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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汉宗室盘根错节 诸豪族一荣俱荣

说到这里,不得不多唠叨几句,继续聊聊一些,有关南阳郡以及南阳人的闲话。

因为我们的主人公刘縯、刘秀等舂陵侯家族诸兄弟,在他们一生之中,都没有能够脱离,南阳郡的人和事的影响。

南阳郡的主体地盘,原本是一块碟状的盆地。南阳盆地里,河流众多,有白河、唐河、湍河、刁河等多条河流,在盆地的中部,呈扇状相交,最后汇成了唐白河,唐白河向南,则流入了汉水,唐白河就成为了汉水一条有名的支流。

自南阳盆地向北而去,翻越伏牛山脉,就可到大都会,东都洛阳;西经武关,可到关中西京常安;南有隘路,可去襄阳以及江汉平原一带。

南阳盆地的东北部,方城县一带,还有个断陷,使南阳盆地与黄淮平原,也互相沟通。

与号称天府之国的四川盆地一样,南阳盆地,也是气候温和,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土地肥美,沃野千里。

早在战国时期,南阳就开始成为了一个军事重镇。

秦昭襄王三十五年,秦国将新从魏国手中掠夺来的南阳,以及从韩国手中掠夺来的上庸的一部分地方,进行合并,设立了南阳郡。这就是南阳置郡之始。

置郡之前,秦昭襄王“迁不轨之民于南阳”,这就是南阳,违法乱纪之徒众多,民风彪悍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历史原因。

由于南阳郡地近京师,是西京长安的东南屏障,所以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因此,南阳郡一直为西汉王朝建立初期,大汉天子自领的十五个重要大郡之一,所谓“汉独有三河、东郡、颍川、南阳”。

在西汉时代的官吏百姓士大夫的眼中,南阳郡具有与其他各郡,截然不同的三大鲜明的“地方特色”。

第一、由于南阳其地的一部分,原本属于原韩国的土地,因而南阳其地,多出法家酷吏。如张释之、杜周、宁成等汉朝廷名臣,俱出自于南阳郡。

《史记货殖列传》所谓“士有申子、韩非,刻害余烈,高仕宦,好文法,民以贪遴争讼生分为失。”

第二、大概是由于秦昭襄王“迁不轨之民于南阳”,迁入了大批为非作歹之徒的“罪人”的缘故,南阳郡也和长安三辅所属的陵县一样,人多“任侠”,复仇之风,也特别盛行。

《史记》、《汉书》中,所提到的南阳侠客义士,就有赵调、彭伟、杜公子等多人。

南阳郡也是西汉、新莽时代,“复仇”之风,最盛行的四个地区之一。

两汉书和袁宏的《后汉纪》等典籍之中,提到南阳地区,两汉之际著名的“复仇”人士,就有更始帝刘玄、太尉赵熹、原涉、杜诗、祭遵等名人;

第三、南阳地区的商品经济,非常发达。“宛亦一都会也。俗杂好事,业多贾。”

西汉前期的著名大商人孔仅,就是南阳郡人。史载“故南阳行贾,尽法孔氏之雍容。”

以上三大特色,在以南阳人为核心的刘秀集团的兴起,和发展过程中,具有不可忽视的重要的地域因素。

从某些方面来讲,史家上面所评价的光武帝刘秀的“外宽内忌”的个性、汉明帝刘庄,以察察为明的性格,都具有十分鲜明的南阳人的特色。

南阳地区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也是刘秀集团得以兴起、发展壮大的重要的经济基础。

而“任侠”好勇的剽悍民风,又使得刘秀集团,在群雄逐鹿时代,具有较强的战斗力。

在先秦、两汉时代,南阳郡还具有,冶铁和铸币等能够发家致富的产业。所以南阳郡,一向以富庶繁华,而名闻天下。

南阳郡郡城宛城,更是天下著名的五都之一,历来是南北朝廷,兵家争夺之要冲。

而南阳民风多样,既剽悍好武,又多商人大贾。

此地官吏百姓,节俭而又好夸奢。除大商大贾外,还有农、工、渔、猎等多种行业,违法乱纪之徒,也常常藏匿其间,难以制御,成为社会动荡的隐患。

南阳郡当地,方圆有数百里之广,可却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处豪强大姓。

那几处豪强大姓,主要以汉朝廷宗室贵族侯爵刘氏,以及邓氏、樊氏、李氏、冯氏、阴氏等家族,作为典型代表。

南阳郡的侯爵刘氏,主要有三支,皆出自于长沙王刘发,一支是安众侯家族,一支是复阳侯家族,一支是后来最最著名的舂陵侯家族。

西汉时期,侯爵家所拥有的土地,是以拥有的人口户数,做为标准,来进行衡量、分配土地的。

据《后汉书》注引《东观汉记》上面的记载,枣阳县白水乡的舂陵侯刘氏家族,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乡侯,受封的民户,仅仅只有四百七十六户。

虽然当初,舂陵侯刘仁“上书求减邑内徙”,但《汉书》和《后汉书》中,都没有汉朝廷,给舂陵侯减邑的记载。所以,舂陵侯的封户,应该依然不少于四百七十六户。

在王莽摄政之时,为了笼络天下人心,舂陵侯又因为“助祭明堂,以例益户二百”,则舂陵侯家的民户,增加两百户,变为了六百七十六户。

如果依据司马迁所言的,“封者食租税,岁率户二百;千户之君,则二十万,朝觐聘享,出其中”。

按照这样计算,那么舂陵侯这个大家族里,仅仅以封户户数,来计算的话,舂陵侯家族的年收入,就应该大约有,十三万五千二百钱之多。

而按照文帝时期的“中人之家”,总资产的标准,不过是十万钱左右。

所以,衣食租税,已经超过十万钱的舂陵侯家族,应该是名副其实的“中人之家”,即小康之家。

加之当时的诸侯国,十分盛行,在自己领地内的定垦田(封户)之外,自己开垦私有田(可垦田)地。这样做,更加增强了诸侯国的经济实力。

根据《汉书地理志》上面的记载,私有田(可垦田)的数量,大约为定垦田(封户)的三点九倍左右。

如果上面记载的这一数字,也适用于南阳地区的话,那么舂陵侯家族的私有田(可垦田),应该大约有一千八百五十六点四公顷之巨(一公顷为十五亩),合计约二万九千一百九十六亩。

后来,刘秀从京师常安太学,回到枣阳县白水乡的舂陵侯老家以后,曾在地皇元年(公元20年)左右,代表叔父前舂陵侯刘敞,前往南阳郡郡城宛城,拜见郡太守严尤,“为季父故舂陵侯,诣大司马府,讼地皇元年十二月壬寅前,租二万六千斛,刍藁钱若干万。”

租,就是田租。刍藁(chúgǎo),是秦汉时代,实物税的一种。

刍为饲草,藁为禾杆。

《睡虎地秦墓竹简秦律十八种田律》:“入顷刍藁,以其受田之数,无貇(垦)不貇(垦),顷入刍三石,藁三石。”

按照田亩与田租,一并交纳。汉代又称藁税。西汉末,刍、藁税,也可交纳钱币,所谓刍藁钱。

这二万六千斛粮食,若是舂陵侯刘敞,失去舂陵侯爵位之后,到地皇元年,这大约十年间的田租总额。

那么,按照朝廷规矩,每顷交八到十斛田租计,则舂陵侯家族,当初的私有土地,大约就达到了二百六十顷到三百一十三顷左右(一顷为一百亩),合计二万六千亩到三万一千三百亩之多。

舂陵侯刘敞,失去舂陵侯的侯爵爵位之后,舂陵侯家族,就由一个既得利益者,一个比较大的土地所有者,侯爵贵族,被剥夺了几乎所有的权益,变为了一个十分普通,但人口众多、负担很大的平民家族。

这就是以刘縯、刘秀兄弟的舂陵侯家族为代表的十万刘氏宗室子弟,不满王莽新王朝的统治,并最终不惜家族屠灭,而举兵与王莽抗争的主要的政治和经济原因。

有了巨大的土地、田租等财产,所支撑的经济地位,以及刘氏皇族宗室贵族崇高的政治地位,舂陵侯、安众侯、复阳侯等南阳刘氏家族,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南阳郡,数一数二的贵族豪强地主,诸南阳豪族大姓,争先恐后与之结亲了。

除南阳刘氏舂陵侯、安众侯、复阳侯三大侯爵家族以外,邓氏、樊氏、李氏、阴氏、来氏、冯氏等豪族大姓,在南阳郡,也很有影响力和政治,经济实力。

樊氏家族、冯氏家族,所在的湖阳县,位于桐柏山的丘陵地带,在枣阳县的北方,大约三十公里的地方。

樊氏家族,以刘秀的外祖父樊重、樊宏父子为代表,依靠樊氏陂渠,樊氏家族,开垦有田地三百余顷即三万亩,为湖阳巨富。

樊重的儿子樊宏,也有父亲樊重的遗风。刘縯、刘秀兄弟,幼年早孤,受母亲樊娴都的娘家樊家的影响甚大。

樊重、樊宏父子,勤稼穑,善货殖经营。他们为人谨厚,勤俭治家,重义轻财,为一方的上善之人。

湖阳县另有一个豪族,那就是冯氏家族。冯氏家族以冯鲂,冯异等人为代表。

冯氏家族,在秦国灭魏之时,移居至湖阳居住,成为湖阳县的大豪族。

冯鲂字孝孙,其父冯杨。在王莽末年的混乱之际,冯鲂“聚宾客,招豪杰,作营堑”,等待应该归属的强大势力出现。

新莽末年,湖阳大姓虞都尉,占领城池,起兵反叛新王朝。湖阳县的申屠季,和同在湖阳的豪族虞氏家族,素来结有仇怨。

虞都尉就借机,杀掉了申屠季的兄长,谋灭了申屠季的家族。

申屠季单人匹马逃亡,投奔冯氏家族的冯鲂。冯鲂带着申屠季,欲回到自己冯氏家族的营垒躲避虞都尉伤害。

在路上,冯鲂带着申屠季一道出逃,遇见了虞都尉的从弟虞长卿,率领一批部众,想来抓回申屠季。

冯鲂当即叱责虞长卿说道:

“我与申屠季,平时虽没有交往,但士穷相归,要当以死任之。卿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

虞长卿忌惮冯鲂家族的强大势力,不敢贸然采取行动,上前强行抓回申屠季。

冯鲂遂与申屠季一道,回到了冯氏家族的家族营垒避难,最终平安脱险。

申屠季感激冯鲂的救命之恩,感谢冯鲂说道:

“蒙你的大恩,得以保全性命,就是死了,也要报恩。我有一些牛马财物,愿统统献给你。”

冯鲂变脸作色道:

“吾老亲弱弟,皆在贼城之中。今日相与救你,尚无所顾,何云财物呢?”

申屠季不敢复言。冯鲂自是为县邑官吏百姓所敬信,故能据营自固,保全自己的冯氏家族。

就像邓氏家族和樊氏家族,开陂渠垦地那样,冯氏家族,也以陂渠为中心,扩大自己冯氏家族的私有土地。

来氏家族,也是南阳郡的名门望族,官宦之家。

刘秀的“祖姑”刘氏,就嫁与来氏。从西汉武帝时代开始,来氏之家,就将军和官僚大臣辈出。

新野名族邓氏家族,“世吏二千石”。邓氏家族,以名门望族,官宦之家,开辟邓氏陂渠,而著名。

刘秀的二姐刘元,就嫁与邓氏家族的邓晨为妻。刘秀的皇后妻子阴丽华的亲生母亲邓夫人,就出身于邓氏家族,是邓晨姑姑。

邓氏家族以邓晨、邓禹、邓奉等人为代表。邓奉是邓晨的堂兄的儿子,所谓的长房长孙。

邓晨的父亲邓宏,曾经担任过豫章郡都尉。但是,宗族势力,以长房长子的邓奉为首领、族长。

而邓氏宗族其他子弟邓奉等,对于刘縯、刘秀兄弟的态度,与刘秀的二姐哥邓晨,并不完全一致。

因为邓晨,娶刘秀的二姐刘元为妻,与舂陵侯刘家的感情亲密的缘故,所以邓晨与刘縯、刘秀诸兄弟,一直生死与共,亲如兄弟。

南阳李氏家族,则以李通、李轶、李松、李泛兄弟等人为代表。李氏家族,更是南阳郡郡城宛城(今南阳城)里面的大户人家,世以货殖著姓。

李通的父亲李守,曾经在新王朝为官,担任王莽朝廷的宗卿师一职。

后来,在刘秀兄弟起兵之后,李通便迎娶了刘秀的小妹妹刘伯姬,两姓成为了姻亲。

阴氏家族,也是南阳郡的名门望族,以阴识、以及弟弟阴兴、阴就、阴欣、从兄阴嵩等人为代表。

阴氏的祖先,赫赫有名,是春秋时期大名鼎鼎的齐相管仲,有诗礼之家的渊源。

阴氏家族在西汉初,移居新野,宣帝时传到阴子方之时,突然发迹,成巨富,有田地多达七百余顷,即七万亩,田有舆马仆隶,比于邦君(一方诸侯)。

阴识的父亲,是阴君孟,阴君孟的续弦夫人邓氏,就是邓晨的堂姑姑,阴丽华的亲生母亲。

邓奉起兵,反莽之时,阴识为邓奉部下的校尉。

阴氏家族,又与邓氏家族的交趾牧邓让,联上了姻亲。所以,新野阴氏和邓氏家族的关系,也是非常密切的。

因此,刘縯、刘秀兄弟,因为姻亲关系,也与阴氏、邓氏等家族子弟,过从甚密。

刘縯、刘秀兄弟,在舂陵起义兵时,阴识正在西京长安的太学游学求仕。

得到刘縯、刘秀兄弟、,在南阳起义兵的消息后,阴识弃学而归,带领自己的阴氏家族子弟、宗族宾客,千余人,前往投奔了刘縯、刘秀兄弟,成为了刘氏舂陵侯家族,一支忠心耿耿的嫡系部队。

舂陵侯刘氏家族,虽然后来,被王莽剥夺了侯爵爵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即使在刘秀的堂叔父舂陵侯刘敞,失侯之后,舂陵刘氏家族,也仍然是当时南阳地区,最为重要,也最有影响力的地方豪强大姓之一。

而且,南阳刘氏与李氏家族、阴氏家族、邓氏家族等名门望族之间,互相联姻,亲上加亲,乱世之中,都能够组织起强大的政治军事组织,来保卫他们自己的家族的安全,不至于全族覆灭。

由于豪族大姓之间的互相通婚联姻,使这些豪族大姓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可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从婚姻关系上来看,舂陵侯刘氏家族,与南阳郡诸豪族樊氏、邓氏、来氏、李氏、阴氏之间的关系,就极为复杂和亲密。

舂陵侯刘氏家族,不说与其他豪族大姓,仅仅与南阳郡的名门望族樊氏家族之间,至少就有着三重以上的姻亲关系:

刘秀的母亲樊娴都,是樊重之女;而樊娴都之妹,又嫁给了舂陵侯家族的又一支属、刘秀的族叔刘弘为妻;樊重之子樊宏的夫人,则是刘秀的族兄,刘赐的妹妹。

舂陵侯刘氏侯爵家族,与这几个大姓豪族之间的姻亲关系,成为了联结他们几大家族的亲密纽带。

刘縯、刘秀兄弟,起兵反莽的过程中,就得到了南阳郡这几大家族极大的帮助。

刘秀集团中的一些重要的文臣武将,如樊宏、来歙、邓晨、邓禹、冯异、李通等人,都出自这几大豪族。

再后来,这几大豪族大姓,就逐步形成了以刘氏为首的皇亲国戚集团。

刘氏为首的皇亲集团,以姻亲关系为纽带,将功臣宿将,联系了起来,结成了具有显著的地方特点的政治关系。

这些家族,彼此亲厚,盘根错节,后来位居朝廷的要职,逐渐凝聚成强大的政治核心。

这种核心组织的利益集团,在治理国家上,既有利,而它的弊端也十分明显。

甚至到了最后,豪族大姓势力的野蛮生长,无法约束制衡,最终导致了东汉王朝的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