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顾湘书番外（下）
宋老师说，李鸣宇去国外他姑姑姑父那里探亲了。
因为李凌言一出生就有健康问题，所以当时的李家夫妻实在没有精力同时带两个孩子。就把相对健康的李鸣宇送到了姑姑家，养到四岁才送回来，所以李鸣宇跟姑姑家的感情很好，每年寒暑假也都会过去看望他们。
这本来只是人家自己的事，我却倍觉失落。
我突然发现，李鸣宇不在，我到宋老师家蹭饭蹭的都没那么起劲儿了。
于是后来，我就借口周末回家，不再去宋老师那。
直到有一天，我偷偷躲在图书馆啃三明治的时候，被过来给值班的宋老师送东西的李凌言撞见了。
他的表情很受伤，问我之所以不来家里了，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让我讨厌的事。
我当然矢口否认啊，只说不好意思总是打扰你们。
李凌言笑了，说你放心，我这手不是特别严重的残疾，能恢复的。
我不知道，一个家庭里到底要有多少爱，才能让一个男孩出落得如此乐观自信。
我承认，李凌言的性格感染了我。
但，那不是爱情。
李凌言有意无意地约我，我大多都找机会拒绝。
但碍于宋老师的颜面，也不方便拒绝的太彻底。
加上高三一年特别忙，我几乎没有再去过宋老师家。
也没有再见过李鸣宇。
高考报志愿，我发挥正常，如愿以偿考上了宣城医科大。
我去宋老师家答谢，得知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李凌言以607分的成绩，与我参加了同一年的高考，考上了同样的大学，同样的专业。
他才十四岁，高中都没念。
自遇见我的那一天起，他用一年半的时间，修完了高中三年的全部课程，并报名参加了今年的高考。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在举杯的时候，看了一眼李鸣宇。
他依然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却避开了我的眼睛。
小我三岁的李凌言就这样正式成为了我的大学同学，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我的小尾巴。
班级里有人开我玩笑，说顾湘书你这是带了个童养夫来上学么？
我瞪眼，李凌言却从来不以为意。
他人很好，很热情，很幽默，大家都很喜欢他。
他的右手神经系统有障碍，拿不稳刀。
所以虽然有进步，但进步得近乎被忽略的缓慢的程度，不由得让人担心——
他学的是医，将来却很可能拿不了手术刀。
李凌言对我表白过多少次，我已经记不清了。
但我从来没有用正式答应这样的字眼回馈过他。
别人说我婊我也不在乎，但李鸣宇说，我在乎。
三年后，李鸣宇参加高考。
非常令我不可思议的是，他也学了医，却故意没有选跟我和李凌言一样的医科大，而是选了综合性大学A大的医学院。
谁都知道，论专业程度，定然是医科大口碑更好。
而李鸣宇的成绩，考医科大是绰绰有余的。
没人知道为什么，就连他的父母也以为，他只是性格保守，志愿填的亏了而已。
直到他拿到报道证，宋老师一家请吃饭的时候，第一次喝醉的李鸣宇把我拽到没人的楼梯间。
他说：“顾湘书，如果你真想跟我哥在一起，就别辜负他。他是我重要的亲人，无论怎样，都是我绝对不能伤害的人。你明白么？”
因为，这是我欠他的……
出生时连体，李凌言的右手与李鸣宇的腹部粘连。为了保住小儿子的性命，只能牺牲了大儿子右手上的一部分神经。
你看，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是那么如意的。
我点点头，转身，已是泪流满面。
实习期，我和李凌言同时被分到中心医院住院部。
他的右手，不能主刀。这是规则，原则，是签过责任协议的。
但他却依然……
违背规定，对一个患者下手了。
一个叫余秋兰的女人私下找到了他，告诉他，病房里那个十四岁的男孩叫顾擎川，是湘书父亲在外面跟小三生的孩子。
他的存在会威胁到湘书姐弟的利益，会让整个顾家陷入困境。
你喜欢湘书不是么？她下不了手的事，你要不要帮我做？
只要你帮我神不知鬼不觉地加上一刀，让他永远不能生育，让他再也没办法争夺顾家的家产。
否则的话，我怎么能让湘书嫁给你？
就凭你家的条件，攀得上我们顾家么？
为了以后长远的利益，湘书只能嫁给更有实力更加门当户对的豪门，将来才好在弟弟遇到困难的时候，帮衬一把啊。
孩子，狠狠心就是了。你的手有残疾，就算出了事，也不过是学校方的医疗事故，算不上刑事责任。
你口口声声说爱湘书，难道连这点牺牲都不肯为她做么！
只要你答应阿姨的要求，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那年，李凌言还差两个月才满十八岁。
单纯，执念，却没有基本的判断力。
他只知道，他爱顾湘书，从第一眼在家里看到她的时候，就疯狂地爱着她。
为了她——
哪怕受尽良心的谴责，在所不惜。
一念之间，他万劫不复……
知道真相的我，没有哭，没有怨，我只是默默替李凌言揽下了所有的错，然后甘愿接受学校开除的处分，一个人远走国外。
临走前，我跟李凌言通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们永远不可能了。
后来我才知道，发疯了一样的李凌言冲出去拦车，要去机场追人。
横穿马路的时候，被车撞飞……
后来我才知道，李鸣宇开始追求叶染。
后来我才知道，李凌言死后，宋老师得了抑郁症，李师公的生意也做得不好了。他们一家干脆搬到了国外，投资了一家规模不大但研究所，一家人平淡度日，从此再也没有人与我联系过。
我听说，他们都认为，李凌言是因为被我拒绝了太多次，为情所困万念俱灰，才撞车死的。
我听说，顾墨迟因为不爽李鸣宇纠缠叶染，派人去国外给他父亲投资的研究所施压。结果阴差阳错的，害得李雨薇辍学又出意外。
我听说，宋老师夫妻双双病倒，我听说，李鸣宇近乎家破人亡的背后，是顾家洗也洗不干净的罪恶和残血。
我妈妈的错，弟弟的错，都不是我的错。却只能由我来承担。
我以一命换一命，是最后的了断。
叶染若能活下来——
不为我那可恶的弟弟，不为小染妹妹那可怜的被作弄的命运，不为我作为长姐从一出生就不能自主选择的责任。
而是为了你，鸣宇。
你心爱的女孩若能活下来，你的灵魂，你的生命，是否还会因这个世界没有完全被黑暗吞灭，而重燃希望？
只有那样，你或许才会重新相信爱。
相信我一直以来很想亲口告诉你的话——
这么多年，我之所以一直没有接受过李凌言。那是因为我从一开始，爱的就是他的弟弟李鸣宇啊。
（顾湘书番外完，明天回主线，只有我一个人因为这条支线哭成狗么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