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抓周
“老沈，怎么就轮到你生这么好看的娃娃，瞧这脸白嫩的，再看你那脸·，比脚后跟还皴，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看了你家闺女，我那几个糙儿子就应该被扔了，你都给你家婆娘吃什么好的，生出这么水灵的丫头来……”
“我还不老，有机会，也要生个丫头！”
沈家这个小丫头，比同龄的孩子懂事早，村里一周岁的孩子爹娘都不会叫，她说话叭叭的，还长的好看。
糙老汉们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冒着酸水奉承的，扭头看到红衣瓷娃娃，忍不住笑眯眯地把手里的瓜子塞到她的小布兜里。
沈明珠顾不得听汉子们唠闲话，她两个小布兜里鼓鼓的，都是他们塞的，有栗子，花生和葵花子，她吃的津津有味。
太阳大了，沈成岭也显摆够了，扛着闺女往家走。
“请了老篾叔了吗？”
刚一进门，邹氏就问。
“请了，好几天前就跟他说了，一会就来了。”
沈成岭家和村里其他人走动不多，沈明珠过周岁生日就请了沈二牛一家和老篾匠。
大明前一阵跟着老篾匠学会了编筐。
老篾匠是外来户，带着个姑娘来到沈家村。
刚来的时候，特别穷，借了李财主家的细粮，到时间没还上。
姑娘就去了李财主家干活儿，后来姑娘莫名其妙地就死了。
剩下老篾匠一个人孤苦伶仃，他住的离沈家老屋不远，大明经常过去帮着挑挑水。
沈明珠被邹氏连拉带拽的从沈成岭肩头上弄下来，掸掸她身上落得树叶子，搂在怀里，把她脸上的汗擦掉。
邹氏看到沈明珠布兜里鼓鼓的，又继续唠叨：“又带去村口了吧，总带孩子去那干什么呀，到处都是旱烟味儿，闺女那嫩嗓子经得住熏吗……”
也是，妈的，一群糙汉子，自己把闺女往那里带干啥，再把闺女熏坏了，可不了得。
这时候，素兰伯娘提着东西进来了。
“素兰伯娘！”沈明珠趴在邹氏肩头，奶声奶气地喊道。
“珠儿生日快乐！”素兰把手里提的一块熏五花肉递给了邹氏，从邹氏怀里把沈明珠抱了过来。
“素兰嫂子，怎么又拿东西，珠儿生日叫你们一家子过来吃个饭，二牛哥和沈达怎么没来？”邹氏看她后面没人问道。
“他们俩临时有活儿，还没回来，别管他们了，咱们一起热闹，给珠儿过生日。”素兰说着在沈明珠头上揉了揉。
“这小闺女稀罕死个人，瞧长得这眉眼，长大以后肯定能嫁到镇上去！”素兰把她头上的小啾啾扶正。
“二牛媳妇，你眼皮子浅了，这姑娘是富贵命，或许是个贵人，到时候咱可高攀不起，趁现在赶紧多抱抱。”
老篾匠佝着背，手里提着一个大花篮笑呵呵地进来了。
“篾匠爷爷好！”沈明珠乖乖巧巧地喊道，“好好看的，花花！”
沈明珠从素兰伯娘身上下来，颠颠地跑到老篾匠面前，小胖手抚着花篮说。
“篾匠叔，您快请坐！”邹氏笑着说。
“篾匠叔，你这是压箱子底的绝活了吧，这大花篮扎的真好，喜庆！”素兰打趣他说。
“就这点手艺了，来，闺女，喜欢下次篾匠爷教你大哥，让你大哥给你编！”老篾匠被夸得笑没了眼。
“篾匠叔，素兰嫂子来了，人齐了，抓周了！”沈成岭怀里揣着东西小跑着过来了。
把碎花布铺在树荫下面，上面有剪刀，尺子，书，铜钱，勺子，绣线，算盘，邹氏把她那块玉石吊坠也放上了。
兄弟五个在屋里听到爹的喊声，甩开手里的藤条就往外跑。
沈明珠瞪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抬头又瞅瞅几个大人。
那卷泛黄的书，这应该是五哥喜欢的，她走过去，笨呼呼地弯腰把书拿起来，给了五哥。
“我就说嘛，这姑娘是富贵命，瞧瞧，拿的是书呢！女娃娃有学问，可了不得！”老篾匠爽朗地笑着说。
沈明珠的小胖手又捡起玉石，捏在了手里，她咧开小嘴满意地笑了。
这个她喜欢，胜利转身，一个没注意，一屁股跌坐在了上。
那憨憨笨笨的样子，惹的人们都笑了。
老篾匠吧嗒吧嗒嘴里的眼袋，看向沈明珠，说道：“这娃娃果真是富贵命，沈老大呀，你家祖坟冒青烟了呀！”
好话谁都爱听，沈成岭笑的脸都皱到一起了，把老篾匠请到了屋里。
邹氏端出炒好的几个菜，摆好金黄的大馒头，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吃过饭，沈成岭就去镇上做工了，没舍得歇一天，挣钱要紧。
歇了午晌，兄弟五个就下地了。
沈明珠喂过鸭子，又给它们添了水。
邹氏给了她三炷香，还有一个馒头做贡品，让她给菩萨上香。
沈明珠轻车熟路的把香插进破了个口的香炉里，把馒头放到干净的青砖上，跪在前面的蒲草垫上磕了三个头。
她就坐在了菩萨面前，像往常一样和菩萨聊天。
“今天是我的生日，特意给你留的，馒头，你吃吧！”她吸了吸口水说道。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苦恼地叹了一气。
破庙里很凉快，她倚在胖胖的菩萨身边打起了瞌睡。
不远处的河滩上走来了五六个人，有的身上背着包袱，有的挑着扁担，朝这边走来。
一个四五岁的男童走在最前面，脸上带着欣喜快步跑了过来。
他走到破庙前住了脚步，圆圆的脑袋扭向后面，把手放到了嘴唇上，做了嘘的手势。
后面跟着的人停了脚步。
姚祁喆黑黑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金色的斜阳照在她身上，像被镀了一层金的瓷娃娃。
红红的衣衫上黑黑的小脑壳，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嘴角带着笑。
这不是书里写的菩萨身边的童子吗？
他站在门口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门框上刻着的对联。
一花一世界，三藐三菩提
他屏住呼吸，不敢动弹，生怕把小姑娘给吵醒了。
看着小姑娘一点一点的小脑袋，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往前栽了，一阵阵地心惊胆战。
小小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重重的头了，她朝前面栽过去，身子猛地一怔，还未落地，就被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