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最喜欢谁？

立夏把小老虎握在手心里摩挲。枫其实并没有见过老虎，他先是去问过林，但林不擅言辞，枫没听明白。又去问了勇，还去问了养兽的球头领。在地上画了许多幅图，问了许多人才知道了老虎大概长什么样子。

要知道他是多么不愿意和陌生人打交道啊。

自从恶灵离了他的身体之后，他说的话变少了。但是对她的心意却是一分也未曾少过。

她未曾有一刻不感受到他对她的在意与欢喜。你不用转身，就知道在身后有一个人在守着你，坚定不移。这种安心感，是涂在心底裂缝上一层又一层的粘合剂。

曾经那个披星戴月努力工作的于立夏、总是故作坚强的于立夏，现在也可以肆意软弱、也可以无所事事。

即使这样，无论怎样，那个人也坚定不移地爱着她，甚至胜于他的生命。

花瓜花的簪子是用部落里最坚硬的木头上的树枝雕成的。

是林雕给她的。

立夏抚摸着小小的花朵，无法想象那个糙直的汉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雕这支簪子的。他肯定雕坏了许多根树枝才得了这一支。

不知道雕坏了雕烦的了时候，会不会恼火。笑意漫上嘴角，她好像看见了那个满脸严肃，稍显笨拙的林。

打磨得非常光滑，没有上颜色，就是木头本来的颜色，还有淡淡的木香。

立夏收到后一直珍藏在箱子里，她怕戴着不小心丢了。她不愿意林再雕一次了，那满手的伤痕和小刺，看着都痛。

不知道这个盒子是谁收拾的，竟然把她最喜欢的东西带给了她。

听着冰和毛毛在旁边的铺上打着小呼噜，忽然下腹一热，月事竟然来了。

她赶紧爬起来戴好月事带。冰睡得有些热了，把兽皮蹬掉了。立夏帮他盖好。

肚子开始隐隐作痛，太晚了，不能让人给她烧烫石，只能忍着。

这里不会有人夜半时给她送烫石。天冷或是她疼的时候，每隔一会儿就给她换一块热的。或是把她抱进怀里，把她冰冷的双脚夹在他的双腿间。

她翻了个身，又把那片竹简举在眼前。

太昏暗了，完全看不清简上的刻痕。立夏用指腹抚摸着竹简上的字来分些心神，减轻痛感。

感受着简上凸凹不平的痕迹。摸的多了，已经可以凭着手感，就能知道是什么字了。

“原勇爱于立夏。”

他已自称原勇。

他说他爱她。

他说等他用勇的号开始纪年的时候就来接她。

他是什么意思呢！

立夏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烧，心中纠结不已。

肚子疼了一晚上，又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帐篷顶上刚有点亮光，她就爬了起来。

“立夏姐姐，你喜欢枫先生，还喜欢林大哥，也喜欢勇哥，那你最喜欢谁？”冰忽闪着大眼睛，一脸真诚地发问。就像是问她炖蛋、饼汤和粥她最喜欢吃哪个一样，稀松平常。

立夏努力维持脸上表情不变，佯怒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你胡说什么呢！”

“立夏姐，他没胡说。”毛毛立刻维护冰“就是你自己说的呀，你一会儿说枫二哥，我喜欢你。最喜欢你了。一会儿又说，大哥，我也喜欢你。我们刚想睡着，你又说勇哥，我也爱你。”

毛毛竟然是模仿她的语气语调，惟妙惟肖，那话咋说来着，不能说是毫不相干，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想抵赖她没说都说不出口。立夏立刻成了冒着气的人形火炉。

“爱是什么意思？也是喜欢吧。”毛毛还确认一下。完全没有揶揄、取笑，就是真诚的发问。

老天爷啊，她明明昨晚疼得一晚上没睡觉，怎么可能会说梦话呢。而且这说的都是什么渣女语录啊，她自己说了就算了，还让小孩子听了，这是什么影响啊。

她咳了一声，望着两个人真诚的眼神，回答不是，不回答也不是。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硬生生地转移话题：“吃完早食，我教你们射箭。”

“箭是什么？”毛毛问。

“我知道，就是草甸部落攻打流溪河部落的时候，战士在远处射的箭，可以很容易就射死离得很远的人。”冰赶紧说。

立夏松了口气，抹了抹脑门上不存在的汗。暗自庆幸，果然还是小孩子，注意力转移的就是快。

“噢，对了，立夏姐，你看，我给你带了许多东西。”毛毛兴奋地打开了她昨天带来的大包袱。

昨天立夏一直不停地询问部落的事情，几个人说了大半天的话，赶了半个月的路，两个小孩子也非常累了，还没来得及说包袱的事就睡着了。

包袱里有内裤还有月事带。还有两套贴身穿的衣裤。一看就是新做的。还有那床她最喜欢的五月花的皮毛，洁白柔软。

难怪这么一大包。

这可太好了，她来了这边现做的月事带，就是兽皮里面垫了干草。来不及干别的，她赶紧去厕所换上了毛毛带来的月事带。兽皮的哪有麻布的舒服。

“立夏姐，勇哥还给你带了许多的好东西，有整整十车呢。”毛毛说：“我们走的快，驮兽走得慢。都在后面跟着呢，估计还有十来天就能到了。”

“十车东西？”立夏惊讶：“都带了什么？不会把驮兽都送过来了吧。”

立夏知道勇不是那么没成算的人，但是经过一冬，驮兽还能剩下几个呀？还是忍不住要担心。

“球头领照看兽棚照看得好，这个冬日驮兽死的并不多，进山洞前产的崽也活下来不少。现在早就超过了百数，快到二百了。多的很，勇哥让你别心疼。”冰说。

“我没心疼啊。”立夏小小的嘟了一下嘴，小幅摇着头。心说我有什么好心疼的。

驮兽这么远送过来了，她要是在这里住上两年再走，那走的时候还好意思带走吗？这等于一下就送给别的部落十只啊。十只能在雪地里行走，能拉大车的好养活的驮兽啊，败家啊，败家。

“勇七邦主说了，你如今是成邱部落的公主，日常生活，出门行走都不能太差了，送来的东西让你别省着。而且在这里生活，送点礼品给部落也是应该的。过段时间他还会再派人来送东西，让你尽管用。”毛毛边说边把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有点心疼，“你瘦了许多，这是照你的旧衣做的，好像肥了。”

“不是瘦了，我是长个子了。你看，呃…你们俩应该也是长个了。”立夏比了比，冰和毛毛都快和她一样高了。

这会儿的小孩子都长得好高啊。

早上还在下雨，射箭是不能了。毛毛把立夏衣服都找出来，帮她擦洗干净，有的过于宽大的，帮她裁剪一下，再缝制合身。

边缝边嘟囔：“不是公主吗？怎么就这么两件衣服！皮子还这么差。你看看阿伊佳邦女，那衣服，皮子都是成箱子成箱子的。”

“这个部落好穷啊。”她最后下了定论。

让进来的无听到，差点气了个倒仰。

“拜见无公子。”冰和毛毛起身向无行礼。

无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泉来送早食，无吩咐把他的早食也拿过来。泉应声。

“无公子可是有喜事？”立夏仔细看着认真喝汤的吴。

他好好的非要来她这里吃早食。很是奇怪。

无略一挑眉，故作淡定但还是难掩喜色：“麦子发芽了。好队长说以往的麦子在这个时节都还没有出芽。这次的芽也特别多。”

“哦。真的？恭喜无公子。夏日里一定能大丰收。”立夏真诚道贺，也跟着开心起来。

能发芽就好了，这样夏天就能有个好收成了。立夏原本还在想，土地没有深翻过，出苗率怕不会太高。

昨天之前她都觉得收成和她不相关。但看这架势，勇最少想让她在这住上一两年，那能吃到面食就变得很重要了。

无这几天一直在忙碌铺肥的事。

部落里根本没有积过肥，而需要施肥的土地面积又太大，他接过了种田的差事，怎么也不能让收成比上一年差。

天天下田查看，天天想着怎么收集肥料，急得嘴上都长泡了。

他仔细观察过后溪地种田的所有细节。当时其实并不是要学习技能，只是看着大家忙忙碌碌共同做一件事情，心生羡慕。

不由自主地就想去看看，看得多了，也就学会了些。

这边没有像鹰隼部落那样深的兽坑，但有牛、羊还有其它兽的牲口圈。他安排好队长带着人去清理牲口圈。把地面上的泥沼和粪便全部清理出来。直到露出下面的干净的黄土为止。

这个牲口圈占地极大，也是不知道养了多少年兽了，里面的粪土也不少。

把这些粪土全部堆到了田间地头上。

他亲洒了一块田，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些肥料最多只能够一多半的田地使用。那剩下的肥料从哪里来呢。正发愁的时候，忽然踩在了一泡新鲜的屎上，他淡定地把草鞋底在旁边的土地上擦干净。召来人把部落里的路面，包括犄角旮旯的路面全部挖了一层，露出干净的黄土为止。再把这些土和牲口圈里的粪掺在一起。

并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用打磨得薄一点的石片去挖。但这边的石头质地并不坚硬，而且不好磨制。工具损耗也非常大。

运输粪土的工具也只能用兽皮兜着。

他知道鹰隼部落的人会用长草或是枝条编筐，但这个他真的不会。

部众们对于到处挖土非常不理解，这活儿又苦又累，还耽误出去采集。

部众们简直怨声载道，因着有大巫压着，大家才不敢反抗。但心里对无都有了怨气。

无深知，如果今夏没有好收成，那他在这个部落估计就站不稳脚了，是祖丽的亲孙也没用。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终是把所有的田地全部薄覆了一层肥料。

铺完肥后的第三天，天开始下起了小雨。

立夏当时赞叹他气运好的语气，他犹记在心。老天真算是厚待他了。

部落里的路面全部铲过一遍，露出干净的黄土，看着干净了许多。就连异味也少了许多，小雨一落，几乎闻不到了。

但是路上遇到无数的小孩子，甚至是大人，都是在自己帐篷边随意地拉屎尿尿。

而他新让人修建的厕所，则无人问津。

他无奈地摇摇头，心中想着对策。

他对大巫说了这件事，大巫说直接罚，抽鞭子，罚做苦力。但无心中觉得不妥。

无吃完早食还不走，立夏心知他有事想说，但就是不张口给他台阶。

“如何能让部落的人自愿去厕所里拉屎尿尿？”无轻咳了一声，还是忍不住问道。

“哎呀，无公子，我这弟弟、妹妹为了看我，来得过于匆忙，未带任何防身的石器，我想着要是能有张弓，那他们出门我就能放心多了。”立夏手贴在刚刚装热食的石锅上边暖手边说。

“行，我这就找人制两把给你送来。”无轻咬了咬牙说。

“想要制服人，无非奖惩。没有强大的权力之前先舍了惩。”

“如何奖？”

“以自家帐篷为中心，十步之内没有屎尿者，奖羊一只。三月为限。每日检查。”

习惯只要养成，就好办了。

天气马上就热起来了，习惯了家门口没有屎尿味道，不会随时踩在脚上的生活，即使不再奖励了，估计也不会再在家门口造粪了。

“但一家人只能管自己的家人不在帐篷旁边拉屎尿尿，还能管别人在他家这边干什么吗。”

“早食之前铲在一堆的就算过关。每十日派人去帐篷边收一次，堆到地头上，正好下一次追肥时用。”

无皱了皱眉说：“那如果三月后不再奖励了，又继续在家门口拉呢。”

“三月之后，每日早上安排人在地头收粪。定一个合适的价格。这玩意变得值钱了，呃能交易了，那就不会有人随地乱拉了。”

“我新得了一只大鸟，我再做20只箭给你一并送来。”无微笑着说，心中甚是满意。

“那便多谢无公子了。”

“谢无公子。”冰和毛毛也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