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少跟他们扯

憋憋屈屈洗完澡回家，齐妙上楼梯时险些晕倒，敲开门闻见各种食物的味道，她才发觉自己这是饿着肚子洗澡时间有点长了，有点低血糖了。

“快进屋闺女，爸给你买了老多好吃的了！”

又见她爸欢实的表情，齐妙已然适应。

她从外面回家自然要去洗手，她爸却念叨说她刚洗完澡用不着洗手，还没心没肺地说了句：“别跟你妈似的，总那么多事儿~！”

这是事实，她妈确实事儿多，齐妙听了这话没觉着难受，只觉得她爸这粗枝大叶的生活方式很乐天，令齐妙也倍感自在。

齐妙没反驳她爸、也没顺着，洗手时坚持自己的生活习惯，顺手将在外洗澡带回的毛巾澡巾也给洗了晾上，就这么会儿工夫，她爸又是好顿催，每个字都透着对父女早餐的期待。

都弄完了，齐妙返回小客厅，听她爸乐呵呵地介绍桌上的吃食。

豆腐脑、手抓饼、豆浆油条油炸糕、包子馅饼水煎包……十几样早点小吃，她爸越说越起劲。

齐妙无奈浅笑：“爸，你这是把早市都给搬家来了？”

齐大军老开心了：“那可差老远了，至少还有100样儿没买！”

他爽朗笑着落座，招呼闺女：“来~！吃~！一样尝一口，每样都尝到，咱吃一半儿扔一半儿，反正没人管咱俩，咱随便嚯嚯！呵哈哈哈~！”

齐妙看着她爸的笑脸，忽然想到一句话——浪费，也是一种发泄。

她没像她妈以前那样没完没了地批评她爸，欣欣然开吃，就按她爸说的，每种只尝一口，至于剩下的食物她爸如何处理，也并不打算纠结。

‘当当当~！’

父女俩有说有笑地吃着早餐，刚吃一半，就有快递员把北斗手环送来了。

她爸更高兴了，赶紧拆开比划着，齐妙也就顺势开始教她爸如何使用手环的各种基础功能。

看着她爸像得了个新玩具般一惊一乍的，还起身对着镜子摆出男明星代言手表时拍照的油腻动作，齐妙不禁连连发笑。

环视熟悉的家具陈设，可氛围却与从前大相径庭，她觉得这个家应该是上辈子都没这般欢乐过。

欢乐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饭后简单收拾一番，父女二人默契地决定到医院去探望大姨。

下楼出单元门，齐妙自然往院儿外走，他爸忙喊住她：“欸欸，这边儿妙妙！去车棚取车。”

说着，她爸已经率先朝车棚走，齐妙以为她爸是打算蹬自行车驮她，还跟在身后念叨了一句：“我现在再怎么说也是大人了，你这岁数也不小了，骑车带个我这么大的人，不安全吧？”

‘啾啾~’

话落，齐妙见她爸捏着钥匙摁亮了一辆踏板摩托形状的电动车，并乐呵呵地转头对她说：“看，爸新买的二手电动车！”

齐妙再次无奈发笑：“你乐意骑电动车就买辆新的呗，干嘛买二手的啊？”

齐大军已经腿脚利索地跨上电动车，将车退出车棚，双腿支着等在齐妙身侧，大咧咧道：“买新的嘎哈？这二手的才300，我又花700买个新电池，一千块钱搞定！快上来闺女，你坐上就知道嘞，在咱家这边儿啊，骑电动车比开车方便多了！”

记忆里，齐妙是有坐过她爸的二八大杠的，几岁的事儿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她记得小小的自己是坐在那大黑自行车的横梁上，整个人被当时还很年轻的爸爸拢在怀里。

而今，至少时隔二十年，她再次被她爸载着，画面不再模糊，这跟之前她爸开车送她去机场截然不同，电动车座椅空间不大，她坐在她爸身后，离她爸很近很近。

不同于在医院面临她妈抢救无效时、她爸从背后提着她给她借力，父女俩这样同乘小车的场景满载温情，这朴实的父爱，似乎很遥远，分明又离她这般近。

车启动，她抬起纤白的手，轻轻叩在他爸肩上，打心眼儿里想将这迟来多年的父女情，拉得更近……

老城区路窄车多，阳城又是一年到头无时无刻不在修路，齐大军车速平缓，很注意交通安全。

他一半大老头儿，倒是没那么多心理建设，闺女回来了，他就是一个字儿——贼拉高兴。

稳当骑着，他忽然想起，微微偏头嘱咐闺女：“到那要是碰上你三姨他们，你就当没看见，他们不敢在你大姨面前闹腾。”

齐妙语气清冷：“嗯，我妈出殡那天我就宣布跟他们结束亲人关系了，我说了，真心对我好的还是亲戚，全是算计的正好借这次机会，断彻底。”

她又想到一事，够着问了句：“爸，这房子要不咱别要了，你不是还没跟我老舅办手续呢嘛，你搬我新房那边去住吧？姜兵你记得吧？他和他奶奶就住我房子楼下，他们一家人都特好，你们互相还能有个照应。”

正赶上红灯，齐大军捏了闸双腿跨立，好死不死，路边正好有个店铺，名为‘张宇开锁’。

这几个破字儿难免让他想起张宇那瘪犊子说的话，他堵了一大口气，侧着头答复闺女：“房子不要了也不能现在搬走，要不他们该以为咱也怕这房子不吉利，根本没有的事儿随他们胡说去！

不过闺女，通过这次张宇的事儿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兄弟姐们之间啊，也就那么回事儿，这房子是你姥姥的名儿，咱如果要是买，过户的时候儿女都得到场签字，你三姨要是知道你老舅房款到手了，指不定得怎么去他们家耍赖借钱呢，所以我分析啊，现阶段你老舅肯定不敢让我把房款给他，这房子放在这儿还能是他的，要真变成钱，搁手里没等捂热呢，就得叫你三姨惦记走喽。”

啧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齐妙一直以为她爸老实巴交的、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样子，一碰上事儿才展现出，活这么大岁数的人都少不了心明眼亮。

针不戳，齐妙觉得她爸以后一定不会是个见天儿买保健品、咋劝都不听的倔老头。

红灯倒计时剩10几秒，齐妙听到她爸又总结道：“嗯……这样吧妙妙，等回头给你三姨家拿钱的时候，我问问你老舅，他要要租金我就先给他半年的，咱家这边这面积了不地一个月也就八九百，我就跟他说不买了他肯定也不能说啥，完了我就找房子，就还在这边儿找，我乐意住这边儿，离早市、公园哪都近，跟一起干活的你那几个叔离的也近，干啥都方便……行你甭管了，爸向你保证，不光房子的事儿，以后啥事儿都不让你操心，呵哈~！”

绿灯亮，她爸愉悦的笑声随着车身启动、随风带到齐妙耳边，在父女二人之间快乐地盘旋。

二人拿着探病礼品到病区，正赶上医护人员帮大姨转普通病房，说是大姨术后身体指标平稳，提前转了，大姨夫说主要也是因为公立医院手术排的太满，术后观察病房很紧张。

表姐夫虽然人不在，但提前帮着找关系、替大姨安排好了双人间，齐妙看着大姨夫和蔼的脸，心肺又是一阵翻搅，窝着那样不堪的秘密，实在影响心情。

齐妙岔开话题，问大姨夫：“嗯，大姨夫，我姐呢？”

护工阿姨洗了水果递上，搭茬儿道：“金凤回家睡觉去啦，昨晚她一宿没睡，我说我在这儿叫她放心，她偏不听，早上你大姨夫来了，我就劝她回去啦。”

按说雇主聊天，护工突然插嘴其实是很没有边界感的行为，但齐妙也了解，东北大姐、大姨好多性格就是这么热情爱唠嗑，大姨今天是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头发面庞都很干净整洁，想来这位护工阿姨工作也挺麻利，跟家里人相处也都不错，齐妙便也真诚地对其说了很多感谢、拜托的话。

这趟探视，有两件事十分出乎齐妙的意料。

一是不仅没碰上三姨一家，其他亲戚也都没来。

大姨夫语调温厚地解释了句：“都忙，都有工作，我让你大哥通知他们的，白天都别来，乐意来下班路过来瞅一眼就得。”

听闻无须强挺着跟那些亲戚虚伪社交，齐妙顿时松了口气。

其二，大姨夫招呼齐妙爸出去买东西、顺便将护工也支走后，大姨将齐妙叫到身边，语气很虚弱，但态度坚定地告知她：“妙妙，大姨这没啥事儿了，你要是乐意在家陪陪你爸就再待两天，要是忙就赶紧回燕城吧，张宇的事儿解决完之前能不回来就别回来了，谁找你就让他们来找我，或者找你爸，你大姨夫哇，会教他怎么说……咳咳……”

躺着一口气说了这么话，大姨不小心呛了口口水，轻咳的时候明显因为身上器官皮肉都被扯疼，表情微微抽搐。

齐妙见了很是心疼，忙起身照料，及时应答：“行我知道了大姨，您歇会儿，不说了啊，我都明白。”

被齐妙伺候着用吸管喝了一小口温水，大姨缓了缓，又接着说了一些他们长辈之间能帮就帮一把，但他们孩子之间无论是表兄妹还是堂兄妹，都没义务出钱之类的观点和嘱咐。

大姨还说：“你三姨三姨夫啊，都这么大年纪了，又只会卖苦力，张宇那么不着调，真要是借了钱呐，他们家根本没有偿还能力，到时候亲戚里道的，又不能去法院起诉他们，所以啊，你干脆就狠心甭管他们就得，你哥你姐我也不叫他们管，孩子们呐，一视同仁，就谁也别说谁……

其实呢，大姨跟你说实话，要是早几年你还上大学的时候出这事儿，就光是你哥你姐上班了，我就也会让他俩一人给张宇拿个两万三万的。

可现在不行，你也参加工作好几年了，他俩拿了，你就得跟着拿，大姨不能让你辛辛苦苦挣的钱打了水漂，我妙妙啊，太不容易了，反正你妈都不在了，以后就少跟他们扯就完了，听大姨的，态度坚决点儿，出主意行，绝对不能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