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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涂浮

第一节

哗啦,哗啦啦......湛槿初张开双臂搭在浴桶上,整个身子泡在浴桶里一脸叹谓:终于能好好洗上一个热水澡了,舒心的很。在船上这么些天,只能用巾帕擦拭一下,他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而且他一直与贺南泓睡一起,虽然后面几天是一人一床被子,但他总觉得不自在。而且莫名其妙的,他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和贺南泓盖一床被子了,另一床被子孤零零的在里面堆放着,想想都觉得面红耳赤。

湛槿初摇摇头挥去脑子里充斥的回忆,把脸埋进了水里,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泓将军。”门外传来林文的声音。

“你们主子可有收拾妥当?”这是贺南泓问林文的声音,湛槿初抬起了脑袋听着外面的动静。

“主子在沐浴,将军需要再等一会儿。”林文低着头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贺南泓,心里想着到底要不要让贺南泓进屋,他怕他冰清玉洁的主子被......

贺南泓看着林文一副想拦又不敢拦的样子,没做声,回了旁边的屋。林文顿时松了一口气,真的太考验他的护主能力了。泓将军要再盯着他看一会儿,他就要让其进去了。

屋内的湛槿初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幼时两人也经常一起沐浴,但总归那时还不懂事。如今两人都是大男人了,再次坦诚相见他肯定是会不自在的,虽然都是男的,心里还是有些难接受。

湛槿初叹了口气,也泡不下去了。他起身出了浴桶,水流从他白皙的身体哗哗滑下,一些流进了浴桶一些被他带到了地上。

湛槿初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虽然也坚持练武,但练得确实不多。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和腹部,不是很硬。他想到自己这些天感受到的贺南泓的身体,硬邦邦的,一摸便知道肌肉十分结实,所以才能一把给自己抱起来还走上一截儿放到床上去。

他一边想着一边拿起干的巾帕擦拭身上的水珠,擦干净后拿过一旁架子上林文备好的衣裳穿好,往屏风外走去。

“林文,叫人进来收拾了。”湛槿初边擦拭着他那如墨般的长发边唤着守在门外的林文。等他打理好好便出了屋,去敲了旁边贺南泓的门。

贺南泓很快便打开了门,湛槿初一见到他,直接愣在了原地。贺南泓穿上了那银白色的衣裳,跟平日里穿的一身简单方便的的衣裳相比完全不同。他收敛了一些自己的凌厉,让自己更符合这身行头。这么一看,倒真是一位极其英俊的富家公子。他还把那玉佩也戴上了,特意选了一条与湛槿初那块一样款式和花色的绳坠,看起来更是贵气逼人。

湛槿初久不见贺南泓这样的打扮,确实感到十分新奇。他左看看右看看,笑着对贺南泓开玩笑:“泓哥哥今儿个倒十分英俊潇洒,这是要出去找哪位姑娘叙旧?”

贺南泓配合着来了一句:“刚刚去找了初儿姑娘,可惜人在沐浴,侍从不让进。”

湛槿初被他的话一哽,给他送了一个白眼:“走了,我们出去转转。”说完扔下他走在前面去了。“林斯,吩咐其余人到处查探一下消息,记住,我们是打算在这开铺子的商人,别露了陷。”他接着吩咐一旁的林斯道。

“安九和林文与我们一道,称我们为大公子二公子,我和泓哥哥便以兄弟相称。”湛槿初接着看向一直候着安九和林文道。

贺南泓在他后面看着他,不经意又笑了笑,看来是逗过头了,语气都不好了。

一行四人很快便到了集市上,这会儿正是午后,太阳高高挂起,天气十分炎热。集市上的人少了一些,小摊贩们一个个热得蔫嗒嗒的,打了伞坐着看着来往的人,时不时吆喝一句。

几人一进集市,收获了无数的视线。不少小摊贩都站了起来,招揽他们过去看看货物。主要是这两主两仆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两位公子都穿着绸缎,那料子一看便知十分贵重。两人还戴了一样的玉坠,就是看着不太像亲兄弟。然而较高大的那一位一看便十分照顾那位气质温润的小公子,一直给人打着伞。

“几位公子要看看我这小摊上是否有符合眼缘的物件儿吗?”一小摊贩热情的招呼着走到他摊子前面的湛槿初几人。

“小哥,你这东西还挺多。”湛槿初伸手拿起了一个银色镂空薰香炉,看了看,做的还挺精致。这花纹一片接一片,做成了繁花似锦之样,不过却是普普通通的料子。

“嗐,小买卖。看您这气度这穿着,定是顶富贵的人家,不知我这小物件能不能入公子您的眼。”小哥是个能言善辩之人,一嘴抹了蜜似的,甜的很,惯会哄人。

“我看这个熏香炉就挺不错,巧致的很,是吧?哥。”湛槿初拿着那熏香炉侧身问贺南泓道。

“嗯,多少银子?”贺南泓见湛槿初喜欢,便看向那小哥问道。

“哎呦!两位公子好眼力,这个啊是最近新收来的物件儿,我这最巧致的就是它。看您是刚来我们这涂浮城,我也不诓您,收您啊五两银子。”小哥一见有戏,开心地报了个价钱。

贺南泓刚示意安九付钱,被湛槿初拦住了。湛槿初向贺南泓摇了下头,转向那摊主:“小哥,你这怕是不地道吧。我这一来便到你这摊子,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这东西值多少钱吗?”

“哎呦,这位公子。我这是小本生意,哪能诓您呢。这样吧,再给您少一两你看成吗?”摊贩小哥没想到这看起来很好骗的有钱人还会计较价格,接着改口道。

“二两,顺便这东西也搭上一起。”湛槿初又从摊子上拿了一块看起来就很廉价的假玉石。

小摊贩一看这确实当不了冤大头宰,而且二两给他自己也能赚不少,便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既然您这么想要,便给您吧,您与它们有缘。”

贺南泓又让安九拿出了银子,递给了那摊主后接过了湛槿初挑好的两样东西,退到了后面。

第二节

“小哥,向你打听个事儿。这涂浮城生意好做吗?”湛槿初这才问了话。

“您们是来探查地方开铺子的吧?听我句劝,别到这来开。这啊,复杂得很。”摊贩小哥凑到他们跟前悄声说道。

“怎么?”贺南泓不着痕迹地隔开了那小哥试图凑近湛槿初的脑袋,反声问道。

那小哥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再关注这边情况了才说道:“别看这涂浮城热热闹闹的,可这生意确实是难做的很。那些个铺子,几乎每个月得交上四五两银子的税啊。就连我们这在集市摆点小摊的,还有那挑担子摊贩,每个月得交十文钱的税!”小哥气愤的朝他们比了个“十”字。

“为何交这么多?交给县衙?”湛槿初与贺南泓对视了一眼,有问题。湛槿初便又问道。

“说是修堤防!可不见他们怎么修啊!就前个月,派人检查了一番,搞两天这又搞两天那。他们走了去看看,与之前也没多少不同,就把堤防上大的洞填上了一些而已。这不是糊弄我们不懂吗?谁不知道那些钱,全都进了那县老爷和师爷的口袋里。”小哥一脸义正严词,又不敢大声说话,憋得脸都红了。

“你懂堤防?”贺南泓看他如此,便问道。

“唉,以前我家里条件也是挺不错的,书也就读得多些。就是五年前那场洪灾,家没了,我这不是才不得以做起了这摊贩。”摊贩小哥叹了口气,“若是没那此洪水,我也能过了府试,当个秀才,可惜了,天不遂人愿。”

“那你为何不继续考?”湛槿初有些奇怪,既然有能力为何洪水平定下来后再次放府试他不去考。

“哪有银子考?当年家都没了,我和我娘好不容易活下来。我是想去考的,但你知道吗,那县衙说了,每人得交五两银子的温书钱,才能去!”小哥说到此眼睛红了。

“怎么会这样,竟有这种事。为何没人去州府告呢?”林文听了也觉得气愤得很。

“州府有这县老爷的亲戚,告不上去的。前些年有人试过,差点被打死了,还有谁敢去。”小哥接着道,“劝你们啊也别留太久。要是住店,就去那万景客栈,就那的人不受限制,县衙不敢管。”

“多谢!”湛槿初示意林文拿了一两银子,“小哥,多谢你的劝告。若有机会,便去接着考一考。”

摊贩小哥接过银子,朝他们笑了笑,低头继续把他摊子上的东西整理好。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有了银子,那名额哪是他能左右的,左不过这些年,考上的都是和那县老爷沾亲带故的。

湛槿初四人对视了一眼,与小哥道别,想去门面铺子那边也探探消息。

“你们别去那边那个胭脂铺和干货铺,都是县老爷亲眷开的。”小哥见他们要往那边去,从摊后走了出来,到他们旁边悄声道。

他又看了看湛槿初和贺南泓:“小公子最好戴着帷帽,那府衙上的三公子,喜欢长得俊俏的男子,他会直接强抢。这些年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来这城中游玩的公子。”这小公子这都快自带仙气了,那三公子见了肯定会为难。而这大公子,自带冷气,纵使也十分英俊,一般人也不敢多看。

贺南泓一听,脸黑了下来,吩咐安九去买帷帽。“多谢提醒!”贺南泓向小哥拱手道谢,幸亏他提醒。

小哥朝他们挥了挥手,又回到了摊子后守着。

湛槿初戴上了安九买回来的帷帽,一行人往店铺那边去了,特意躲开了小哥点出的那两处。一番打听下来,敢说的悄悄说了一些,不敢说的话都不敢应,一看就是被欺压的狠了。

四人转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万景客栈,侍卫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贺南泓的房间里,湛槿初和贺南泓听完侍卫们打听到的各类消息,脸色越来越沉。没想到,这来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如此黑暗的地方。

“这县老爷为非作歹这么多年,竟没人能传出去,真是一手遮天。”安九一脸感叹,这地方官才是最阴暗的存在啊。

“压制人才,欺男霸女,乱收赋税,贪污赈灾银两和修缮堤防银两......”细数这桩桩件件,皆能让那县老爷下大狱!湛槿初脸色沉的厉害,贺南泓都没见过他如此一面。

“我们可能要去这县老爷府上探查一二。”贺南泓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让你的人去。”湛槿初看向贺南泓道。这种暗中查探,由暗卫去最合适不过。他不好安排柳家的人去,便只能让贺南泓安排。

“好,安九,吩咐下去,让影三他们分别去县老爷、师爷及其一些与他们有牵扯的衙役家中好好探查一番。”贺南泓快速安排到,接着他又想起人证之事,“再遣一些侍卫,查访那些被欺压的人家,特别是之前差点被打死的那书生。记住,探访后让那些人不要声张。”

“是。”安九领了命下去。

“林斯,你和柳三一起也带着我们的侍卫和柳家的侍卫去查探,兵分几路。”湛槿初看了一眼一直等着吩咐的柳三和一旁已经摩拳擦掌的林斯道。

“是,主子!”林斯和柳三也跟着退了出去。

“你先别急,这涂浮和州府盘根错节,县老爷背后之人还得去查探。想要动他们,还需要很多证据。”贺南泓替湛槿初倒了盅茶水道。

“我知道,终究是在京城过得安逸了些,竟不知道这地方上,藏着这么些老鼠蟑螂。每年的巡抚巡查怕真是一些儿戏罢了。”湛槿初十分痛心,这大荆看着繁华,其实里面却藏着这么多腌臜事。这一处这样,肯定还有百十个如此地一般的县衙州府。

“安逸的日子过得多了,这些官员便也贪婪了。人心就是这样的,架不住金钱的诱惑罢了。”贺南泓想到之前南境差点断粮的事情,不就是被各方官员一层一层贪了一些,贪到最后,受苦的还是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

湛槿初听他这话,知道他是想起了之前的事,心里更加不好受。他虽身在朝廷,是这大荆顶顶尊贵的皇子。可他能察觉到的却很少,能做得更是少之又少。这些贪官背后大树根有多深,是需要一点一点的去剥茧成丝。思至此,湛槿初的心沉了下来,看向茶案上的茶盅久久不能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