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出院

所谓濒死感，就是在即将挂掉的时候所体会到的切身感受，人这一辈子，大多都只能体验到一次这种神奇的感觉，体验完了，人生也就结束了。运气好的人或许能有两次或者多次体验，能获得这种体验的前提是他足够命大。

我应该还算是比较命大的人，不然光是在仙人崮的山洞里，也死了够好几回了。在我失去意识前的几秒内，我的大脑超速运转起来，我需要回味下自己的人生，我想到了秦楚，还没跟她领证，有些遗憾；我想到了叶寒，还没学到他的房中术，有些遗憾；我想到了大灯，还没能去他家的豪宅里过几天富二代的日子，有些遗憾；当然，最让我挂念的是我的爹妈……坏了，他们还不知道我给他们存钱的银行卡密码，这可不能有遗憾……不行，我不能就此挂了，还要再挣扎一下，得把密码告诉他们了再去西方拜见佛祖。

想到这里，我倾尽我所有的意识去努力控制我睁开眼睛，终于，我沉重的眼皮慢慢轻松下来，我的眼睛睁开了。

刚睁开眼，就看到了满脸泪痕的秦楚，她眉眼之间都是深深的担忧之色，而我则身处在一片透着八四消毒水和死亡气味的白色空间里，胸前还贴着几个皮塞，皮塞的那头连接着一台心电监护仪。我活动了一下手臂，没什么阻力，又晃了晃脑袋，还算顺畅，眼珠子转了转，视野也很开阔。

秦楚看到我醒过来，立刻紧张地站起来，握住我手问：“药哥，你还好么？”

我清了清嗓子，笑道：“小楚，我是不是没挂掉啊？怎么没什么太大感觉呢。”

秦楚尚未答话，从白色隔断帘后面突然探出了两个大脑袋，一个是叶寒的，一个是大灯的，叶寒看我醒来，立刻转身喜道：“我就说阿飞死不了吧？这厮命硬的很呢，来来来，豁牙子，你输了，掏钱掏钱。”

然后我就看到那个奇特的脑袋出现在我面前，如线一般粗细的眼睛，漏风的大门牙，还有那略显张扬的八字胡——正是嗜赌如命的王大猛，此时他正一脸震惊地望着我，似乎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医生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他过来听了听我的胸口，仔细看了看心电监护仪，惊讶道：“从别院紧急调派的抗蝮蛇毒血清还在路上呢……你怎么就恢复正常了？”

旁边的小护士提醒道：“李医生，这会不会是回光返照？上次也有个这样的，死之前一分钟还要做俯卧撑呢，结果做了三个就把自己给做没了，再也没能站起来。”

医生道：“对，也不是没可能，再给他抽一管血，送去检测科，走紧急通道。这边在做好伤口处理的情况下，继续监测。”

我说：“不用了吧，不然我给你做几个俯卧撑看看？”

小护士连忙道：“大哥，您还是老实地躺下吧，我现在对俯卧撑都有阴影了，我说的那个病人，做俯卧撑之前比你还嚣张呢。”

我说：“我真没事，不信你再仔细检查下。”

小护士看了看我的手掌，怔道：“也真是够奇怪的，红肿都没有了，也没有淤斑了，倒不像被蛇咬的，就像是被牙签扎了几下似的。”

看到叶寒冲我挤眉弄眼的鬼样子，我就知道这次大概是我自身的抗毒性体质起到了作用，在吃掉了长腿蜘蛛王和双头蜈蚣王这两大毒物的内丹后，我就对寻常毒性有强的免疫作用了，不仅如此，我好像还成了一个毒人，那个叫渡边的小鬼子当初偷袭我，在啃了我小腿一口后，他倒中毒了……不过在伸手去替王大猛挡这一下之时，我是真没想到这些，当时只想着这王大猛是火眼传人，是珍稀物种，绝不能死。

小护士兀自嘟囔了几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不要起来做俯卧撑之后，抽了一管血离开了。

王大猛走过来，在我病床前转了好几圈，又仔细看了看监护仪，不可思议道：“牛逼啊兄弟！这都能活？刚才我背着你不小心摔下去了，你的脚又触了几次地面，早凑够五步了，我还以为你要歇菜了呢。”

叶寒走过来道：“行了，豁牙子，你别故意扯别的话题，赶紧掏钱，200！”

王大猛十分不情愿的掏出两百块钱，递给了叶寒，嘴里嘟囔着：“今天开门不善啊，第一赌就输了。”

我问道：“方不方便问一下，你俩这是赌的什么？”

叶寒笑道：“我赌你活，他赌你死呗，还能赌啥。”

我对王大猛说：“看你这表情和态度，似乎是不想我活过来啊。”

王大猛连忙道：“不会不会，你可是我救命恩人，我怎么会是那种人呢，你能活过来那可太好了！就是我这人吧……好赌，赌博的人你也知道，下意识的都想赢，不过我向观音菩萨保证：这回我可是真想输的！”

叶寒道：“操，你说话能不能睁开眼？我怎么总感觉你说着说着就像是睡着了似的呢？太不尊重人了。”

王大猛使劲指着自己眼睛道：“麻烦你仔细看看，我已经是睁到最大了！你这个样子，我怀疑你在侮辱我。”

叶寒笑道：“咋了，侮辱你有问题吗，谁让你这豁牙子眼睛小，牙漏风，还TM留个嚣张的八字胡，你都丑人多作怪了，我还不能侮辱你一下？”

这两人原本是不认识的，我不知道是什么缘分让他们在我失去意识的时间里结成了如此亲密无间、相亲相爱的友谊，眼看王大猛要被叶寒气炸了，我连忙道：“两位，我好歹也是身中剧毒的病人，能不能给点面子？不要再吵了，直接动手不好么？”

秦楚被他们吵的烦了，直接摸出了一把银针，吓得几人连忙闪开了，别人在动手之前还会警告一下，我家这位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啥时候发招，完全取决于她的心情。

他们离开后，秦楚抚摸着我的脸颊，柔声道：“药哥，你真是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我抹掉她眼角的泪痕，道：“谁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关键时刻，还是媳妇最关心自己啊，那几个货……我他妈真懒得看一眼。”

秦楚道：“以后不要在做这种傻事了，那王大猛讲完事情经过后，我都跟着吓出了一身汗。”

我叹道：“唉，没办法，当时王大猛鼻子里进了小虫，马上就要打喷嚏了，蛇对移动的物体都是很敏感的，我心想他可不能死啊，死了谁去帮着找金鸡钻石？就自己上手了。”

秦楚幽幽道：“你当时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蛇只是对移动的物体敏感而已，又不是对移动的手掌感兴趣……你为什么不拿其他东西去引开它呢？偏偏要用手。”

我愣在那里，瞪着眼睛琢磨了好半天才长叹出一句“卧槽！”

那天我们离开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医生坚持等到抗蛇毒血清送来之后，给我注射了血清又做了一番检查才放我出院，出院前还跟我合影留念，说我是他们见过的身体素质最强悍的人类。为了证明我确实很强悍，立刻倒地给他们做了十个俯卧撑，给那小护士吓得花容失色，捂住眼睛都不敢看一眼，我其实是想通过自己的行动告诉她：作死的人有很多，但像我这么叼的，只有一个。也希望通过此举可以照亮她心中的那片阴霾，毕竟，我可是身上有光的男人。

回到了酒店，李半仙就先行离开回家了，王大猛和李二黑现在回去也不合适，我便让叶寒给他们俩也开了个房间。

王大猛这一晚上也算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要不是我，他要么被烟给熏死，要么被五步蛇给毒死。在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后，王大猛看我的目光里倒是变得柔和多了，他这个目光不是我看出来的，因为那两道缝儿实在很难感知到太多信息，全然是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中感知到的。

我坐在他们房间的沙发上，王大猛再次看了看我手掌大鱼际上的伤口，不禁感叹道：“刚才那一下如果咬的是我，不知我能不能扛过去？”

叶寒嗤笑道：“豁牙子，别逗了，你知道我们阿飞是什么人物么，你还跟他比？别说是一条五步蛇了，就是再他妈来十条，阿飞也一样挂不了。”

王大猛愣道：“啊？这么叼吗？为什么？还有，能不能不要喊我豁牙子，我这颗牙只是还没来得及去补而已。”

“至于为什么，你就不要问了，你只要知道阿飞可是在成千万条毒蜘蛛毒蜈蚣里活过来的大神即可，”叶寒盯着他那门牙哈哈大笑：“等你把牙补好，就喊你眯缝眼儿，谁叫你这体态特征那么明显呢。”

王大猛作为一个败家赌徒，也算有一些无赖流氓气，李二黑满身也都是些二流子杀马特气息，可这两人在叶寒这种混不吝的极品流氓面前，根本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

我点了支烟，说道：“豁牙子，噢不，大猛兄，今晚上的事，咱是不是该捋一捋？”

王大猛道：“那是该捋一捋，要不是你，今晚我两条命都没了，兄弟，按理说，我该好好谢谢你，可无奈现如今当中羞涩，还欠着人家300万，这顿感谢酒就先欠下哈，等我手头宽裕了，我说什么也得办一个三万起步的局来表达谢意！”

叶寒一听这，来精神了，凑上来问道：“豁牙子，三万的局，是不是一条龙那种啊？”

王大猛嘿嘿笑道：“别说一条龙了，你想几条龙，那就有几条龙。”说着，他还凑在叶寒耳边悄悄说了几句什么，听得叶寒眼珠子瞬间大了一倍，伸手一把揽着王大猛的肩膀说：“兄弟，等咱们叶家和王家合作搞定那事儿之后，我就跟你回来待上个一年半载的，你带我去体验体验那个什么三仙入洞啊、九龙归天啊……咋样？”

我说：“你们这是老不正经碰上小不正经——浪到一块儿了，两位能不能把骚话留着空闲时候聊，今晚出了那么大的事，咱谈谈不好么？我好歹也是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呢。”

王大猛连忙正色道：“好好好，阿飞兄弟，你说，我都听你的。”

我说：“要是听我的，那咱今天就回无柳市。这边的恩怨，等解决完那边的事情再说，到时我们几个回来帮你，咋样？”

王大猛为难道：“不是我不跟你们去啊，实在是欠人家钱太多，暂时走不了，不然家里的祖宅不保，等我死了，无颜见我爹和列为祖宗啊。除非你们先把那总兵腰牌给我，那就可以搞定，但你们现在信不过我，对吧？这样，你们给我点时间，等我干完手头这个活儿，给债主拿点儿好东西安抚下，就跟你们去，咋样？”

“行，这事咱之前也讨论过了，就按你说的来，等你两天，”我嘬了一口烟，吐在上空，“今晚的事儿，你好好琢磨下，你平时都得罪了些什么人，是谁要干掉你？”

王大猛看了看李二黑，后者道：“大猛哥，你看我干鸡毛啊，我这人平时那么老实，怎么会得罪人呢？”

王大猛道：“是，就你这个贱样子，顶多也就是得罪下小混混小流氓啥的，还真得罪不了大人物。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什么仇人啊，我这人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了点儿，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赌桌上啊，别的不说，单论我这赌品，放眼全沧县，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嘛。”

李二黑小声道：“那上次非要拿刀剁你手指头的那个是咋回事？”

王大猛不满地看了李二黑一眼，还冲他使劲挤了挤眼睛道：“有吗？没有吧！”

李二黑大概没领悟到这挤眼睛的意思，温馨提示道：“怎么没有啊，上次还是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去你家里找出来几个大清的铜币送过去的，我去到的时候，你都被按在桌子上，马上要被人剁下手指了。大猛哥，你这些都忘了吗？”

王大猛尴尬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出，不过那都是一场误会，误会而已。”

看来这王大猛不光是个败家的浪荡子，还是个满嘴瞎话的主儿，堂堂火眼传人混到这份儿上，还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我悠悠道：“大猛兄，都有人想烧死你了，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有啥就说啥吧，今天是烧你，明天可能就是撞你砍你，人呐，还是要有危机感，你看，我们现在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一颗子弹从窗户上穿过来，打到你的脑门上。”

话音刚落，忽然只听“咚”地一声，我们身后面向马路的玻璃发出了一声脆响，外面的那层玻璃应声而碎。

“卧槽，阿飞，你这嘴是开过光了吧？”叶寒咒骂道，连忙上前查看，而王大猛和李二黑则吓得面色苍白，趴到了地上。

叶寒刚走过去，只听又是一声脆响，里面的那层玻璃也被打碎了，这一下把叶寒也吓了一跳，慌忙先躲在了窗帘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