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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欺君

三年未至的旧地,陌生又熟悉。

王贺远远看到那棵与旁的都不一样的柿子树,它斜歪在上坡,枝杈前倾笼着坡下的一块地。

正是在那里,他与妻子何颖定情结发,以天地为证、柿子树为媒,结为夫妻。

往事历历在目,现实却早已物是人非。

王贺叹息着,忽见坡下有人影,他欣喜至极,撩起衣摆飞跑过去,却在看清坡下情形后,逐渐缓下脚步。

那是两座不起眼的坟茔。

坟前是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小的说:“颖姑姑,那个欺负你的小王八蛋现在坐牢了,那个老王八蛋还在外边潇洒呢!气死我了!”

老的说:“颖颖啊,是干娘没用,三年了都不能给你报仇!”

王贺盯着墓碑上的名字,目眦欲裂。他抖着唇问:“这、这是你何人的墓?”

孙家祖孙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巡按御史王贺。

孙大娘记恨着王贺在公堂上不给她诉冤的机会,此时再见,也懒得行礼,都是同王家狗贼一样的货色,有什么好怕的?

她擦了擦墓碑,道:“这是我干女儿何颖的墓。”

又指着边上那个:“喏,那个是我倒霉干女婿的衣冠冢。”

王贺只觉得耳边阵阵嗡鸣,眼前也是一片黑。他踉跄了下,扶住边上一棵柿子树才勉强站稳。

阿囡看他这情形,忍不住问:“大人,您怎么了?”

王贺没说话,狠狠闭着眼,良久才开口问孙大娘:“这、这何、何颖,她怎会是你的干女儿?”

“呵。”

孙大娘冷笑,继续擦拭墓碑,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阿囡咬咬唇,谨慎道:“大人能给我颖姑姑伸冤吗?”

“能!”

王贺猛地睁眼,眼中一片腥红,吓得阿囡往孙大娘那边靠,哆嗦着喊“奶奶”。

孙大娘这才回头看王贺,也被吓了一跳。

“大人,你……”

“你回答本官!你与何颖因何所识?何颖又为何而死?”

孙大娘被他周身的戾气与官威吓住。

“三年前,那恶贼王敬时带家丁追颖颖,追到老婆子开在焦柳巷的茶舍,老婆子厌恶他王家欺男霸女,当即将人打了回去,保下颖颖。”

“颖颖原是要继续逃生的,可她忽然晕倒,老婆子找来了大夫,说是颖颖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王贺覆在枝干上手指猛地扣紧,指甲都劈了他也不觉疼。

“怀孕了还怎么赶路?而且她还一个劲哭,哭她那个刚被王家冤死的丈夫。老婆子哪能放心啊,就收留了她。就此结为义亲。”

“王家死活不肯放过颖颖,老婆子没办法,带她到城外躲了一阵。谁知还是让那恶贼找到了!那天老婆子到城里卖颖颖绣的帕子,等老婆子回去,颖颖就倒在了血泊里!”

“可怜我颖颖一尸两命啊!”

祖孙俩一起嚎啕大哭。

阿囡抽泣道:“颖姑姑让我躲进米缸里,我才活下来,可是颖姑姑没了!”

王贺喉头涌起一阵腥甜,他强忍着,又问:“她怎的不回娘家?”

闻言,孙大娘止住了哭,有些难以启齿。

“老婆子也是问过的,颖颖识字,可以写了信让娘家人来接走她。可是颖颖不愿。”

“颖颖说,她若回到娘家,父母兄嫂定会给她一碗落子汤,她已经没有丈夫了,不能再让夫家绝后。颖颖、颖颖她,与我那干女婿乃是私奔。”

再也忍不住,王贺气血上涌,直接呕出一口鲜血。

落雪了,一朵接一朵,从疏到密。

“大人!”

阿囡忙上去扶住王贺。

孙大娘也搀住另一边,扶他在树下坐下,犹疑好一会,才问出心中疑惑。

“大人与颖颖……”

顿了顿,又改口:“大人是不是认识我那干女婿?”

闻言,王贺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赵徽鸾等人寻过来时,斜歪的柿子树下只有王贺一人。他靠在一个名叫“何颖”的墓碑上,失魂落魄的。

雪已经下得很大了,地面覆了一层雪已看不出本来样貌。王贺身上也全是雪,他却像不知冷一样,一动不动,若不是他睫毛还在颤,赵徽鸾都要以为他没气了。

赵徽鸾抬了抬下颚,念夏打着伞快步过去,给王贺挡雪。

“王贺,你怎么了?”

“王贺?”

赵徽鸾接连叫唤没反应,念夏只得提高嗓门喊话。

“王大人,殿下问你话呢!”

王贺这才恍惚着如梦初醒,他看一眼立在身前的女子,抖落一身雪,手脚并用地爬到赵徽鸾身前。

“殿下,臣有罪。”

赵徽鸾默了默,下意识看了萧青阑一眼。温言看着王贺这样,渐渐蹙起了眉,隐约觉得不妙。

“你……何罪?”

“欺君之罪。”

王贺匍匐在地,一字一顿道:“臣并非王贺,臣本名,元馥。”

在场诸人都惊了,目光齐齐看向何颖墓边上的衣冠冢,那碑上赫然刻着“元馥”二字。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赵徽鸾想过王贺另有隐瞒,没想到他竟藏了个这么大的!

飞雪簌簌而下,恍惚将众人带到了三年前的冬天。

元馥与何颖在何家主母的襄助下,逃出临安府。

他们一个是十年寒窗埋首苦读的他乡穷书生,一个是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哪里听过江南恶霸王敬时的名头。

只听说禾兴府的盐官城要办一个书会,请来了好些江南名士,读书人无不心向往之。

小夫妻入了盐官城,看见施粥的粥篷挂着王家印记的木牌,走过新造的桥新铺的路同样竖着歌颂王家善心的石碑,就连这负有盛名的书会亦是王家一力主办,不由得对这大善之家心生敬仰。

迎面走来抬着肩舆的一群人,有人说那肩舆上的正是王家大爷。

小夫妻俩靠边避让,却跑来一个自称王麟的家丁,问元馥是否是来参加书会,又好心指点与会的读书人都在哪家客栈落脚云云,只说有任何不称心之事都可找他王家,他王家大爷最喜读书人。

元馥心怀感恩,道了谢,忍不住看向已经走远的肩舆。肩舆上的人恰好也往他这边看,视线撞上的那一刻,王家大爷笑眯眯同他抱拳致意。

那时,其貌不扬的王家大爷落在元馥眼里,是周身都散发着柔和光辉的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