊。几年下来，那五位老爷爷都认识我们了，即便是平时卖糖画，也会捡些边角料包装成袋送给我们。”

艾汀说：“我记得我去的时候，摊主是个年轻的女人。”

“那应该是长胡子爷爷的孙女。”品葛颇有些怀恋地说，“老爷爷们陪伴着我们走过了孩提时代，然后就回到他们应该去的天堂了。不过他们将制作糖画的技艺传授给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又传授给了下一代，小时候熟悉的味道没有变。”

“等我们完成任务，不如在首都等一次儿童节，然后我们一起去见一见那位新摊主。”艾汀倡议道。

三人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地被卷入了欢庆的流动的人群之中。相互遮掩的许多个身影之间，有一个穿着浅绿色精灵裙、戴着金色花纹面具的矫健的身影在奔走，也不知她是要往什么地方赶，还是急着找什么人，左右摇晃着头，横冲直撞地跑到艾汀身前。眼看她就要冲进少女的怀抱，奥兰·极伸出一只手臂，将女孩拦住。亲卫的脸上没有责备的神情，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视线中的两人。

女孩猛地停下，不由得一踉跄。她猛地回过神来，看清艾汀的脸，欣喜地说：“你是公主吧！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艾汀听得心头一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面前的小女孩看起来不像是坏人，但她道出了自己基罗塞王国公主的身份，还说她就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奥兰·极皱了皱眉：“你要找她？你是什么人？是谁叫你来的？”

“我是吟游诗人身边的精灵。”女孩眨着她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故作神秘莫测的语气说道，“我的主人让我找一位长相端庄、举止大气的美女，并把她带到他的面前，说这是欢庆节目的要求。”

她说着，就躲开奥兰·极的阻拦，牵起艾汀的手腕，就带着她往人群中钻。女孩步伐莽撞，但身形小巧，尚不至于惹出太多麻烦来。艾汀被她拽得东倒西歪，一会儿闪到别人前面，把对方吓一大跳，一会儿又从并肩而行的两个人之间、狭小的空间中穿过，蹭得两人都一踉跄，险些骂出声来。

“我们还要走多远！”与十个人道歉之后，艾汀终于耐不住性子，高声问道。

“这就到了！”女孩也高声回应。片刻之后，两人钻进一圈拥挤的人群，挤进最前方，“先生！我为您找来了公主！”

艾汀站住双脚，大口喘着气。她估计这小女孩平时都是和男孩子们一块儿玩儿的，从街头追到巷尾，于是练就了一身奔跑的技能。

女孩口中的“吟游诗人”就是成百上千只眼睛中、站在空地中央的人，也就是她方才高喊的“先生”。艾汀定睛一看，对面那人身姿高挑，宽肩窄腰，一头乌黑而浓密的长发扎成一个小揪挂在脑后，额头上还绑着一圈金黄色的发带。他眼眶深邃，鼻梁高挺，深棕色的眼睛搭配着淡粉色的薄嘴唇，五官以一个极其精妙的比例安装在那一张洁白的脸上，显得颇为英俊。

精灵装扮的女孩随即走到一边，只留下舞台中央的一男一女。吟游诗人笑嘻嘻地走上前，向艾汀行了个礼：“很荣幸遇见您，女士，我是停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