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雪中窥残景（六）

皇帝从回忆中抽离出自己，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景居住的房屋后面。

大开的窗户向窗外人昭示着里面的一切景象。

并非像他所说的一般，家母病死，无钱安葬。

此刻，曾经风华绝代的女子正躺在床上虚弱的呼吸每一口空气，破败的房子根本挡不住寒风的侵袭，冻得床上的女子瑟瑟发抖。

趁着景还没有回来的空挡，姬昊示意苍榆候在外面，踏着雪水走进屋里。

床上的女子原本紧闭的双眼蓦地睁开，她挣扎着起身，像是有感应一般的看向来人。

“我以为我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一面。”她拼尽全力的扑向来人，姬昊急忙上前两步扶住她，顺势坐在一旁的床上。

“我要死了。”女子气若游丝，“你想怎么对待景儿？”

皇帝沉默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女子自嘲一笑，右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要说，我明白了，你今日来这，如果想杀他，绝不会是因为我，是谁？”

说罢，又不等他开口，边咳嗽边说出口中的那个名字：“是银月，对吗？”

姬昊顺手拍了拍她的背：“你慢点，朕不会杀他。”

女子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会，随即笑了起来，血块顺着她的咽喉被咳出体外，她却浑然不觉，笑的越发放肆起来。

屋外的苍榆紧皱着眉头，垂眸深思。

姬昊在屋里瞧着这疯癫的女子，心口忽然一痛，远处渐渐有脚步声近了。

女子的笑停了下来，她看着被染了血污的华服，勾唇一笑，恍惚之间，姬昊仿佛再次看见了当年的倾城之姿。

“我本来有件秘密想要告诉你，现在也不必了。”女子松开右手，“你想怎么活着折磨他，我都不再过问了。”

她抬头看向坑坑洼洼的屋顶，沉声道。

“我寥寥数十年的生命中，不负景氏，唯愧景儿。”

“瑾瑜！”皇帝提高了声音，紧紧扼住她的下颚，“告诉朕，你的秘密是什么？”

瑾瑜咯咯的笑了起来，屋外，苍榆看向远处依稀可辩的身影，道：“陛下，小殿下要来了。”

“拦住他。”姬昊怒喝，忍住心上泛起的一阵阵酸涩，“告诉朕，到底是什么秘密。”

瑾瑜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伸手扯出皇帝的衣袖，咳嗽了好几声才断断续续的说出口：“我不过随便说句，你竟然怕到这种程度。姬昊，我笑你愧为晟朝皇帝。”

说完这话，瑾瑜猛烈的咳嗽起来，姬昊慢慢松开了手，不自觉的为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唇边。

“景儿今日拦了恭王府的马车，如果不是你说的，那他是怎么猜到外面一群人都是监视他的人，如何会去苏弘那里博一个未来？”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朕本就不该再信你这个骗子。你要死了，我还有数十年的时光去看景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我祝你早日得偿所愿。”瑾瑜抿着干裂的唇，“不会后悔你对你儿子造成的伤害，姬昊，你不配为人父亲。”

皇帝抖抖身上的斗篷，留下没有温度的话：“那你又配为人母亲吗？景有我们这样的父母，当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