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婆媳离心
回到房间，柳梦儿就“幽幽转醒”了。
小梅未曾多言，让她靠在床头，给她倒了一杯水。
柳梦儿眼神虚晃几下，垂着眼眸哀叹自责：“哎，我又惹了母亲生气，真是不孝至极。”
小梅神色未变，语气却带着关心：“小姐莫想这么多，该受的惩罚您已经受了，放宽心歇着吧。”
见她如此，柳梦儿神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仰着头，紧张的同时又有着期待：“是吗？只是跪了两个时辰而已，母亲能解气吗？”
小梅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会的，小姐听话孝顺，夫人也只是一时之气罢了，母女哪有隔夜仇。”
柳梦儿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母女哪有隔夜仇，明日母亲气消了，我再去请安谢罪。\说话时，眼神都泛着光。
小梅笑着点了点头，扶着她躺好，没有出声。
柳梦儿面朝里侧躺，随着床幔的放下，脸上的笑意散的一干二净，眼中恨意沸腾，脸颊紧绷，不过一瞬，嘴角又勾起自嘲的笑意。
她本不想晕的，她想维持自尊，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唆使着她，她想看到嫡母被气疯的样子，以及那陈大公子为她着迷的表情，亦或者出于身体本能，最终她还是“晕”了。
或许她真如嫡母说的，骨子里就卑劣下贱，恬不知耻，惯会勾引男人。
柳梦儿恨王氏，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但她更怕。
怕她不能让嫡母满意，怕她被放弃，怕她不能成为真正的世家小姐，那她就不能嫁个好人家，嫁不到好人家就不能接娘亲回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韩锦安！
她恨韩锦安，比之王氏更甚！
她先前明明接受了自己，两人关系明明那般好，对自己更是言听计从，为何说翻脸就翻脸。
她给了自己摆脱现状的希望，却又亲手打碎了它。
让自己重陷这深渊泥潭，挣扎求生，苟延残喘。
明明是个傻子，为什么不傻到底？
她凭什么？凭什么一个傻子能成为高高在上的韩家大小姐，而她谨小慎微，每日阿谀奉承，小心伺候，还是落了个人人唾弃的结果。
不公平！
一丝晚风从窗棂缝隙挤进来，撩开了垂下了床幔，屋角昏黄的烛火，顺着晚风溜进去，照亮了那狰狞扭曲的脸庞，似是被吓到了一般，晚风裹挟烛火，争相退出，前后不过一瞬间。
坐在外间的小梅，若有所思的看着床幔里朦胧隐约的身形。
一动不动，平缓的呼吸，难道真的睡着了？
她虽是个丫鬟，却并不代表她不懂是非黑白，她的这位小姐还真的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话分两头，陈府。
回到府里，陈大公子就去到主院回话。
听完，陈老夫人眸光一沉，脸色难看。
“她到底要做什么？这么不知顾忌。”陈夫人终是忍不住，把憋闷在心中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这传出去会是个什么名声，又不是年岁小的新妇，当家主妇应当和睦上下，善待庶子庶女，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她话一出口，陈老夫人的脸色彻底黑了，可既然开了口，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当初我就不同意她回来，可……”
陈夫人的话被一阵茶盏坠落，瓷器破碎的声音打断，“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陈夫人震惊不已地看着自己被茶水浸湿的裙摆，上面还残留着茶叶。
婆婆是个过于严肃挑剔的人，在外人眼中很难亲近，可对她还算温和。
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屋内不但有儿子在场，心腹的丫头嬷嬷也在，她竟然如此下自己的脸面。
果然，儿媳不是血脉至亲，自己终究是个外人。
看着婆婆那冰冷的眼眸，陈夫人的眼中蓄满泪水。
这二十几年自己竭尽心力地操持着家中中馈，对公婆更是恭敬有加，当成亲生爹娘一般尽心尽力地伺候侍奉，可结果……
陈老夫人面对着陈夫人那受伤的神情，眼神躲了躲，眉眼中的寒霜却未减半分。
陈夫人心中一冷，自嘲般地勾了勾唇，消了委屈只余心寒，往前走了两步，朝陈老夫人福了福身，“母亲心善疼自家侄女无可厚非，但也请您老为自己嫡亲的孙子孙女考虑考虑。”说完就径自离开。
陈老夫人眉头紧皱，转着佛珠的手紧了紧！
从刚才就神游在外的陈大公子，此时才回神，忙上前馋扶，把人送到院门口，低声安慰一番。
折返回来的陈大公子，看着自家祖母一脸黑沉，心中没有半点害怕，脸上挂笑，绕到后面殷勤得给她按摩肩膀，“祖母不要生气，母亲也是担心我和小妹，气急了一时失言，您大人有大量莫与他计较，若您实在气不过就打我几下出气。“
说着就抬起陈老夫人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陈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子那张俊俏的脸庞，手上稍微用力后撤，确定打不到孙子，才半气半恼地骂道：“哎呀，你个小冤家，真当我舍不得？”
陈老夫人有两大软肋，一个是早逝的女儿，一个是宝贝孙子。
这就注定了她疾言厉色不起来。
陈大公子舔着脸继续：”我还真想您舍得打，您若憋着再气出个好歹，那才是我的罪过，祖父少不得要我跪祠堂，在祖宗面前请罪。”语气很是亲昵，说完还可怜巴巴地晃了晃祖母的肩膀。
陈老夫人的气随着那几下彻底消散了，点了点孙子的额头，故意虎着脸说道：“就你会说话，又不是你气我，罚你作甚，我一把老骨头，你再晃就要散架了。”
陈大公子装傻卖乖得认错，让陈老夫人脸上有了笑意。
“程儿，你不要学你母亲，眼光短浅，咱们是一家血脉，自是要互相扶持，不可生分，你……表姑那里我自会去说，不会影响到你们兄妹，你们是我的孙男娣女我怎能不疼，不为你们考虑？”
她这话当然是让他传达给陈夫人的。
陈程也明白，点头应是！
这边祖孙其乐融融，陈夫人那里却是风雨晦暝，乌云密布，丫鬟婆子小心翼翼地收拾着碎了一地的瓷器。
一通发泄之后，陈夫人也静了下来，心中暗自决定，她不能冲动，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
谁也不能挡了她儿女的路，陈家和王家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