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章 治伤
灵栖国帝君东方诚第二子，东方霄寰，现在人送阎王。
两年前他的母妃被暗杀，他带着从战场遗留下来的伤，再次踏上战场。
千里奔赴，只为复仇！
长剑直指同门同宗的东方曜，一年后，东方曜沦为阶下囚，他的地盘被收编吞并，自此灵栖国由其父东方诚一人独掌。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复仇的恶魔很残忍，驭师军马蹄踏踏而来，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可君九思不知道她的大仇得报和衍王有什么关系？
他想了解她，想帮她，怕她也变成复仇的……恶魔。
可想一想，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立场询问？
没关系，也没立场！
他们怎么熟悉，也都是在自己的心里，在她眼里，自己不过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一个人要求加命令，让他佛前渡一生，可是到现在君九思都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
他想用两年佛前渡，换接下来的人生，因为他不能忤逆生他养他的人，她为自己受尽委屈，自己不能让她死时，还不安心。
在他住一年的时候，习惯了这种清净无杂尘的心境，也想渡很多个两年，渡完接下来的人生，一生只渡他一人。
可是她出现了，在君九思还没渡尽自己的时候。
不论早与晚，出现了就好。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想。
秋风浩荡，扫光所有树叶，今年冬天里第一场雪下来的很早，很大，半夜起，到天亮时他的小院就被白雪覆盖，廊檐下坠着一排晶莹剔透的冰锥。
君九思立在门口，听着寒冬里的几声鸟鸣，几只麻雀落在挂着雪的树枝上，抖动着肥硕的身子不住的啼。
踏过院子他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和他的世界一样晶莹。
脚踏过洁白的雪，咯吱咯吱的响，像反抗他的碾压，他回头看着身后一串脚印，像欢送，像驱赶。
打开门，君九思没功夫看外面的世界，他的门头下门框边立着他心心念念想着的人。
君九思以为他们无缘，没想到有，有孽缘！
听见他的动静，她立直身子，苍白无力的面色，让君九思的心情跟着纷纷扬扬的雪，一起下坠。
快速扫了眼路面，想知道她来多久了，雪地里有一串脚印，从树丛过来，直直通向自己的门口。
脚印被雪半掩，旁边露点点猩红的血迹，他目光落在眼前人身上，她的手指扶在右边肩头，雪白的手指已经被血染红。
“法师，可否行个方便？”
他求之不得！
但没说，她苍白的面容让那双眼睛更红了，里面灿若星辰，君九思移开视线，手握了握，抬手点了她伤口周围几处穴道止血。
他想抱起她，抱进他不算温暖的房间，可是我缺少勇气。
她看了看伤，又看了看君九思，身子晃了晃，他“被迫”伸手接住她，抱起她。
她很轻，也很香。
院子里那串脚印又将他迎了回来，脚步踩踏下，它们乱了形象。
房间里君九思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房间很大，很空旷，像他的心。
可是她来了，这房间就变得很拥挤，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想转身出去，目光又移不开她的伤口。
“我要…………”
君九思想说：我要解开你的衣服，治你的伤。
他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从床上起来，挪到椅子上坐下。
“别脏了法师的被子。”
君九思想说：我的被子不重要。
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去取药箱。
“我先给你治伤。”
待转身回来，她的纤纤玉指正在解领口的盘扣，一圈圈绕出的盘扣像花一样，她低垂眉眼，脆弱无依的样子也像花，像一朵被风雨摧残的花。
他放下药箱，眼角余光看见她解衣服的动作，君九思希望那衣服永远解不完，那样他就不会尴尬。
又希望那衣服立马解开，他好治她的伤，抚平她的伤疤。
最终解开了一层层衣服，露出狰狞的伤口，也露出纤弱的肩头。
君九思像一个庄重的僧人对平常香客那样专注，像一个医者对伤患那样用心，一点点处理她的伤口。
只有我心里知道，是像对一个爱人那样，心疼！
“法师学过医？”
她突然发声询问，君九思点点头，为了救一个人的命，我学了救人的本领，却没能救那个人。
抬眼去看她，才发现对她的关心，让自己不由自主离她那么近，咫尺之间他们视线相逢，君九思在她红如宝石般的眼眸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他心跳异常，退回来……一点点。
因为舍不得这距离，这距离可以让他看见自己的影子，留在她的眼底。
君九思看见她那双红色的眼眸，如宝石般璀璨，又绚烂如天边的晚霞，让他陷在里面，不想出来。
有这种眼眸的人，灵栖国不多，一部分是病变，跟随而来的会有一些异于常人的后遗症。
还有一部分是个传说，传闻灵栖国有一个异常的时空，名叫魔澜界，那里常年春暖花开，燕子呢喃，美不胜收。
里面的妖族个个美艳异常，形象多变，红眼眸是标配，传说终归是传说，从来没有人能进入魔澜界，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眼前人是哪种情况君九思不知道，只知道她是哪一种，他都喜欢！
手里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她，这是箭伤，断箭还留在她的肩胛里。
这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他下不去手诊治，怕她疼。
最严重的是，这箭上有毒！
伤口周围已经黑了一片，像个无底黑洞，吞噬她的同时，会连着君九思一起吞噬。
此毒名为繁花，末家独门招牌，繁花似锦，多美好的名字，却和最恶的毒联系在了一起。
毒性极强，两天之内不解毒，中毒的人会一点点腐烂，从四肢到百骸，七天之内在腐烂中一点点死亡…………
此刻他恨那个伤她的人！
他没有救她命的解药，只能把药箱里最好的伤药都敷在了她的伤处，先止血镇痛，一会要把那截毒箭取出来。
“这伤何来？”
为了不让她觉得太突兀，君九思明知故问，说了句他本该好奇的问题，即便有点超出本分。
她避开他的视线没有回答，只动了动唇。
君九思庆幸她没有回答，而不是随便找一个理由搪塞他。
末家是这座城名声赫赫的行善之家，很得人心，也很遭人嫉恨，这毒就是他们光明正大的护身牌：敢来犯者，必死无疑！
繁花替末家家族吓退不少居心叵测的人，他们没有主动伤人，也早已经告知天下，可自己眼前怎么还有一位自寻死路的人！
君九思不知道那家大善人和她的大仇得报有什么关系，她冒死夜袭末家，又中如此剧毒，到底是为什么？
他想问，怕唐突，开口问了句：
“你叫什么名字？”
蓄谋已久！终于问出口，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君九思怕她不告诉自己。
“梦离！”
“梦离！忍着！”
他说着掌心运力，压下心里酸楚，果断一掌拍在她的肩后，那截断箭飞出，掉在她脚边，发出刺耳的轻响。
见她咬着苍白的唇，抬眼看了看自己，眼里有一点惊吓，一点隐忍，君九思心疼的同时，又有点愧疚。
快速敷好她的伤口，缠上绷带，看着她苍白的额头上一层晶莹的汗珠，他知道她很疼。
“请问法师叫什么名字？”
她问自己的名字？
我的法号还是我的名字？
“君九思。”
他告诉她一个最不起眼，也是最真实的名字。
“很好听！谢谢法师，你是个好人。”
她眉眼弯弯，苍白中透着一股古灵精怪，唇角两个小梨涡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底，让她多了一股随和。
君九思想说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又觉得轻浮，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血迹干涸，黑色的夜行衣呈现一片暗褐色。
“如果不嫌弃，先换我的衣服。”
她点点头，他越过她去找衣服，衣架上有很多衣服，却没有适合她穿的。
刚刚她说自己是好人，君九思不明白她怎么可以仅凭这一会时间就断定自己是好人？就因为治好她的伤？
如果是这样，自己勉强算个好人，因为她是他第一次平白无故救的人。
这平白无故，却胜过所有理由。
找了一身白色的衣服递给她，梦离接了抱在怀里，君九思出了屋子，关好门。
立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雪，进来时的脚印被飞雪半掩，再不久，又会重新抚平一切痕迹。
这里虽然僻静，也不是绝对安全，他们如果有心，寻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君九思担忧她的伤，她的命！他想她大仇得报，又想她平安顺遂，更不想她失了本心。
风冷冽，直往屋里钻，他立在门前，想着自己的两年佛前渡，就要圆满了，可是怎么感觉最后几天还等不及了。
是因为她和她身上的伤吗？
总感觉是因为自己，自己没有渡干净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