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墨竹
“小池赶紧把去把脸上的东西卸了吧。”虽然没有出声，但江回不厚道的笑了。
洛云池狠狠地瞪了若木一眼转身出去了。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装束。一袭月白色衣袍，脚蹬白色锦靴，墨发用金冠束起，手执一把精致的折扇。好一个“折扇风流客，惊羡茶楼行”。
汤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分茶。若木的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过来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做东。
洛云池轻哼一声坐过去。
“小池，你刚刚所讲……”江回抿了抿唇瓣，他对洛云池刚刚所讲的故事很感兴趣。
“哦，师兄说的是枪圣叶希孟前辈啊。”说了那么多洛云池也有些口干舌燥，灌了一整杯茶水才缓过来。
“那故事的后来，叶前辈可寻到了那位姑娘？”
洛云池想了想，道：“不知道，听说叶希孟前辈去寻那姑娘了，也不知道寻到没有。”
若木垂眸思索一会，抬眸看了洛云池一眼，“这故事是从哪儿听来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我小时候听我娘讲的。”
洛云池提起母亲的时候，眼中的柔情都要溢出来了，想来他母亲是个很温婉的女子吧。
“你母亲与叶前辈是友人？”
“不清楚。”洛云池摇了摇头，母亲去得早，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母亲的身影很少……
若木目光闪烁，不做声响。
城主府，微雨园。
风清玄依旧在和棋盘较劲，连鱼羡回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你这是？”鱼羡走近看了看棋盘。
“若木昨日留下的棋局。”
闻言鱼羡嘴角抽了抽，他是真想撬开风清玄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谁给他的底气去解若木留下的棋局？
似是鱼羡的目光太过强烈，风清玄抬头看了他一眼。
“要不，我们聊聊？”
风清玄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也奈何不了这棋局，还不如跟鱼羡好好聊聊。
“你猜我见着谁了？”
“洛擎煊。”墨殊郴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洛擎煊是天下阁的墨竹。
“你知道？”鱼羡惊诧，风清玄是如何知道的。
“你这两年身在何处？可有在天下阁待过半天？”
鱼羡心虚极了，“你来见的人是他？”
风清玄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明明最是见不得他的。”
“他丑到见不得人？”
“呃……”洛擎煊是多丑啊，这一个两个的都说人家丑，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罢了。明明人家洛擎煊长得也不丑啊。
风清玄与洛擎煊积怨已久是江湖皆知的事，事实也确实如此。可他二人曾经也有过兄弟之谊。
几天前。
“阿风哥，许久未见了。”洛擎煊应是早就猜到风清玄会来见他。
“洛擎煊，或者说我应该叫你墨竹。”二十年前，“阿风哥”是洛擎煊的专属称呼，那是他们回不去的曾经。
洛擎煊也察觉到了风清玄对“阿风哥”这三个字的怀念，以及抗拒。缓缓勾起唇角，又唤了一声阿风哥。其实洛擎煊唇角微勾时与风清玄有几分神似，可他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
旁观者清，风清玄好意提醒道：“奉劝一句，这洛城城主之位，你争不过。”
既已尘埃落定，何必再争。
“你知道吗？我本无意这洛城城主之位，可谁让阿风哥你也来蹚这趟浑水呢，还帮着洛云池。”风清玄帮着洛云池打压他，起初他也是愤懑的，可后来想了想，本该如此的。
“我不帮洛云池，难道还要我帮你不成？”风清玄嗤笑，念在幼时的情分上，他并未计较洛擎煊多次的暗算刺杀。帮他夺这城主之位，凭着这点已经耗尽的情分？
“阿风哥，上一辈人的恩怨已经过去了，你何必揪着不放呢？”十六年前，风清玄的母亲身亡，父亲殉情。时隔三年，风清玄杀了他的母亲墨婉婉。上一辈人的恩怨两清，他们两人之间隔着杀母之仇，也确实是怨念难消。
“揪着不放的人是我吗？”他杀墨婉婉的那天是蒙着面的，可洛擎煊还是认出了他。那时洛擎煊只是个孩子，可他眼中的孩子啊，刺杀、下毒暗算丝毫不手软。
洛擎煊不想再提当年之事，拒绝回答风清玄的问题，开口道：“陌角大人告诉我，天下阁可助我争一争这洛城城主之位。”
“可后来又告诉我，上面有人想让洛云池坐上城主之位，那个人，是你吗？”
风清玄是天下阁的白笙，他便做了天下阁的墨竹；因为风清玄想让洛云池做洛城城主，那他就偏偏不让他如愿。
“我可没那么大的能耐。”不是风清玄自嘲，除了那位，无一人可入那个人的眼。“一年前天下阁就不再插手洛城府的事了。墨殊郴是那时候找上你的吧。”
“是。”
“与虎谋皮是何种滋味？”
洛擎煊垂眸，似是认真思索风清玄的问题。与虎谋皮的滋味呀，总归是好过被老虎撕碎的滋味。唇角微勾，轻轻笑了笑，道：“阿风哥还没告诉我那人是谁呢？”
“天下阁的第一匠师。”
洛擎煊先是惊愕，他并未与天下阁的第一匠师结怨。不过，这位天下阁的第一匠师是否与洛云池交好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与天下阁的第一匠师相比，洛擎煊自认为不如。“确实像天下阁的作风。”
“你既是天下阁的人，天下阁自会护你无虞。”风清玄话音刚落就听见“哗啦”一声，是风吹倒了房内的画架。
洛擎煊立刻冲了过去，很宝贝的将画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洛擎煊动作太快，风清玄并未看到画上的人物，若是看到了，怕是会收回刚才的话。
“天下阁阁主不怕寒了那位第一匠师的心？”
“这就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了，自己想想如何在这场与虎谋皮的交易之中全身而退吧。”
在风清玄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洛擎煊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阿风哥，你恨我吗？”
风清玄回头，笑着反问道：“那你呢？恨我吗？”
“不恨。”洛擎煊回答的异常认真。
“那就好。”转身离开。
洛擎煊看着风清玄的背影，不自知地弯了唇角。
他既已深陷泥黎，又怎会轻易脱身。
阿风哥，我用了半生的时间“伤害”你，实在对不住幼时你护我的情意，所以你怕是都忘了——幼时你父亲为我取字为墨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