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乱世
清风拂动，香气自潮湿的空气之中蔓延，散发出浓烈的情欲味道
堇色纱帘垂落，隐约勾出榻间交缠的一对身影
少女垂着头，乌黑如墨的发丝散落着，细软的腰肢落在一片墨色之中，愈加白的晃眼，其上痕迹斑驳似梅，支撑在床铺之间的手臂微微颤抖着
怡汐伸出手，有些倔强而愤怒的擦去唇角的痕迹，抬眸冷冷的看着面前之人
男人坐在她面前，身上皆是些薄汗，打湿了乌黑的发丝，赤裸上身之上有流利鲜明的肌肉线条，苍白的面上有病态的潮红，一双眼睛亮若明星
他看着眼前被他强行控制着心不甘情不愿伺候了自己，已然炸毛的小猫，勾了勾唇，转而伸出手，蹭过少女花瓣一样的唇
“别都吃掉，我也尝一尝”
少女瞪起小眼珠，愤怒的看着他，唇中有浓烈鬼气蔓延，显然是被迫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苍落伏鄢看着她这模样，指腹擦过她唇角一点莹白，笑容自眼底蔓延出来，透着叫人心悸的危险艳丽
怡汐只觉得自己下颌有些发酸，说话都不能了，只能恨恨看着他
男人见此，拥住少女光裸的脊背，俯下头于她耳后落下一吻
“现在该我了，对吗？”
怡汐：...
她颤抖着身体站起来，转身要离开，却是腿一软，不受控制的往地面上跌去
苍落伏鄢见此，眼疾手快的伸出一只有力手臂，搂住少女纤细腰肢，将她揽了回来
少女被他抱住，像是炸毛的小猫，无力又执着的推他的手，不想被他再折腾下去
苍落伏鄢伸出双臂，紧紧拥住她纤细腰肢，无论她如何挣扎，都不肯松手
再也不会松手了，他想着，便是闭上眼睛，吻上她的肌肤
情欲之事，本就是极其磨人的，即便对方是鬼，也是如此
少女累到不行，只任由沧溟抱着，靠在他胸口浅眠
寇怜早早就立在门外听着屋内动静，此刻被沧溟命令着进来收拾，也是红了一张脸，不知该往哪里去看
便是她是一个经过人事之人，也不敢抬头去看眼前一对男女
苍落伏鄢此刻已然是穿好长袍，披上衣物，只垂落的乌黑发丝有些散乱，胸膛处微微敞开，露出些猫抓一般的痕迹，神情餍足而平静的坐在窗边，怀里拥着一个睡的正香的少女
少女靠在他胸前，虽是穿上了衣物，一双漂亮的足却是赤着，乌发披曳下，雪白臂膀隐约露出来，垂眸敛眉依偎在男人怀里模样，无边娇媚动人
寇怜目光略过被折腾到面色隐隐苍白的怡汐身上，一顿，转而望向塌间被撕扯的模样狰狞的床铺之间得一抹血色，亦是心头微跳，有些惊愕起来
见过折腾人的，没见过这么折腾人的
她因见了苍落伏鄢暴怒而不敢离开，便是立在门前等候着，生生听清了那少女小猫一样的呜咽低吟，叫的她心尖尖都疼起来，也没见眼前这人多么温柔
真是，这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就这么折腾她，这鬼君真是…
寇怜不知怡汐是魔族公主，并非人类，此刻思绪颇多，呈现在面孔之上便是露出一副有些异样的神情来
苍落伏鄢似是察觉到她目光，转而悠悠侧眸，向寇怜望过来
“鬼界可有其他的消息？”，男人嗓音含着几分性事过后的慵懒低柔
寇怜垂下头去
“回大人，鬼界平静，除了怡汐姑娘逃离此事之外，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她语气轻柔的道，生怕激怒了眼前这位喜怒无常的鬼君
男人闻得她此言，眼底并未涌现出恼色，却是浮现出几分玩味之意来
“平静？这怎么成？”，他道，嗓音含着玩世不恭的笑
寇怜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道
“什么？”
苍落伏鄢垂下浓黑眼睫，于白皙面孔上压出暗沉丽色，恍若飞略的鸦羽
他唇上尚有从少女唇上夺来的胭脂颜色，此刻勾唇一笑的模样，显得邪异而风流
“平静于我而言，最是无用”
寇怜不明所以，只看着他
“如今归墟已开，阴灵可以前去人界了”，沧溟悠悠道
寇怜脸色一白，转而道
“大人，阴灵吞噬人类血肉，此番鬼界出口打开，人界将会是一片炼狱啊”
苍落伏鄢神情未变，斜斜望了她一眼
“那又如何？”
寇怜怔住，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来
苍落伏鄢垂眸看着怀里少女，轻声道
“我想要的，一定要得到”
他的计划，终是可以开始实施了
“三日后，我会携鬼骑前去神域，神魔虽是强大，可如今，我为鬼君，这天地间，也该有鬼界的位置了”
寇怜看着他神情，缓缓垂下头去，指尖不住的颤抖
“…是”
这番作为下，四界之中，怕是再无宁日了
怡汐辗转而醒后，眼前却又是一片漆黑的鬼界
她又回到了鬼界，她又没有回家
少女坐在塌间，默默垂下头，抱住膝盖
苍落伏鄢近日却也不离开她分毫，只守在她身边
他很怕她再一次离开，很怕很怕
无数个深夜之中，怡汐茫然而无措的看着眼前发狠折腾自己的人，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想落泪，眼眶却已然干涸了
她心生绝望，伸出手触及到他肌肤之时，却又触碰到了他空荡荡的后背
男人已然失去脊骨，她摸不到他的骨头
“啪嗒”，有一滴血泪陡然掉落自她肌肤之上
怡汐抬起头，却见有一滴鲜红如血的泪滴自沧溟眼眶之中滚落出来，掉落在她肌肤之上
她怔住了，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血泪不止的人
苍落伏鄢伸出手指，蹭过眼底的泪，转而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肌肤之上的血迹，神情是她看不懂的冷寂沉默
他像是还没从那样一场绝望至极的梦境中走出来，只能依靠不断地索取，不断地渴求，才能从她身上获得分毫的温暖
怡汐抬起头，见眼前男人无声无息间停了动作，转而伸出手，轻轻拥住她的脊背
此时此刻并没有过于激烈的交欢，只有一个很温暖的拥抱而已
鬼也会有体温吗？她想着，却是伸出手，抱住了他残破的脊背
苍落伏鄢手臂收紧，微微颤抖起来
“你恨我，对吗？”，他嘶声道
怡汐不语，只静静抱着他
此情此景，她实在说不出来爱字
身为魔族公主，她被父母放在人界以保安全，却因他弄的浑身是伤，本欲不再计较，可这人却无声无息得与她纠缠在一起，以极度的偏执绝望，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的命脉交在她手里
那把乌素，她除了逃离鬼界之外，再没用过
而他亦是在她试图逃离之后，也没有收回这把剑
他只是想用自己的命脉护她而已
只是眼前这个人太过于疯狂，太过于绝望，所做之举像是在赴死，叫她也不能安心片刻
苍落伏鄢见她不语，伸出手，抬起她的脸颊
少女湿润的眸中有尚未退却的春情缱绻，却也有他熟悉的淡漠无边
他看着她的眼睛，沉默半晌，转而俯下头继续吻她
怡汐未曾闭眼，只看着他眉头微蹙，慢慢合上了眼睛，将一切痛苦与挣扎都掩盖在心底
魔界失去尉桑怡汐，魔神帝暴怒，陷入狂乱之中，誓死要杀至鬼界，神域众神却趁此机会，包围魔界，幸得魔界七十二魔神在魔界，神域却是讨不到任何好处，但魔界却也没工夫去鬼界讨伐沧溟
沧溟鬼君百年前曾为神，如今化鬼，便从世人眼中的救赎，化为了灾难
鬼界出口被太玄一剑斩开，鬼门大开
归墟此时经过太多次毁损，即将彻底关闭鬼界，阴灵趁此机会逃至人界，肆意屠杀
然，人界并非算是懦弱不堪之徒，苗族之人以毕生所学炼制出灵蛊，与之对抗
然，阴灵数量过于庞大，吞噬人类血肉，推倒众神庙宇
山脉破碎，天光暗淡，人界暗无天光，是一片炼狱之景
老弱病残之辈于地狱之中苦苦挣扎，幼童被母亲抱在怀里，空洞茫然的眼睛看向眼前自己父亲被阴灵撕扯躯体之景
九天之上，众神与魔神厮杀，九天之下，人类苦苦挣扎
人界本不该如此，只因众神如今在参魔狱带领下与魔族纠缠，众神分身乏术，无力来至人界拯救众生
待到抽出工夫来之时，自己的庙宇已然被阴灵推倒，金像被砸碎，染上斑驳鲜血
神是以众生信仰之力而强大的生物，而此时此刻，庙宇毁灭，信徒四散，神也渐渐衰弱下去
人类开始憎恨神明，憎恨神明在危难之时不去拯救他们，亦是开始诅咒魔族，诅咒这样的种族为何不早点去死，不要与神作对
若是他们不存在，神无忧无虑，怎会没有机会拯救他们？
绝望的弱者们开始无助的憎恨一切，血河流遍十四州，尽是枯落之景
苍落伏鄢在鬼界闻得阴灵前来禀报，神情淡漠无波，亦是没有出手拯救众生的想法
他本就是极恶的存在，无论死多少人，多少房村都被毁掉，他都不在乎
只要往日的灵溪村能够重现，他在所不惜
怡汐坐在房中，面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传音小雀
小雀化为一道流光，现出凌筱玉传递给她之话语
鬼界猖狂，人界已成炼狱，神域无神，魔族式微
如今，她身边那人，已然成了世间唯一的罪恶
怡汐手指微微颤抖起来，转而于小雀之上写下几个字，转而托起这只胖乎乎的小雀，来至窗边欲将它放飞
小雀振动着翅膀，转而颤颤巍巍的飞起来
然，刚刚飞起来之时，却是有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出来，猛的捉住小雀，咔嚓一声捏碎
小雀化作流光溢散，即将传达的消息亦是化为泡影
怡汐眸光轻转，转而看清眼前之人后，身子微微发抖起来
苍落伏鄢立在窗前，乌发披曳在脊背之后，一张面孔苍白如雪，愈显一双重瞳妖异邪佞，泛着血色的妖冶之感，透着危险
男人唇角的笑意若有若无，却叫她看出几分狰狞之色
“你离开之前，鬼界曾有人向我禀告，这鬼东西从你这里飞出来，而今你又耍这种手段，是为了什么，告诉我”，他轻声道
怡汐定定看着他
“我只是在传递消息”
“传递消息？”，苍落伏鄢来至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少女静静看着他，眼底无一丝慌乱
男人看着她神色，却是无声无息的握紧手
“你又想跑？”，他阴声道
怡汐摇摇头
“不是，但的确有些消息，我需要和阿娘说一下”
“说什么，说让那个混小子来鬼界接你，还是说让尉桑邛杀了我，把你夺回去？”，他握住她手腕，语气渐渐失了控制
他没法不去害怕
眼前少女展现给他的情感，几乎没有
他深深知道，若是他放手，她便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宁愿偏执一些，病态一些，将她死死锁在自己身边
怡汐注视着他颤抖的眼睛，声音极轻
“你冷静一下，我并不是要逃跑，只是阿娘同我说了人界的事情”
苍落伏鄢一顿，转而眸光晦暗的看着她
“…你知道了”，他松开手
怡汐闻得他此言，心尖一颤
在阿娘和她说之后，她亦是有些不相信，不相信眼前这个人丧心病狂至此，竟要在百年后再度予以人界灾难
而现在，他的反应，却是证实了
“你为何…要这么做？”，她上前一步
人界有阿婆沉睡，有风清长眠，他予以人界灾难之时，可曾想过死去的阿婆？
苍落伏鄢淡淡翘起唇
“我说过，我是个疯子，阿昭，你尽可以杀了我”
怡汐摇摇头，对于他的执念愈发不解，只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为何要杀了你”
苍落伏鄢垂眸看着她
“魔界之人有仇必报，百年前我害你至死，如今你握着我的命脉，我不会抵抗”
他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放在自己脖领之上，带着她的手无声无息的收紧，扼住自己喉咙，转而垂下细长浓黑的眼睫看着她，声音轻若未闻
“阿昭，杀了我吧，这是我欠你的”
只要她一用力，就能杀了他
怡汐猛的收回手指，愈发觉得这个人无法沟通起来
“人界于你而言并没有威胁，毁灭又有什么用？”
苍落伏鄢猛的蹙起眉，眉眼间染上几分冷意与邪佞来
“没有威胁？没有用？”
他捉住她手腕，将她猛的拉近
怡汐被迫抬起头看着他，气息之间尽是他惑人的味道
他静静盯着她，唇角绷紧，似是在忍受愤怒
“怎会没有威胁？你不清楚我看到了什么，我知道些什么，我是怎样忍受着，不去杀死那群面恶心毒的畜生？”
他成为鬼君后，遇到了化鬼的戌巧
他见过那个恶毒疯狂的女人
他曾在生死法轮之中寻找她的魂魄，亦是见过了她的过往，苏维昭的过往
他忘不掉，忘不掉她血肉模糊的样子，忘不掉她还是幼童之时的那份渴求，也忘不掉戌巧对她做的恶
她也曾渴求过爱，也曾祈求上苍对自己好一点，可她没有，什么都没有
暴怒之下，他生生撕碎了戌巧的魂魄，叫她再也不能转世
这样恶毒的人，不配拥有转世的机会
怡汐抬头怔怔看着眼前双目赤红的男人，虽是不知他在说什么，可心绪却也被他眼底的绝望与痛苦灼伤起来
她几乎以为他在下一瞬会落泪
可是，他没有
眼前的男人只是看着她，声音含着刻入骨髓的恨意与杀机
“世人极恶，死不足惜”，他道
他要世人为她偿命
怡汐怔住，转而喃喃道
“你疯了”
苍落伏鄢抬眸看向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女
“我从一开始就疯了，阿昭”，他轻轻道
她不知他失去她的那段时间是如何生存的，亦是不知他在看到那段过往之时的绝望与痛苦
他如今，再不会让她陷入那般绝境之中
怡汐望着他渐渐失控的神情，不自觉的握紧手指，声音也失了控制
“我不想要你的命脉”
苍落伏鄢眼睫轻颤，转而缓缓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眸光之中的痛色渐渐褪去，转而浮现出几分恍惚之意
怡汐握紧手，放在胸前，静静看着他
“这乌素，我并不想要”
苍落伏鄢眼底一僵，转而涌现出几分血色
“不论你想不想要，都是你的，它永远属于你”，他倔强的道，心中却有怒气与委屈蔓延
怡汐望见他眸底暗淡光晕，摇摇头，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并非如此，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了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陡然上前一步，望着她闪动晶莹色泽的眸，声音多了几分颤抖之意，目光亦是明亮如淬火，含着灼人的光芒
怡汐望着他的眼睛，一瞬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心微不可闻的颤栗起来
她不懂这份情感，一直都不懂
可在人界之时，她心底有那漂亮少年的影子，即便之后再如何痛苦，再如何绝望，她也从未考虑过和别人的可能
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牵引着她，走向眼前这个人
是本能
她骤然间觉得腰间的乌素灼热滚烫起来，像是一条鲜血淋漓的生命，像是一条…她死也不愿触碰的命
思绪涌动之间，手腕陡然被眼前之人捉住
怡汐眼睫一颤，转而缓缓抬眸，看向眼前之人
苍落伏鄢抿住唇瓣，眼底有跳跃的光泽浮动，夹杂着刻骨的缱绻
“尉桑怡汐”，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讳，话语之中得急迫却是叫她心尖一颤，再不肯说话
“你不舍得杀我吗？”，耳边传来一句极轻的呢喃
怡汐脑袋嗡得一声，陡然有热血涌上头来，叫她呆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有些慌乱无措的将手腕从他手指中挣脱出来，耳朵尖泛着些奇异的红，即便低下头也不能掩饰
苍落伏鄢手指一空，却是怔怔的看了半晌，转而轻轻侧头看向眼前这人
少女低下头，丝毫不敢去看他，亦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怡汐此时此刻，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以掩饰自己的狼狈之态
苍落伏鄢看着她模样，心猛的颤栗了一下，眼中血色愈加浓郁了几分
不是错觉，他看向自己的手指
眼前这个人，心里有他
他陡然间想大踏步走向前，不顾一切的拥住面前得少女
心中徜徉已久的计划，于此刻开始分崩离析，渐渐碎裂了
他眼眶微红的看着她，有万千句话语凝聚在心头，喉头哽咽起来
他自知她恨他，所以一切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让她杀了他，以证大义
如今局势已然被他布下，世间一切存在恨他入骨，恨不得他立刻死去，立刻消弭于世间
可没人能杀得了他，除了手握乌素的少女
他以天下为代价，要她杀了他
杀了世间的极恶鬼君沧溟的人，是尉桑怡汐，是魔族的公主，是世人的救赎
她会被世人感激，会受到一切的嘉奖，信仰之力前所未有的高涨，会成为世间的巅峰存在，荣耀与鲜花并存
她所在乎的魔族众生，亦是会因她的荣光而被世人敬仰
他要以他的死，为她铺路
可事到如今，他竟然…竟然有些不想死了
原来，她心里是有他的，这样一来，他的路，便不再孤独，不再绝望了
他只要伸出手，就能拥住她
他好想…好想放弃这个计划，和她永远相守在一起
苍落伏鄢看着她，唇瓣微微颤抖起来，转而缓缓的，艰难的转过身离开
可惜，他始终是要这么做的
鬼，没有未来
他为这个计划付出了一切，现如今，早已没有回头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