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收据

这个单据若是在平时看到，不可能引起我的注意，可就在前一天的夜里，我曾在那条被石块封堵的地道里看到过泡沫填充剂的出现，而在第二天我就看到了一张关于它的收据，这是巧合么？除了那张之外，还有几张收据，不过都是一些生活用品的类别了。

我将那张收据拍了张照片，和其他收据叠在一起，又重新塞回了石头缝儿里，如此一来，就出现了一个相对尴尬的情况：那就是我没有可以进行清扫战场的工具了。我四处探寻了一下，终于在旮旯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块鸡蛋状的石头……距离我上一次用石头擦屁股，大概已有二十年的历史了。再一次体会到这种超强摩擦力所带来的触觉，跟小时候的感觉竟然完全不同，我情不自禁地多擦了几下。

上完厕所，发现叶寒正在院子里叼着烟伸拳蹬腿，而王胜利就坐在那口大水缸旁边一张椅子上抽烟，看那烟卷，应该是叶寒递给他的，王胜利自己平时都是抽烟袋锅。

我非常想钻进那口棕色大水缸，看看那下面究竟有没有地道，如果有，会是通到哪里。可王胜利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一般，悠哉悠哉地守在大水缸旁抽着烟，别说是脚下挪步了，他那眼神都不愿往一旁挪动。

带着越来越多的疑惑，我走向王胜利，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掏出手机一看，是王大猛的，看来这厮已经到了，但守着王胜利，我还没法接听电话，只好先行挂断，然后向王胜利道：“老爷子，我们有事就先撤了，等忙完正事，一定再来找您喝茶，白喝您两回茶了，下次说什么也得给您拿上二斤好茶叶来。”

王胜利呵呵笑道：“行啊，我就喜欢你这种懂得礼尚往来的好孩子。不过我这老头子对茶叶没什么太大讲究，只要是茶就可以，之前抽烟也是没有太多可挑剔的，可现在啊，抽了几支你们给我的这好烟，突然觉得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啊。就小叶刚才给我的这两支小细烟，抽着是真香啊。”

望着王胜利抽完烟后满脸陶醉的样子，我靠近叶寒，低声道：“听着没，老爷子夸你烟好呢。”

叶寒喜道：“那肯定啊，这可是金陵十二钗，将近三十块钱一盒呢，当然要比他这旱烟袋好抽啊。”

我说：“抽空还真得找个老法师给你这脑袋开开光，你不明白这老爷子啥意思么？”

叶寒道：“咋了，不就是夸我烟好抽吗？夸呗，放心，我经夸，我谦虚内敛低调做人。”

我悄悄道：“你这蠢驴，他把烟掏出来留给他就行了呗，那么多废话，你以为那几口茶是白喝的啊？忘了昨天第一次见这老爷子的时候，他是怎么表现的了？这可是个老财迷，亏本的生意估计是不会干。”

叶寒这才恍然大悟道：“卧槽，这老爷子套路挺深啊，难怪非要拉我们来喝茶呢，合着是看上我的烟了。”

我说：“行了，就兹当是交了茶水费了，你赶紧给他吧。”

叶寒警惕道：“你咋不把你的烟给他？”

我说：“废话，我这烟才十几块钱，你这二十八呢，老爷子相中的是你的，不是我的。”

叶寒眼珠子一转，突然对王胜利道：“老爷子，你应该尝尝阿飞这黄鹤楼，也好抽着呢。”

王胜利道：“是吗，那我就尝尝？”

叶寒连忙喜滋滋地从我兜里摸出烟来递过去一支，王胜利也不客气，立即就点上火，贪婪的深吸一口……

于是，我和叶寒的烟就都留给了王胜利。

从王胜利家到李二黑家的路上，我针对叶寒的智商问题展开了360度无死角的全面抨击，这牲口白瞎了这么个变态的身体，脑子是一点没跟上，《太寿经》里哪怕能有百八十字是开发智力的章节，他也不至于菜成这个熊样。

王大猛依旧走的李二黑家后面的深沟，只是摸到了地道入口处就不敢继续往前了，生怕再被人给闷到里面。由于担心人多行动容易被发现，我便让王大猛他们在那条深沟处的入口等着，我自己悄悄翻进了王大猛的家里。我在翻墙的时候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白色鬼影，心中不免咯噔一下，生怕再出现什么妖魔鬼怪在那等着我，我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向昨天晚上鬼影出没的位置看了一眼——还好，啥也没有。

不过我很快又陷入了另一种恐惧之中：现在那个位置现在果真是空空如也的话，那昨晚出现的，可真就是鬼影了……

好歹是白天，心底的恐惧没那么强盛，我低声念叨了几句“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西厢房，掀起那火炕上的毡布，顺着密道口跳了下去。到了地窖，我打开了灯，走到了通往李二黑家和深沟的地道口仔细一看，果然，那扇沉重的老榆木门板的锁钩处，被一根大拇指错的钢筋条给别住了，那钢筋条跟那锁钩差不多粗细，像是被人硬生生给塞进去的，要想从那边把这扇门给踹开，那就是屎壳郎想挡火车道——门儿都没有。

我祭出自己的小铁锤，将那钢筋条慢慢敲出，接着打开了那扇门，为了防止前一天的事情再次发生，我直接将那门给拆了下来。这门在打开的时候拆解还是很方便的，下面有一个活动的木叶轴，只要将门抬起轻轻一转，就可以拿下门板，照此看来，当初装这门的时候，请的也是个精巧的木匠，普通木匠可干不出这精细活儿。

拆下了门，我那才敢顺着地道直接爬到了那道深沟处跟他们汇合，随后我们又一同爬了回来，当然，秦楚无论如何也不肯爬这地道了，她准备去找个地方歇息，让我出来之后再联系她。

回到了王大猛家的地窖，王大猛打着强光手电仔细看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在实验台前停了下来，他反复看了几眼那几个试管，道：“其他地方没发现特别之处，不过我这试管里的药水好像都少了一些。”

我问：“你这么确定？那么多试管，你能记那么清楚么？”

王大猛道：“我记别的知识点或许不行，但是我这自己秘制的药水是不会错的，每一支试管里的容量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问：“那这人倒有些奇怪了，他偷你这药水有个屁用啊？”

王大猛道：“那除非他……他知道我学会了火眼之术。”

我说：“那这事就简单了，你自己琢磨下，有几个人知道你通晓火眼之术的？”

王大猛想了想，道：“火眼这事，我轻易不会告诉别人，毕竟这可是我发财的秘密，知道这事儿的少之又少，除了二黑和李半仙之外，就只有我那个债主知道了，我当时也是没办法才告诉他的，不然他可不信我会很快把钱还给他，可是这三人都不可能来要我命啊。”

我沉思片刻道：“我们用排除法解一下这题，首先，你的债主是应该不会来干掉你的，因为他还需要你去盗墓来挣钱还债，然后就是李二黑和李半仙爷俩，李二黑那小子天天云山雾绕的，他没那脑袋，也没那勇气，再者说，他刚刚卖给某个沙雕一个骨灰瓶和人骨手串，身上有十几万，暂时是不会有走绝路的想法的。如此的话，那就只剩下李半仙了……”

王大猛无奈道：“可是昨天我们被堵在地道里被浓烟熏烤的时候，李半仙也跟我在一起啊，要不是你动作快，我们仨人一个都活不成。就算李半仙再他妈心狠手辣，也不至于跟我同归于尽吧。其实不管是谁偷的，那些药水的配置比例和使用方法，只有我自己知道，他人就算偷去也是白扯。”

王大猛说的有道理，李半仙自己都差点挂了，这事应该不是他干的，况且他和王大猛是合作关系，王大猛已然能帮他了，他也没有理由去干掉王大猛。至于偷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水，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我打着手电在地窖里仔细地查看了一圈，最终在实验台旁边的地面上找到了几枚比较清晰的脚印，那脚印之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因为那几枚脚印非常大，我用手大概估测了一下，足有28厘米。我观察了一下我们几人的鞋子，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脚。

“喂，阿飞，你撅着屁股跟这儿量什么呢？这脚印不是我们的吗？”叶寒看我蹲在地上观察那几枚脚印，不禁问道。

我点点头：“这人的身高……很大概率是会超过一米九的，我们之间可没这么高的。”

叶寒愣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山炮了吧？我国古代就有‘立七坐五盘三’之说，就是以头长为一个单位，人的身高就有七个单位，而脚长≈头长，因此身高与脚长比基本就是7：1，但这只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到了现代，科学家经过大量试验测量，得出了一个相对准确的公式，那就是用脚印长度乘以6.876，就能推测出人的身高，这几枚脚印约有28厘米长，那么此人的身高就大概是28*6.876=192，所以我认为这人的身高在一米九左右。”

此时我又想起了昨晚那个鬼影，那个鬼影也异常高大，结合眼前这个脚印来看，还真有种无法言说的巧合。

我一提到鬼影，王大猛就想起了他那死去的高大的爹，连忙让我带他去那鬼影出没的地方。我们几人又通过火炕爬了出去，穿过院子里的杂草枯枝，走到了堂屋门口。

人多壮怂胆儿是一点没错，人一多吧，我还真就没有害怕的感觉了，甚至还想跟那只大鬼头决一死战。王大猛在堂屋里转了一圈，似乎是有些触景生情，叹气道：“唉，我爸是个好人，非常疼我，只可惜啊，一天的福都还没来得及享受呢，就走了。”

我说：“所以你受你爹的启发，深刻领悟到了‘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真谛，对不对？”

王大猛道：“嗨，怎么着都他妈是一辈子，我为什么不能潇洒一点呢？非得累死累活奋斗大半生，然后一不小心就得个心脏病撒手人寰才是人生？”

我说：“是，你说的有道理，可关键是……一个连二百块钱都要借的人，怎么能跟潇洒扯上边儿呢？”

王大猛道：“诶~这你就不懂啦，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嘛，不要在乎这三百两百的，未来有的是金山银海在等着你呢。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四有新人，一定要把眼光放长远，不要只看眼前的小恩小惠，也就是现在网络上常说的，要有格局！”

我笑道：“我不管你要那二百块钱就算我有格局呗？”

王大猛想了想，说：“不是很严格地来讲的话，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说：“那算了，我还是做一个没有格局的人吧。”

这时，我看到了堂屋正对门口的墙体上还有一个长方形的老式木制相框，里面可以放十几张照片，全部用玻璃压住，在用木框封边，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非常流行。我走到那个相框前，发现上面的照片都已经掉色失真了，根本看不清那上面都是谁。

叶寒捂着鼻子道：“王大猛，你那么想你爸，怎么没把这些照片带走啊？任由它们在这里慢慢变潮、发霉。”

王大猛道：“这些照片，我那里都有的，挂在这里还能有个念想，就没取下来。”

我伸手将那木制相框取下，翻过来看了一眼，说：“就这种老相框，估计还能卖个百儿八十的，你得让你爸继续发挥生命的余热啊，不对是灵魂的余热。”

“闭嘴，不准你拿钱来侮辱我爸！”王大猛怒气冲冲道，随后一把抢过相框，“这么大的相框，没有个二百块钱我是不会出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