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影独处
1645年3月。
明朝末年，遗将邃落。
江南。
春风破晓，雾云相连。
春姿招展，花香弥漫，清晰潮湿的空气中透露出点点灰色冷清。
春雨停歇，新芽莹青露润，大地间很快披上了一层层新莹的光泽，随清风吹来漫天舞动。
此时，华夏大地富满生机又添斑斓色彩，就在绵绵春雨停歇后，一瞬间，温润的阳光洒下让大地渐焕新颜的光辉。
然而，春雨虽未带走花的清香，但让百花的容颜已苍老许多，风，还是那般温柔，阳还是那般惬意，不过……，春颜易老，花期短暂，美幕的春晓终究会随着满满的绿荫而远去，所以才要在江南三月结束前珍惜美幻春觉。
扬州，三月。
本是观花赏月赞尽江南春光的节季，可扬州城内迎来的是阵阵马蹄声，再接着是数十万人的喊杀声，这就叫一将功成万骨枯。
此季。
正是江南各地尽显春意盎然，不过，一切的自然美颜掩盖不住世间战乱所留下的凄痕，清军抓住各路明军人心不一，在爱新觉罗.多铎的率领下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准备攻破扬州后直指应天（南京）。
此季，各路明军气势衰落，长期的饥荒与战乱，应天府城内人心惶惶，恐觉应天城已危在旦夕，纷纷出逃或者偷偷剃发迎清保命。
扬州城。
时入午夜。
明月朗照，万里华夏！
两天时间的刀剑所向，化作一片暮然的安静，刀剑声停下，呐喊声停息！
没有后援的明军，粮草已绝三天，扔在坚持作战，无后路可退，事与愿违，贪生怕死之徒太多，在两天时间之内就兵败如山倒，而昔日两位锦衣卫调转千户的大内高手，拼尽全力，望天无泪，誉望所归变成了绝路逃亡。
坚守扬州城的明军几乎全部阵亡，逃出扬州的残兵，相互搀扶，不是他们不够勇敢，不是他们无本领，只因国力衰竭，败如要找到理由，那后援不齐，文武大臣不齐心一心，所谓国破山河在，他们漫无目的走在毫无希望又无色彩的灰色世界。
不肯降清的遗兵，脑中浮现出了另一个世界，看着本是明朗的夜空，感觉却是人生无穷无尽的墨幕淡落，眼中的血丝看见的是沉沉墨云将要袭来。
“喔……”
狼啸声从遥远的峻岭凄凉的传入扬州城内。
昔日热闹的扬州城亦是刀光血影，留在城楼门口的是不计其数的双方将士尸骨，阴沉层的迷雾，稀稀缭绕。
他。
名叫梁茂。
曾经是北京城内一手遮天的锦衣卫指挥使，而如今，任一身傲视群雄的武艺，也不能为南明军队力勉狂澜。
一个凄凉悲透的身影倚靠在漆黑角落，安静连接着黑暗，内心却是绝望与悲观相连，不甘心的挣扎中，他多么渴望为明朝扭转乾坤。
一个从不轻易泄泪之人，脸应月光内心凶狠的燃烧着国仇家恨，几经波折，战事从未如此堪忧，北京城有名的锦衣卫指挥使梁茂虽用尽全力，跟随南明军队拼死护扬州，但无奈的是，兵枯国衰，后援迟迟不来，清军强势大兵压境，早已知晓胜利无望，他与众兄弟不得不踏上逃亡的路途。
一名明军侍卫走来，低头秉公:“梁大人，清军已经屠城，我们已经损兵折将，后无援兵，清军很快就要杀过来了，我们还是赶快撤退吧。”
梁茂只轻声答复:“我知道了。”
曾几何时，一位武艺超群又傲视群雄的锦衣卫是多么的满腹傲天梦想，面对如今的战败，他怎么去接受？
虽没有看见清军追杀而来，不过却听见清军的马蹄声如翻山倒海般响起。
“我们走吧！”
没有想到，在无法目睹的战事面前，曾经高傲的梁茂，面对清军也束手无策，还是转身低头而去。
就在梁茂转头离去的时候，嘴里默默咬牙切齿的念叨:“总有一天我会率领兄弟们杀过来的，我会亲自率军将清军赶出关外。”
清军骑兵一路追来。
梁茂与众将士被迫逃入崇山峻岭，如今，他们可以说已经一无所有，包括家，他们手中只握有血淋淋的冷刀与长剑。
……
次日，南京。
阳光明媚，将旗荡飘！
“驾，驾，驾……。”
骑马的男子是一身材魁梧又武艺高强的明军千户。
从扬州赶回南京的林振，让他奇怪的是，一路上一直未见增援扬州的大军，人际萧条的街道，还是那样冷冷清清。
林振骑马上前问一位行动缓慢的老大爷：“这位大叔，请问您有没有看见增援扬州方向的大军路过此地？”
老大爷直言不讳：“我没有看见去扬州方向的大军，不过我听说固棱方向的大军昨日在益樊安营扎寨，哎……，那些将领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明朝恐怕保不住喽！”
听见这话，一心想保住大明江山的林振会有多凄凉？
林振冷冷说道：“多谢大叔。”
人心不齐，无可奈何，林振直感到愤怒与凄冷。
世态炎凉，别无他法。
心灰意冷的林振调转方向，又快马加鞭赶往益樊。
（益樊在南京城丘林地区以外，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县城。）
益樊。
林振跳下急马直奔南京增援扬州的大军前沿军营。
“大人！请留步。”带刀侍卫眼见昔日锦衣卫来此，许多侍卫举刀冲来，惊恐不安，拦住林振说：“原来是林大人，不知你来此有何贵干呢？”
林振急急忙忙的说道：“你们认识我？那赶快都给我让开，我有很重要的事找祝大人。”
“林大人，你以前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谁不认识你啊！不过今天我想你是白来了这一趟，因为祝大人不在军营，你还是请回吧。”
林振一听，本急促的心又凉去一大半，狰狞轻问：“祝大人现处何地？事态紧急，我有要事找他商议。”
“祝大人今日一早出去，一直未归，我猜想他是去了老地方。”
“老地方？”
林振握紧手中之刀，再跳上马奔波而去。
“驾……驾……驾。”
到了人际萧条的纺瑜街，林振一眼望去，满春楼大门口站着士卫，祝常倪果然在此。
与外面战乱的世界有所不同的事，满春楼却是欢声笑语，当地官员正在艳窝寻欢作乐，丝毫不惦记扬州之危。
满春楼的女子不在门口迎客，因为往日的花天酒地之客早已无影无踪。
林振下马走进大门，被门前士卫拦住：“林大人，祝大人在里面商议要事，命我们在此守候，不得任何人出入。”
林振焦急一思后说：“哦！祝大人在满春楼商议要事？”
“是的，还请林大人不要为难小人，请回吧！”
“麻烦你前去禀告祝大人，就说林振有要事找他商议，十万火急，事关我大明的生死存亡。”
“这……请林大人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禀告祝大人。”
“有劳。”
双唇一抹红，绸缎如带，双影安上客。
如今，满春楼的姑娘算不上如花似玉，却也颇有几分美姿，今时今日，只有高官贵人才敢来此消遣时光。
祝常倪早已准备卖主求荣，他已无再回南京或者扬州的打算，已将剃头编发马尾辫，面对满清巡抚摇尾乞怜：“来，多大人，我们干，喝了这杯酒，我们广结友好。”
多尔图沐拉举杯心存不轨，心不在思而是在位：“哈哈哈，待我们大清坐拥万里江山，祝大人的荣华富贵自然是想之不尽啊！来，干。”
“干。”
士卫突然禀告：“启禀大人！林振在外求见。”
祝常倪惊讶：“哦！林振此时来此是为了何事啊？”
“是为了……。”
士卫不敢言出。
祝常倪：“你尽管说，多大人是自己人。”
“启禀大人！林振说十万火急，是关于大明生死存亡之事。”
“这……。”祝常倪却看着多尔图沐拉，不敢私自拿注意。
多尔图沐拉喝完杯中酒，眼神死气沉沉的说：“让他进来吧！我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祝常倪感到非常为难：“可……他以前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如今还是千户统领第二高手……。”
多尔图沐拉：“那又怎么样，你这么多人还会怕一个锦衣卫吗？”
祝常倪眼珠一转：“让他把刀留下，方可放行进入。”
“是，祝大人。”
祝常倪在满春楼会客满清巡抚多尔图沐拉正在密谋商议降和一事，林振突然去扰乱，必是惹火上身。
门前士卫走出来，说：“林大人，请把佩刀留下就可进去。”
林振眼神死气沉沉，为了兄弟们，能忍则忍，想想后，交出了雁翅刀，匆匆忙忙走了进去。
一到门口，女子的尖叫声立即入耳。
“来，祝大人，我们干一杯。”
“哈哈哈，来我们干一杯。”
林振听见屋内尖声，怒火冲天，大力推开大门，一看屋内，好酒好菜除外，每位小官小将身旁还有两位美女作陪倒酒，可谓是艳福不浅啊！
林振还是咬住牙齿，怒言：“祝大人真是闲情逸致啊！想如今国家已经危在旦夕，你却在此寻欢作乐。”
祝常倪不然：“我这是为国而愁，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林振只有低声下气：“祝大人！清军已兵临扬州，我军正在殊死抵抗，还请祝大人赶快发兵增援，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祝常倪听后却无动于衷，有气无力的说：“现在敌强我弱，我军粮草又不足，军饷迟迟未发，我也是有心无力，时不我与，我也没有办法啊！”
林振气不打一处来：“哦！是吗？祝大人在此寻欢作乐，喝酒吃肉，贪图美色美食却是应有尽有，想我将士在扬州却是忍饥挨饿，不但三餐不得周全，就连汤都快喝不上了，你这狗官还说你没有办法。”
“住口，我也是在此用心良苦，为天下人而醉……。”
听了此话，林振如何消受？立即瞪眼睁圆，大声怒吼：“闭嘴，祝常倪，我就问你，今日扬州危在旦夕，你到底是发兵还是不发兵增援？”
许多士兵拔刀冲进屋，将屋内围得水泄不通。
“不发，兵部尚书大人都无计可施，我一个小小的前阵将军有何办法？”
林振面对刀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已经看出，屋内将士亦是剃头扎起马尾辫，故装作不知。
林振突然轻声言：“祝大人，我在扬州多日已未吃上一块肉，还请祝大人赏我一块肉可好？”
祝常倪手一挥，士兵马上端上来带毒的酒水与大盘牛肉。
林振伸手先端起盘子，二话不说，就像祝常倪头顶飞去。
“咚铛”一声。
盘子将祝常倪的帽子撞飞，满清人要求的头颅发型跃现眼前。
祝常倪发飙大喊：“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这样吗？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武将是无能之辈，你们把帽子全给我扔掉。”
士兵都取下帽子，所有人都已经剃发，说明他们降清的心已经不可动摇。
“住口，狗官，我要你狗命，呀！”
林振转身就是双手夺刀，再跳起飞腿一扫，一排士兵被踢到在地。
多尔图沐拉坐在楼阁，冷静的倒酒看戏，他对探子说：“快快去扬州城转告多铎大人，现在正是发兵攻打南京之时。”
“是，多大人。”
“呀！”
林振气疯了，一刀出击三士亡，一腿猛扫多人倒地。
“哎呀！”
林振看准时机，一跳起飞刀刺向祝常倪，祝常倪还没来得及拔刀，被林振一刀刺进了心脏。
祝常倪心不甘情不愿，摸着刀，疼痛难忍：“你……你……，我都是为了将士们好……。”
林振放手，在弓箭手进屋前跳窗滚出，再大力起跳鱼跃至屋檐上，一去无影无踪。
侍卫：“总兵大人，林振是个高手，我们还要不要追？”
“不用了。”跟随祝常倪的侍卫总兵知道已经追不上林振了，举刀大吼：“事到如今，林千户，兄弟们只有对不住你了，兄弟们，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我们去扬州支援的途中，林振叛国投敌，在半路上出其不意，暗中埋伏，杀害了祝大人。”
“是，大人。”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