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公事重要
万幸，身后不远处朝父女俩招手小跑而来的是大表哥郑金虎，不是张宇。
在这碰上大表哥，齐妙先是松了口气，后又下意识绷起神经。
应该不会是熟人或者在意的人吧，不然她和她爸不会一点儿信都没得。
思绪颠三倒四，齐妙已经被她爸领着迎上大表哥。
双方碰面，大表哥侧后方不远处还有一伙人，多数跟他年纪差不多，还有几个中老年妇女。
大表哥表情轻松，说话也如常憨直：“你俩嘎哈来了二姨夫？哦对了！来这地方能嘎哈，来看我二姨来了嚎？”
他看向齐妙，俩人只随意对视，没说啥。
齐大军也自然回话：“嗯对，完事儿了要走了，你上这儿来是……大虎，谁咋地了？”
大表哥划拉一下胳膊：“啊，我同学他奶没了，我来给出个车……”
他忽然想起，一拍手，瞪着齐妙，似有惊喜：“欸！是秦乾他奶没了！走走走妙妙！我带你见见秦乾他妈！”
话落，他拽着齐妙的小细胳膊就走，边走边咔嚓嚓说着“多巧！”“在这儿碰上了你说……”之类的p嗑儿。
“欸？”齐大军抬手一抓，抓了个空，没能抢回闺女，只得赶紧抬脚跟上。
这大虎也太虎了，别说妙妙跟秦乾没啥，真有啥也不能在这儿跟人家长辈见面啊！齐大军急的没词儿了。
殡仪馆院子里贼宽敞，停车场壕无遮挡，对面那伙人就那么直勾勾看着这边儿，大庭广众的，齐妙没法使劲儿跟大表哥挣扯，只扭着手再次提醒大表哥，她跟秦乾没什么。
大表哥语气顽劣，掩不住兴奋：“嗐！没什么也没什么，秦乾他妈跟你大姨也挺好，就打个招呼，没什么没什么！”
不知是阳城体制内的工作过于蹉跎还是什么原因，齐妙被迫走近了才发现，都是同样的年纪，大表哥和秦乾的这帮哥们儿同学，这一伙人岁数看着特别大，跟她好像不是一辈人，秦乾如果是哥，这伙人就是大哥。
“欸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妹，我在燕城工作那表妹~！”大表哥兴冲冲的，还朝大哥们挤眉弄眼。
大哥们用一种看弟妹的眼神打量着齐妙，有几个还龇着牙笑，搞得她很不自在。
大哥甲反应最快，忙抬手打招呼：“哈喽！齐妙吧我记得叫，这咋今天也上这来了腻？”
大哥乙推了他一把：“欸！别瞎特么打听，内什么，我姨呢？”
大哥丙揽着个浓眉大眼，看上去并不怎么好相处的微胖阿姨走过来，挑着眉张罗：“这儿呢这儿呢，钱老师搁这呢！”
齐妙一眼认出，大哥丙口中的钱老师应该就是秦乾的妈妈，秦乾与她眉目有七八分相似，但鼻子和嘴不太像。
齐妙偷偷吸了口气，调整成得体表情，小小上前一步，没装傻，礼貌点头：“阿姨好，我是齐妙，之前……”
“欸你好大姐！我是齐妙她爸，大虎他二姨夫！”齐妙刚要强调自己和秦乾只是朋友，就被她爸抢了先，她爸超热情地伸手与秦乾妈妈握了握，诚恳道：“……之前我们家有事儿秦乾没少过来帮忙，感谢啊！相当感谢！特别感谢！
当时我闺女对象在外头出差走不开，没赶过来，我这就妙妙一个、家里一有事儿才看出来，确实需要人帮忙，就一个孩子没辙、你说说这这这……
欸呀大姐你家秦乾真是好孩子啊！仁义！对得起他那职业！就跟大虎是同学就这么上心我们家事儿！大姐你教育的真不错！哼哼哈……”
齐大军誓死保卫女儿名声，没影儿的事儿，必须扼杀在摇篮里，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叫这伙小老爷们儿给拿捏喽？！
齐妙看得出，秦乾妈妈应该也是有文化有涵养的人，随着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她原先略带审视的表情很快松动，估摸是听她爸拐弯抹角这么一说，立刻懂了女方家什么意思，也微笑着与齐爸回握寒暄，用家长界通用的话术公式，谦虚应承齐爸夸秦乾的话。
真是看人不能光看外表，齐妙越发觉得自己看人不准，秦妈妈看上去眉眼有点凶、很厉害的样子，可气场很客气很和蔼，说话声音也很是慈爱，不知将来会是谁的好婆婆。
秦乾家办丧事要送亲戚们去吃饭的酒楼，着急走，两个长辈并未聊起来没完，双方便呼啦啦散开来。
不认识的人齐妙只是粗略一扫，跟大家垂眸示意告别，但大表哥在所有人都上了车后，还在齐妙面前停留了一会儿，他表情忿忿，像个被主任从球场上抓回来罚站的高龄复读生，被罚站还敢偷着抽烟。
齐妙率先开口：“干嘛呀、哥，你非撮合我和秦乾是有业绩跟着吗？”
大表哥深吸一口烟，吐出白雾，眯着眼皱着眉，满脸不乐意：“对，我们打赌了，我说你俩肯定能成，秦乾当时都默认了！结果你整这出儿，不是、咋回事儿啊？！你俩不唠挺好嘛，你这咋还整出个对象来了？秦乾知道不哇？”
齐妙一听他们竟拿这事儿打赌，觉得无聊，怕耽误人家车队出发，绕着抓紧问了句：“知道，秦乾跟他也认识，哥，秦乾他奶奶去世，他回来了吗？”
大表哥简单说了说秦乾出任务去了，都不知道他奶没了，哥几个得了信儿就组织着赶紧到家帮忙，他是因为大姨病了才最后听说。
说完，便憋屈着丢掉烟头踩灭，结束罚站，特没风度地都没跟齐妙说拜拜，扭身就上车走了。
好一个哥们儿义气，就好像齐妙辜负了秦乾，大表哥也不认她这表妹了似的。
嘁。不爱搭理她正好，反正从小就不亲。
齐妙难得对人翻出半个白眼，蔑了一眼空气，转身挎上她爸的胳膊就去找自己的车，嘴里咕哝着不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秦乾是亲哥俩，我是半路捡的小叫花子呢~”
齐大军也觉得小辈儿之间的事儿挺好玩儿，乐呵问了句：“要不你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好姑娘，给秦乾再介绍一个呗，你哥他们那帮同学好像都结婚了，有的念书少的孩子都上学了，这秦乾这工作也够不容易的，奶奶没了都得不着信儿、赶不回来，那任务就那么封闭么？跟特工似的不让跟人联系奥？”
“诶呀既然是封闭任务你就别瞎打听了。”齐妙懒得管：“再说我这可没有合适的姑娘，我那几个闺蜜也全都当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
返程路上，齐爸看出女儿有些累，主动坐进驾驶席。
两人决定先去医院再看一眼大姨，没什么事儿就去商场给徐凯买冬装，齐爸还说他出钱。
路程较远，齐爸没有来时候那股子劲头了，不怎么讲话，车内气氛安静，齐妙腰酸腿软，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乱糟糟的梦，梦见自己穿梭在阳城街头，一会儿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往学校跑，一会儿又站在拥挤的公交车里下不去车。
梦见了几个任课老师轮番批评她，明明考班级第一，却还说她没使全力，数学老师还说她再马虎就要请她妈来学校，吓得她眼泪啪嗒啪嗒掉。
画面一转，瘦弱的女孩儿伏案苦读，天都亮了还不敢睡觉。
‘嗙！’
房门突然被推开，齐妙猛然惊醒，眼前一片模糊，心脏狂跳。
坐着睡觉，腿脚特别不舒服，齐妙停滞好半晌才想起自己在车里，只觉浑身肌肉更加酸痛，她怀疑自己要感冒。
“醒啦闺女？快到医院了，缓缓吧，喝口水，你这小车空间太小了，都抻不开腿，不行赶明儿爸给你换辆大车，给你当嫁妆嘿嘿……”
齐妙听见她爸慈爱的嘱咐在耳边响起，还以为在梦里。
她坐起身看了看前方熟悉的街道，终于找出多愁善感的症结。
那个生她养她的人去了，这片生她养她的土地在她的世界里则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过去尘封未变，这里发生过太多压抑难过的事，越是想忘记，越是挥之不去。
或许有一个好办法，她只要少回来、甚至不回来，便不会再无缘无故不开心。
回忆太过撕扯，惹不起就只好躲……
到医院，还是只有大姨夫和护工大姐在，大姨说周末学校放假，大姐夫工作忙，大表姐得带孩子去上兴趣班。
唉。无语。也不知道大表姐是怎么撑过来的。
好在大姨恢复的不错，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也开始吃家常饭菜了，她笑着对齐妙说：“我会听医生的话，少操心、不动气，妙妙你别总惦记家这头儿啦，回了燕城就好好工作，年轻人，要把握当下。”
病房里还有另一个病友和家属，有外人在，谁都没聊什么重要话题，要不然也没什么可说的，张宇的事儿，大姨好像也不想再理。
临走前，大姨叫齐妙和她爸一人捧一束花走，闫老师眼里闪着小傲娇：“都是学生送的，谁来都带不少东西，这帮孩子，净瞎花钱……”
齐妙笑着顺从应了，挑了束向日葵，她最喜欢的花。
捧着花下楼，齐妙感慨大姨做老师做的很成功，桃李满天下不难，可都退休这么多年了，教过的学生还都十分尊重爱戴她，想必师德定然是万里挑一，她虽然只是做技术培训，但在学员面前，也要注重品行，以身作则。
出了医院大楼，齐妙又是一阵连打冷颤，还连打俩喷嚏。
终于要走了，如果大姨身体康健，齐妙明年春节就不打算回来了，阳城怎么这么冷啊。
如果她爸愿意，春节假期就带她爸出去旅个游什么的吧，待在燕城也好，只要不回阳城，就不会有这种忽冷忽热的赶脚。
下一站商场，齐妙开始觉得头疼，买东西速战速决。
给徐凯买东西花了小十万，她当然不会让她爸出钱，还给她爸也挑了几件冬装。
结束战斗，齐妙疲累感却越发明显，下地库一遇冷空气，开始忍不住嗓子发紧，连连咳嗽。
“咳咳……咳……”
齐大军很紧张，赶紧把东西塞进小黄车窄小的后备箱，催着女儿上车，要再回医院：“我有你宋阿姨电话了！我让她帮你挂号！”
齐妙掩住口鼻闷声咳，能被她爸这样紧张关心，忽然胸口一热。
她压住他爸掏手机的手，笑容戚戚然：“不用了，爸，应该是突然降温闹的，吃点驱寒的药就行了，走吧，回家吧，家里有药……”
‘嗡嗡~’
陌生号码来电，齐妙怕是客户，清了清嗓子赶紧接起：“喂你好？”
-“嗯……齐、齐小姐，我是徐总的助理，我叫李文昊……”
齐妙听出电话那头的大男孩儿第一次跟她通话很紧张，她也没问对方怎么有她号码的，只温声答：“嗯你好，我听徐凯说起过你，帮他许多，谢谢你，有什么事吗？”
原来，李文昊打电话来是要麻烦齐妙通知徐凯，由于h省大面积降雪，他收到航空公司消息，说他们晚上直飞龙江的航班或将延误。
这次他们去谈的项目是跟银行合作，见的不光有总部的领导，还有当地银监会的领导，为表重视，不能迟到更不能改期，李文昊不知该怎么办，遂想赶紧找到他们家小徐总商量，可又联系不上。
齐妙耐心听完，稍加琢磨，直接替徐凯做出决定：“那就坐动车过去吧，看看有没有下午两三点的，别太晚出发了，雪太大车站也可能被封。”
李文昊支支吾吾：“可是、徐总他、徐总特地交代我定最晚的航班，他强调过越晚越好，我怕他、怕他今天下午有别的安排……”
齐妙轻答：“没关系，我来跟他说，你定车票吧，天气原因航班取消，车票恐怕也会紧张，你赶快先定，我现在回家叫他起床，听我的，公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