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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玉笛飞声情丝渐生

见到熟人,一经松懈,魏修远直直栽倒。

枝梧在落地的前一刻扑上去要扶他,但两人如今大差不差,都没好到哪去,枝梧没拉住他,反而跟着一起摔了。

二人体位不同,眼看无力拉住他,枝梧先一步垫在了他身下,让魏修远未落到实处,没摔着。

“舟行兄……你怎么了?”枝梧等了片刻,没等到人从他背上爬起来,现下完全慌了,眼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

魏修远动弹不了,倒是想轻飘飘说上一句无事,让枝梧安心,奈何他又陷入一片漆黑,嘴也是重若千斤,他完全给不了人任何一点反应。

眼泪模糊视线,一滴滴蜿蜒而下,顺着下颏滴落在他眼前半寸的地方,眼泪飞溅,扬的的灰尘仆了极力睁大眼睛的枝梧一脸。

处于下位,他不敢随意动弹,怕一个不慎的举动会加重人的伤势,他只得一手扶住魏修远的身子,用其它地方使力,慢慢爬出来。

“舟行兄,你醒醒啊……”枝梧让魏修远平躺,拍打他的脸,试图唤醒他一丝意识。

藏在卧龙校场各处的弟子听到动静,确定无虞后,才敢三三两两的现身。

他们此时亦不是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满身脏污,黑白分明的眸子溢满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情绪,一举一动都是小心翼翼的,时刻在留意周围动向。

像是一只只被捣了窝的小兔子,仿佛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便会惊慌失措的窜入丛中。

“魏师兄,是魏师兄!”有人朝四处高呼:“你们谁有药?懂医的赶快出来看看!”

探出魏修远的脉搏微弱,枝梧更急了,挪动双膝,朝一处嘶声大喊:“此次来的不是敌人,是魏师兄,谁能出来看看他啊!我快探不到他的脉搏了……”

喉咙嘶哑,无法再说出些什么,他不知道那些隐藏在暗中的人是否听见了,枝梧赶忙撑地爬起,向一处地方跌跌撞撞跑去。

枝梧在乱中记住了所有人藏匿的位置,他记得有两位济世峰的弟子藏在了青龙龙首后的地方。

“可以的……,会无事的……”碎碎叨叨,枝梧断断续续自言自语,好似这样真的就能有所安抚,增加一丝可能。

颤着手解开隐身结界,拨开幽深林木的遮挡,淌过及腰的草木,他眼前赫然出现几个人——横七竖八仰躺在地毫无生气的医者。

“醒醒,你们也醒醒啊……”视线清晰又模糊,枝梧凉了半截的心此时更是沉陷谷底,胸腔无节律的收缩让他喘不过气,他疯了一般上前拉扯那些僵硬的人,贪图冰冷的人能就此醒来。

浴血御敌,担惊受怕几天,浑身是伤的枝梧咬牙奋尽全力也无法将他的同门扶起,一次次的,他跌倒,又抓扯周遭触手可及的草木重新爬起来。

终于,又一次仰面摔倒,眼泪在眼角处汇入鬓角,他五指成爪深入泥土中,似是不解气,他又狠狠地一顿乱捶,似乎手上鲜血的痛了,就能缓解些什么。

他吞下呜咽的啜泣,抹干眼泪重新站起来,磕磕跘跘跑回最初的地方。

那里还有人在等他……

胸腔里的跳动又热烈、急促起来,是在提醒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有什么东西直冲脑门。

一时间,枝梧感觉他仿佛与所有的一切都剥离了,失去五感,听不见了,脑子也蒙蒙的,像是强行被抽出灵食,与整个五灵域隔绝了,只余身子还在做着一本能的动作——朝着一个地方奔赴。

一切的念头通通消失,枝梧遵从身体最本能的动作——向既定方向赶赴。

远远见枝梧摇晃的赶回来,一名脸上带伤左腿微瘸的弟子亦是摇摇晃晃上前搀扶。

“嗯……,嗯——”

“你想说什么?”走到近处,他才听到人一直持续的闷哼声。

枝梧面上毫无血色,失了魂魄般双目瞪直,那名弟子将用来支撑身子的木棍夹在腋下,显然他说发觉了枝梧的状况,连忙用手比划起来。

“他、无、事、了,他、被、月长老救、走、了。”那名弟子拉拉枝梧的胳膊,用手比划指指他们两个人,又指向前面,示意:“你也和我们一同走。”

知道是打击太大了,一时丢了魂,琛庚也不多说,抓了枝梧的手就要带他走。不碰不知道,一碰琛庚也愣了,他抓住了一个滑溜又冰冷的东西。

这不是手该有的触感,琛庚忙将枝梧的手拉到身前,撩开衣袖,不知从臂膀哪里流下的血,浸湿了双手,淌过指尖,还再往下不停滴血。

琛庚又摸摸枝梧的前额,果然,前额也是能让人立刻缩手的凉。

“小师弟,枝梧小师弟……”琛庚不死心,连连叫唤拍打枝梧。

——

魏修远被青乘月带走了,他自一间格调雅致的屋舍醒来,沉沉迷迷间,他听见了乐声。

是一首不知名却能安抚他的曲子,是笛音。

悠远中,魏修远听出了些别的味道,沉昏的身子却不愿醒来,他拼命咬破唇角,用刺痛提醒自己。他该醒了……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完成,不能当缩头乌龟继续沉沦温柔乡了。

陡然睁眼,费力好一会儿眼睛才聚焦,畜起全身力道,魏修远撑坐而起。

起身出门,脚踩棉花似的往外走。

寻着笛声声源找去,在一个四角亭里,有一衣衫翩然,遗世独立之人,身姿清冷至极,只一个背影就是一副难以描摹的画作。

魏修远指尖微蜷,上前走去,直至笛声停了才哑着嗓子开口道谢:“多谢月长老相救。”

彻底昏迷那一刹,他想过无数的可能,独独没有想过青乘月会来救他。

对于这位神秘孤冷的月华长老,他向来是敬而远之,平日二人机会没有交集,归咎于这位长老实在极少露面,又自带一种让人胆寒生畏的气场,遥遥站在那里,足以让人低头回避。

魏修远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寡言少语,清冷不溶于世。

现在看来,这位不理世事的长老确实是值得供在月华峰中,至少他那一手医术便足够耀眼了。

魏修远对当时自身状况还是有几分把控的,气血上涌,旧伤复返又添新伤,不是一件小事,往重了说,变成废人也是可能的。

可现在……

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这里本该有一个深可见骨刀口的,如今只剩一道浅痕昭示着它曾经的存在。胸中的钝痛亦是消了个七七八八,灵力运转无碍,之前累计的暗伤也不见了。

这是位深藏不露的长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