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心服口服
自打看了徐凯亮出来的古书，卫夫人的笑容明显和煦了好几度。
三人又感叹了一会儿领导工作太辛苦，卫夫人说有事要走，她为了避嫌，没让俩人送，王董也知趣留步。
虽说信息拿到了，但这个王董也还有利用价值，徐凯也不着急，见王董还有话说，顺理成章落座。
王董主动表示会帮徐凯继续努力牵线系统里的其他领导、促成这个政采订单，毫不避讳地说主要也是为了自己能赚钱。
徐凯听了连连道谢，忙从双肩电脑包里掏出一份秘密协议，这也是他收集证据的重要手段之一。
他毕恭毕敬地翻开协议，缓声道：“王董，真的非常感谢，目前看来领导退休之前可能会比较保守，很多东西估计要在之后新旧派系交接时展开更合适，那我之前跟您说的数字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兑现，为了不让您白忙，这样，这是一份买卖这套古书的合同，我是卖家，您是买家，您看这个赔付……”
徐凯拟定的协议简单易懂，古书价格不低，但主旨不在买卖。
协议规定，合同一经签订，徐凯就必须将古书卖给王董，但王董如果反悔了不想买，就只需支付两万滞纳金即可，而徐凯若是反悔了不想卖，就要赔偿古书价格的三倍金额给王董，而徐凯一定会违约，只为以赔付的形式答谢王董，王董这违约金简直不要太好赚。
徐凯简单解释完，直接签下‘徐曜楷’的大名，总结归纳道：“王董，这次打交道真的跟您学到了很多，这违约金我赔的心服口服，咱们先往前推进，接洽上新的责任人后，我会将违约金在合同期限内打给您，这样我们之间的交易就显得很合理，对您，对我，都是一种保护，你我都是为公司谋出路，这些公关费用嘛，怎么都要给股东们一个交代。”
王董原本一知半解，脑子迅速运转捋顺了后，才明白这协议存在的意义，这样俩人的金钱往来就有由头了，不会涉及洗钱或者暗箱操作等罪名。
他早在近来这一次次跟徐凯打交道的过程中对其建立了信任，主要是徐凯确实大方，明里暗里的合作都十分有诚意，这种与生俱来的、富家少爷的底气和气场，总是会吸引王董这样的实干型商人，在恰当的磁场里为其奔波卖命。
王董并没完全看完协议，只一边笑着签名，一边夸赞恭维：“徐总真是谨慎啊，这招真是高啊，年纪轻轻，很有城府嘛，能有幸参与你们年轻人的游戏，我才是心服口服啊，哈哈哈！”
徐凯看着王董一页一页翻着、划拉着，随着协议生效，他心里的兵刃也逐渐升级、强大。
他被王董指点着去找农民买古书是现金交易，对方没有留下任何把柄，而此前查到的其他人以此形式完成行贿的相关线索也是口说无凭，虽说这个王董的企业常年被琼岛公安系统拿捏也很不容易，但行贿和受贿一样法理难容，徐凯利用王董将他们一脉人等采购古董的路数落实到白纸黑字上，只能说，算他倒霉。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小孩儿的内心没法永远保持刚走出实验室时那般干净。
风雨里做大人，为达目的耍一些从前不齿的手段，从排斥到得心应手，无疑是成长的必经阶段。
阳光里做小孩儿，只花钱不耗费感情，穿过惊涛浪涛，才能顺利升级成徐凯3.0。
……
这一天，阳城的天气同样阳光普照，也或许是跟徐凯在一起，自会让人心情变好。
齐妙挂断跟徐凯的电话后见他爸还没起床，穿着脏衣服睡了一宿的感觉让她实在浑身难受，于是，便给她爸发了个微信打算出去洗澡，想洗去尘土，也想暖和暖和。
她在老房子这边留的衣服不多，不过她妈生前超爱干净，洁癖相当严重，一直是把她的衣物洗干净晒干后、帮她分门别类用真空袋收纳，虽然掏出来时有些许褶皱，但拿出来就能穿，不常在家住的游子，估计很少有能跟她一样、享受母亲如此妥帖的照顾。
东北人爱出去洗澡的小爱好貌似也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即使大部分人每天都在家冲澡，人们还是喜欢三不五时的出去洗大澡。
齐妙从前上学的时候每周末都会被妈妈带出去洗澡，她妈的暴力神经无处不在，小时候，每每给她搓澡，都会搓得她浑身皮肤通红一片，肋骨和锁骨等位置皮薄处，还会出痧，下手就是这么重。
她妈很节俭，向来都是带她去大众浴池，当然，那时候阳城也没有现在这么多随处可见的多元化洗浴中心。
后来齐妙大了，她妈看她也不至于那么紧了，允许她每周末跟许玖玥约着去洗澡。
那时候，只要许玖玥在她家楼下一喊，齐妙就会立即拎起早就准备好的澡筐飞奔下楼。
一起约澡的还有初恋，但初恋家在另一条街，不会绕路过来跟二人集合，通常会直接在澡堂里边洗边等，而每周这短暂的一两个小时闺蜜赤裸派对，也是齐妙最开心放松的时刻。
难得回阳城享受洗浴一条龙，齐妙不可能去大众浴池，她打开『肆成双』社交休闲软件，看了看附近推荐，发现距离她们读的中学不远处，新开了一家中型洗浴中心。
步行前往，初秋的清晨略有寒意，齐妙到了洗浴中心门前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这个地方就是她们少时常来的大众浴池旧址，她记得那是个铁路浴池，归公家管，当年很多大众浴池门票10元起，而铁路浴池只要5元。
初恋零花钱充裕，每次都要请客，不让她请她就不乐意。
洗完澡出来，许玖玥会请客喝汽水，齐妙则会买冰棍儿或者零食，那些几块钱就能换得的穷欢乐啊，真的是拼尽全力都回不去。
进大堂，换鞋取钥匙，新的洗浴中心是完全重建的，装修轻奢简约，早已不复当年的工业气息。
齐妙记起，有一回周日下午，她们闺蜜三人约好了去洗澡，结果不知为何，该来喊她的许玖玥没来，站在二层窗下的，是手上已经纹了小蛇纹身的初恋。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女孩儿的喊声，可她妈还是听出了不同，齐妙刚探头答应初恋、表示马上下楼，就被她妈拽回去了。
她妈瞪着眼摁住她叫她别动，旋即探头冲着楼下，假客气地对初恋撒谎说她感冒了、就不出去洗澡了。
没等窗户关严，她妈一回身就冲着她一顿嚷，质问她不是一直跟许玖玥出去洗澡嘛，怎么跟初恋扯上了，说初恋她爸不是好人、初恋也是不良少女，机关枪似的，骂的特难听。
齐妙每次挨骂都习惯了忍气吞声、不敢反抗，可那天，她听她妈那么说自己的好朋友，实在忍不住，破防后哭喊着反驳她妈，搬出大姨的话，说不该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尤其她作为一个母亲，更不该输出如此不堪的价值观云云。
当时齐妙虽然只是初中生，但毕竟是认真读书的好学生，性格再怯懦，理论争辩时也是一套一套的，说话很有条理，她妈说不过她，又被揭露内心不透亮的一面，终是恼羞成怒，骂声秒升级，还动手连捶了好几下齐妙单薄的后背。
这种以大欺小的打法，齐妙除了在学校里见一些老师对逃学捣蛋的男孩子施展，再就是她亲妈对她。
早上的洗浴中心客流量稀少，浴区只有她一个人，热乎气儿没上来，如果不冲热水就会不自觉打冷颤。
这样空落落的环境里，齐妙还是觉得越呆越憋闷。
时间过的真快，她妈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忙碌的日子里，她明明已经将那份未得善终的母女缘分深埋心底，从前她独自一人回阳城躲起来休假的时候，也并没有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些令人呼吸不畅的过往，可表弟张宇的狗言狗语就像一把铁锹，她睡了一觉并没能忘记他话里的恶意。
明知那铁锹已经烂到根儿里，偏拦不住那些悔恨和怨念被挖出心底。
那瘪犊子玩意儿铁定料到了自己胡说八道会挨揍，他宁可自损八百，也要过嘴瘾提醒齐妙——
她妈是被她气死的，就在那间老房子里，那些家暴、殴打、谩骂甚至监禁也都发生在那间房子里，可她童年时期和少女时代的记忆再昏暗，她现在毕竟还活着，她妈却……
拿她三姨的话说，这些年她生活工作再辛苦再不易，她毕竟赚到了钱，而她妈，好不容易把她逼成一直以来所期盼的样子，211重点高校毕业，虽然放弃了事业编，但做生意也算小有成绩，她妈一辈子要强，却没能享到女儿福，早早就去了。
唉……她妈是被她气死的……能不能给她一粒药，让她删除中秋节那天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