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墨迟,我回来了
“你在哪呢？什么时候回来？”
苏鸿渐的语气听着挺正常的，叶染的心脏咚一下，摔回胸腔里。
“我在香郁水岸这里，收拾衣服，怎，怎么了？”
“墨迟他爸爸回来了。”
顾严礼？！
叶染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明天晚上的飞机。”
苏鸿渐看了下时间：“我想，你愿意的话，我们一起去机场接他吧。到时候晚上一块吃个饭。”
叶染闭了闭眼，攥着手机的掌心沁出了喊：“你专门打电话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否则？”
苏鸿渐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我听你刚才喂那一声，连动静都变了，你以为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顾墨迟死了？”
“苏鸿渐，我是看在君君的面子上才没有跟你绝交的。”
叶染啪叽一声把电话给扣掉了。
她冲到洗手间里，用冷水洗脸。
最后她无力地蹲在洗手间的地砖上——
曾经，她也是无数次这样，忍着伤病和心痛，一个人挣扎在冰冷的地面上。
爱不重要，不爱不重要，原谅也不重要。
她只是怎么也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而已。
她不希望顾墨迟过得好，也不希望他过得不好。她怨恨的，终究只是当年那个执着不堪，狼狈软弱的自己啊。
简单收拾了一下，叶染回到医院。
刚下车，看到林子君领着苏林希从这边走过来。
叶染顿在原地，手里的包一松。
男孩一眼认出叶染，张牙舞爪跑过来，似乎想要喊一句完整‘外星人姐姐’，后心突然一紧，被林子君上手就给拧住了。
“跟你爸先回去！”
林子君把儿子拎起来，像塞橄榄球一样往苏鸿渐的怀里一塞。
然后她站直了身子，双眼紧紧盯着叶染。
叶染的包掉在脚边，手指微微颤抖着。
反正眼前都是雾气，也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还是对方的。
她抖了抖喉咙，小声叫了一句‘君君’。
林子君甩开高跟鞋，两步冲上前，一个耳光甩叶染的脸上！
比以前打得都重，都疼。
叶染偏过脸，笑了：“你吧，这么些年了。不管是你认识我还是不认识我，动不动就打我。我是不是就长得欠。”
下一秒，林子君突然冲上来，一把将叶染拽进了怀里！
她个子高，低头正好能一口咬住叶染的肩膀。
“你这个混蛋！你跑哪去了，你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染抱着她的水蛇腰，眼泪止不住流进她的脖颈里。
“轻点，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儿子那么怕你了。打人这么疼，哎呦——”
“你还怕疼么！你浑身上下什么零件没换过，早就换了一副铁石心肠了！你连我都骗，你连我都不相信！你，你简直要气死我了！”
“君君。”
叶染轻轻放开林子君，双手捏着她哭变形的脸：“我这次回来，不管我想做什么，能做成什么。唯一不想拖下水的，就是你们一家人。”
“我知道，是我太不靠谱了，所以你都不告诉我。”
林子君一边擦鼻子一边说：“其实你可能不相信，我一眼看到你的作品，脑袋里就闪过那种念头了。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小染回来了。她是不是像我当初一样，忘了很多事。她不记得我了没关系，如果她能把自己当年受的那些苦全都忘了，即使连我一起忘了，也没关系。”
“可惜，我什么都记得。”
叶染叹了口气，仰起脸。午后三点钟的阳光从病房的玻璃反射下来。
窗帘后面，是她必须要解决的心理阴影。
她与顾墨迟之间，既然不该再有爱，也就不该再有恨。
“君君，你先跟鸿渐回去吧。我们之后再聊，我……真的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不行，你跟我走。我不能让你再回那个人渣身边！”
林子君一把拉住叶染的胳膊。
“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了，我还要等顾擎川出来呢！”
“顾擎川没有死？”
林子君愣住。
叶染抽了抽太阳穴：“你看，不是只有我什么事都不告诉你，他们也不告诉你啊。”
说完，叶染微笑着揉了下眼睛，提起地上的包，转身而去。
顾墨迟的病房里很安静，空气中弥散着消毒水和血腥气。
叶染悄悄走进去，把换洗的衣物帮他叠好。
听点滴声微弱哒哒，仪器监控有节奏的嘀嘀。
“我们之间，好久没有这么安静地相处一会儿了。”
叶染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说。
“你看我一回来，大刀阔斧的，先把你弄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这一回合，咱们算两清了吧？”
“这样也挺好的，我之前还在担心，线索拉的越长，阴谋挖得太深。拖久了，我反而狠不下心了。其实，知道你不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坏人，我并不意外。我十岁看你到大，你要是个坏人，早被爷爷皮鞭子抽死了。我只是气不过……凭什么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不把我当回事。凭什么我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却不甘心，非要毁了我和别人？”
“这些年，离开你，我有了自己的生活，也遇到过很多人。我可以爱顾擎川，也可以爱顾擎川以外的人。或许，他们在我心底留下的痕迹，终其一声也比不了你。但有句话怎么说呢？不一定最爱的那个，最刻骨铭心。也不一定最刻骨铭心的那个，最细水长流。”
“我们不能在一起，不一定非得生死离别。也不一定非得，用死来证明爱和忏悔。不是么？我知道你醒着，你心跳有变化呢。可你说不出话，对么？”
叶染抬起手，用手背擦去自己的眼泪。
湿漉漉的，索性就直接擦在顾墨迟的袖子上。
翻过掌心，她轻轻攥住他的手。
“我回来了，墨迟。我不再是你的小染，但至少还是你的小染姐。爷爷没了，妈也没了。咱大姐这么多年都没消息，爸也没心思管你。你把自己活成这样，我死都死不安生。”
“那，你看，衣服我帮你带来了。”
叶染再次揉了揉眼睛，弯下身子去，“你以前就很矫情，贴身的衣服不舒服，你宁可在屋子里裸奔。”
“十四岁之前，净跟我耍流氓了。到后来，我都准备好了，让你跟我流氓一辈子。你却转眼就爱上别的姑娘了。你说温绮到底哪点比我好呢？除了会绿茶会发嗲，跟发育不良似的……”
叶染在床下面擦干了眼泪，再起身的时候，看到顾墨迟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澈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