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回归
摘下纱布的那天，叶染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一阵五味杂陈。
还好，变化不是特别的大。
双眼皮的地方比之间宽的些，眼角处缝线的痕迹还有点重。
眼睛大了不少。放在一张瘦削的的巴掌脸上，稍显攻击性。
也可能是因为皮肤感染的关系，左边眼睑下面的一枚泪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粒大米大小的浅浅疤痕。
喉咙处插管子时因为有阻碍困难，所以她的两颗门牙被摘掉了，一个三口U管的仪器在她嘴巴和下颌上挂了有三个半月。
叶染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虽然现在牙齿已经镶好矫正了，但侧面看嘴巴处往里稍微缩了几微米的角度。
叶染不太喜欢，觉得像网红。
她以前的容貌虽然不算惊艳，但小巧精致有辨识度。
如今虽然依然很漂亮，但五官的钝感消失了，亲和力也消失了。
不过——
她还需要亲和力做什么呢？
她还能对谁亲，对谁和？
“叶小姐，您看着还满意么？”
女助理站在叶染身边，这几个月来始终都是她在照顾着叶染，尽心尽力。
“李总说，如果您有其他需求，让我帮您联系整形医生。”
“挺好的。”
叶染侧着头，在镜子前又端详了一阵，“不用改了。反正……”
打开手机里的新闻页面，几个月前的新闻了，叶染一直让助理帮她保存着。
消失三个多月的顾氏集团继承人顾墨迟突然现身董事会，全权接管集团项目。但对丧母丧妻等事件，一直绝口不提。据其助理透露，顾家次子因利益纷争采取各类非法行为皆与顾氏集团无关，顾墨迟本人也因至亲至爱的逝亡深受打击，出现了精神衰弱及综合性失忆等症状。
但这些病症似乎并不会搁置顾氏集团对四季集团项目收购接管的进程。今日称，身体近乎痊愈的顾墨迟亲自前往M国四季集团总部。
在四季集团前董事长依然身处囹圄的状态下，与四季集团达成较为强势的收购协议，其中包括曾经被誉为四季集团发家矿的三千亩种植林……
叶染的心脏在胸腔里微微绷了两下，手指蜷起，再张开。
“他失忆了么？”
一个人犯了罪，至少还要在神父面前忏悔一下。
有些人犯了罪，只要一句话我忘记了，就一笔勾销了么？
叶染咬着唇，咬痛了，便立刻放开了。
她不喜欢疼痛，也不愿再浪费自己的鲜血。
打开李鸣宇留给自己的那只文件袋，里面掉出一系列的身份证件。
叶染看着新身份上的名字：叶心笙。
心笙，意味新生。
这是她的新生，她却不得不用它一脚踏入旧仇的漩涡。
她要报仇。
为顾擎川报仇。
她要夺回周家的一切，要让父母兄弟的生活回归安顺，要让顾墨迟这个混蛋，彻底身败名裂！
“叶小姐……”
女助理轻轻叫了叶染一声。
因为她看到叶染的眼底落出一片淡淡的血泪，十分惊骇。
“没事。”
叶染用手擦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这么长时间了，我……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自从李鸣宇走后，叶染身边大事小事都是这个女助理在服侍，她只叫她小白。
“我叫白倩夕。”
小白微微点了下头：“叶小姐不用客气，我在李总身边做了好些年的助理，他对我有恩，我自当尽心尽力。”
“那，你知道李鸣宇去哪了么？”
叶染问。
白倩夕摇摇头：“李总没说。只把大兴生物交给了几个信得过的公司高管，他临走时告诉我，让我一切都听叶小姐您的。”
叶染勾了勾唇：“一切，是指什么？如果我要做的事，原本跟你无关，你也愿意陪着我一同卷进来么？”
白倩夕顿了顿：“叶小姐，我没有家人了。”
叶染惨然一笑：“那巧，我也是……不如你叫我一声心姐，我还叫你小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五年后，立夏。
宣城国际机场外围，黑压压地围满了记者。
听说，去年设计界红橡奖的黑马得主，年轻有为的视觉设计师叶心笙飞抵宣城，正式加入宣城开发新区碧月湾大型商圈的总项目团队，担任首席视觉设计师。
说起这碧月湾，可是政府近十年来投入规划中，规模最大，前景最可观的商务项目。
无数企业打破头一样等着招标认筹，当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大块的肉总归就是那么几个商贾巨头才吞得下的。
其他人，若是能抱上一两条大腿，喝点汤也是不错的。
所以这会儿，大家对这个首席设计师的到来，自是表达了十足的关注。要是能被她选中，成为该项目的设计工程方，那可是什么样的油水啊？
只是这个叶心笙，这么年轻就能统筹数以亿计的招商项目，也不知道过去是个什么来路？
顾氏集团大厦，会议室内。
各部门负责人就目前PPT上的论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我觉得我们招商设计部在这件事情上绝不能后缩，碧月湾一期三年计划是一整个系统，不能随便包给外面的设计公司。”
“这是我们五年来跟政府合作的最大项目，盈利点和流量红利都很客观。确实不能出纰漏。”
“可问题是，许处长他们为什么不同意用我们多年合作的设计师？这个叫叶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们看过她去年获奖的概念作品么？听说是个半路出家的，快三十岁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真正擅长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于是辞了工作撇家舍业去法国里昂读书。没想到三年之后直接抱回一个红橡奖，这可是设计界的诺贝尔啊！”
“所以说，艺术家们都是这么疯批的么？”
“顾总，您怎么说？今天下午三点半的飞机，这位叶设计师抵达国际机场。很多媒体和一些蹭热度的都围在那，我们的商务接待部要不要也去商场看看？顾总？”
顾墨迟坐在主位上，整个会议上一言不发。
他低着头，始终在看手机上的监控画面。
那是他所住的公寓，家里除了一个偶尔上门的钟点工，就只有一条狗。
狗叫土豆，是条金毛。
今年八岁多了，已经不是很灵便。
顾墨迟刚才还看到土豆在阳台喝水呢，这会儿一转眼就不见了。
它年纪不小了，早就过了顽皮的时候。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王阿姨，”
摆摆手，顾墨迟制止了身边人的问话，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出去。
“你人在哪？回去看一下土豆怎么了，我半天没见它入镜头了。什么？你在超市堵停车场了？那我先回去。”
说完，顾墨迟放下会议，转身冲出了公司——
一屋子高管都傻了。
咱们顾总，这是吃错药了？
稍微年限长一点的老员工说：“顾总的前妻在五年前过世后，就留下了这么一条狗。据说他当时深受打击，记忆错乱，什么都不记得，也就记得这条狗。唉，不说了，继续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