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别离
眼前女子柳霁烟，此时已经是泪如雨下。
那年分别的场景，她依旧在眼前，当初说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许她十里红妆的男人最后也没有回来。
“他啊，本名叫本九三郎，可他总说那个名字在我面前太脏了些。我问他，那你想要什么名字？他想了许久说，你名柳霁烟，那我便叫李陈念烟吧。我问他为何，他说你叫烟，而我取客游随处是通津，名姓传留迹未陈。烟月画图江路景，莺花红锦帝城春。里的陈烟二字，中间添一字就是念字。我以陈姓，念你永久。”
我听的怅然若失，而他们二人听了落泪。
“那日分别，他不曾说自己去上战场，他说自己是天生的书写者，他爱那笔下生花，也爱那字字如金时的成就。可久了，我在看他写，除却来时与我无关，余者那一个字不是写我的呢？”
“他牺牲了，你何时晓得的？”
萧佐笙眼泪汪汪的问着，柳霁烟终究是点了那根烟。
烟雾飘渺，她的面容隐隐约约难寻其踪迹。
“那日，我撤离那繁华的海滩。去了金华时，突然看到报纸上写着，故池残雪满，寒柳霁烟疏。而这句话的出处是一个异国将军尸骨身上寻得的笔迹。我没有看完，但是我知道，那是他牺牲了。他爱花，总说花如人一般，需要爱护而不是摧残。可我没想到，他为了我会蛊抵御那些摧残花的人。”
“承诺下，你做到了厮守。”
我看着异闻录上的一段话，终究是说了这么一句。
“今生注定了无缘，那就盼开始可相聚。”
“若来生也无缘，那就生生轮回，生生遇。总有一世我们有缘。”
“好。”
柳霁烟听了没有哭，她看着外面：“挺好的，现今繁华，有情人可眷属。可也不好，总有人想要拆散我们。”
她说着一笑，看着萧佐笙：“我没想过活过来，时代早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又何必自讨苦吃？活在仅有的人记忆中也是一种幸福。而且，没有他的日子，长生不老又有什么意思？”
“对，对不起。”
萧佐笙低着头认错，我继续看着异闻录。
让她活过来的人是一个当初对她一心爱恋的男人。
只是他没有陈念烟的勇气，怯懦的他最后的时候，连柳霁烟的面都没有见过。
“顾程语，你还记得吗？”
“记得，斯文的一个公子。怎么？是他做的？”
“他投胎转世后，因为意外被这个医院的人折磨死了，后来还犹如吸血鬼一样汲取他家的钱。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他记忆复苏了，所以他才做了这一切。”
“顾程语，他本性不是这样的，记得当初他见我总会脸红，现今想想，他就是一个大男孩罢了。”
柳霁烟说罢看着我们：“你们想怎么做？”
“你注定不属于这世界，但是你也应该看看这世界的风景。你好洒热血付出一切的世界。但是他必须要接受惩罚。”
我说着合上了异闻录，她点了点头依旧是看着外面的阳光。
“这阳光早已经不属于了，所以不必出去看了。找到他，替我说一声对不起罢。总要辜负一个人，我和他相识了八年，参军前就相识，但是依旧没有在一起。和陈念烟相识一年，可我们已经为了对方付出了一切。有些东西，我也没有办法选择。愿他放下，另觅得一心人，而我……”
她停住话语，起身看着我们：“如云如烟，早已经过去。”
“施主，好见解。”
这个女人，她刚毅，她清醒，她熟知自己需要什么。
可她有爱，有大义。
这种女人已经超脱了太多东西，她看着我：“别把爱变成执念。”
她点燃了一根新的烟，抽了一口：“我也该去了，总要走的。”
“你这是要？”
萧佐笙茫然的问着，她笑了笑，修长的手指点在了烟上的火光上。
不过是一瞬，她的手就消失了。
“她并不稳定，也就是说她没有存在的意志，现今不过是依靠那些脏器的律动活着。”
我早就知道她的情况，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平和的和她说话。
“不愧是大师，一眼即洞穿了一切。”
她笑魇如花。
柳霁烟放下了手中的烟，随着烟落下的瞬间，她的身体也开始一点点的消失。
而一幕离别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烟，我明日便要走了。”
“回国吗？”
“何处有你何处即是国。”
“那你是去何处？”
“对不起，这一次我不能说，但是你尽管放心，我无论去往何处，都一定对得起你，也对得起这脚下的土地。”
“好。”
“你不问问我何时回来吗？”
“不问，你总要回来，而我总会等你。”
“有你这句足矣。”
“平安回来。”
“待我回来，我就用你们的三书六聘，十里红妆娶你入门。”
“那我备着凤冠霞帔，等你。”
突然沉默，柳霁烟一身蓝色旗袍，头上绾着发髻，上配着金钗。
她手上一根烟，撑着窗台看着外面，而这突然的沉默让她回头看了眼那个白色衬衣，外面一件烟色马甲的男人。
那个人正眼中痴迷，满脸不舍的看着柳霁烟。
他带着金丝边眼睛，没有惊人的样貌，可一身的优雅气度就足够让人沉沦。
许是见她回头查看，他潋去所有的不舍轻声的说：“今生许是注定无缘，愿盼来生有缘。”
“若来世也无缘，那就生生轮回，生生遇，总有一世我们有缘。”
“好。”
陈念烟取下怀表，爱惜的抚摸着：“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给你留下做应急用吧。”
“这发钗是我祖传的东西，你留下吧。”
“没了我，也要活下去。我走了。”
画面转换，战火连天，那个儒雅的男人这一刻成了威风凛凛的将军，可他身后的兵将十不存一。
他们义无反顾，脚踏战壕，手持武器，身旁插着战旗，傲然的看着滚滚烟尘下一步一步走来的敌人。
陈念烟死了，可他死而无怨。
柳霁烟也放弃了重生，她亦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