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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听禅

云淡风轻,街上丹桂飘香,开宝寺内的售卖物品的小贩和游人众多,八角十三层琉璃塔前游人众多。今天是九月二十日,我,言律,麻虫,临风在开宝寺“宝殿禅院”听佛法。本想在听佛法之前,观看一场千手观音舞,谁料我一个舞者也没看见,也许他们今天休息,我在心里想。

“宝殿禅院”门前设有台阶和走廊,走廊的一侧,安放一张方形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很多佛经,人们可以随意拿取。“宝殿禅院”有前门和后门,我们从前门进去,禅院内放置四十把椅子,每排座位可以坐八人,座位中间有一条过道,一共五排座位,前三排座位已经有人就座了,我们坐在第四排,前三排的听众大部分是妇女和小孩子。

我梳着“同心髻”,头戴红色莲花冠,画了淡妆,身穿白色交领上襦,淡蓝色印花半臂,淡紫色印花裙子,腰上佩着“鸳鸯带”,身上沾了桂花水。

言律头戴黑色垂脚幞头,身穿绿色官服,束着腰带,腰上挂着平安符。

临风束发,戴玉冠,身穿褐色织锦长衫,束着腰带。

麻虫束发,头戴黑色逍遥巾,身穿灰色长衫。

临风问道:“麻虫,你的两个小弟,荆大郎和车二郎,今天怎么没过来听禅?”

麻虫回道:“他们以前告诉我说,他们是燕观察的随从,今天燕观察随家人外出游玩了,他们帮燕观察看家。”

我们前排,坐着两位束发,戴银冠,身穿白色镶黑边襕衫的画院学子。男子转头问他旁边的男子:“刘大郎,你说我们隔壁画堂的郭郎,是不是真的被心仪的小娘子拒绝,在家殉情了?他一个多月都没来画院了。”

另外一位男子说:“我听他们同窗说,他爹过世了,他在家守丧。”

一位头戴僧帽,眉毛花白,脖子上挂着长佛珠,身穿僧袍的僧人和头戴黑色唐巾,身穿灰色交领长衫的李诺从前门进来,僧人向我们行“合掌礼”,李诺向我作揖,我们起身,作揖回礼,李诺骄傲地说:“这是我们开宝寺的‘宏济大师’,我是帮他传话契丹语的李诺。”

宏济大师开口说:“各位缘主,老衲今天要说‘缘’,缘主们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起身提问。”李诺随即用契丹语传话,契丹语听起来和汴京话完全不一样。

言律小声对我说:“清容,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告诉我,我帮你问。”

我回道:“好。”

第二排一位留着短发,身穿黑色长衫的小郎君起身,他背对我们,小郎君问道:“禅师伯伯,您为什么要把两只手合在一起?您的手掌很冷吗?”有些小孩子在哄笑。

宏济大师笑着说:“缘主,这是我们修行之人专用的‘合掌礼’,也叫‘合十礼’。”李诺用契丹语传话。

小郎君接着问:“禅师伯伯,‘合十礼’就是见面礼吗?它有什么含义吗?”

宏济大师说:“‘合十礼’是我们对广大缘主行的见面礼或者道别礼。所谓十指连心,我们双手合十,是希望自己内心安定。”李诺用契丹语传话,小郎君坐下。

宏济大师接着说:“‘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我们能相聚,就是一种缘。老衲说佛法,缘主们来听佛法,这是缘生,待老衲讲完佛法,缘主们离开,这是缘灭。”李诺用契丹语传话,我在言律耳旁窃窃私语。

临风起身问道:“宏济大师,人的姻缘,也是需要缘分的吗?”

宏济大师回道:“是的,人的姻缘,是累世的缘分。”临风坐下。李诺用契丹语传话。

言律起身问:“宏济大师,是不是人与人之间,或者人与动物之间,才会有缘?”

宏济大师笑着说:“万物有缘,无缘不聚。缘主从小到大,居住的地方,吃过的饭菜,穿过的衣裳,用过的物品,看过的风景,走过的道路,认识的朋友,都是你的缘。”言律点点头,坐下了。李诺用契丹语传话。宏济大师作出的解释,真是浅显易懂,我在心里想。

临风说:“听佛法比看经书容易,佛法容易听懂,经书却不容易看懂。”

我们身后其他人说:“经书十分深奥,每个字我都认识,每句话我却理解不了。”

麻虫嘟囔着说:“你们要是理解得了,那禅师就不用来讲佛法了。”

宏济大师接着说:“善缘,恶缘,皆是缘。举个例子,一朵鲜花,开在路边,自由生长,没有人去折损它,这是一朵花的善缘,同样的一朵鲜花,开在路边,它被人或者动物踩坏,或是被天气毁坏,不能生长,这是一朵花的恶缘。”李诺用契丹语传话。

我们前排的一位画院学子起身:“宏济大师,逃学,是不是恶缘呢?”

宏济大师回道:“逃学不是恶缘,逃学是缘主对学习的一种逃避,希望缘主主动忏悔,向你的夫子道歉。”李诺用契丹语传话。

男子把他旁边的男子拉起身说:“张三郎,我们快去跟夫子认错。”

两位男子向僧人作揖道别,僧人回了“合掌礼”,他们从后门出去了,我看到他们腰间都挂着竹筒,竹筒上的画笔都沾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

麻虫小声问:“郭兄,你逃学了吗?”

临风说道:“没有。”

第一排有一位梳着“双丫髻”,头戴桂花,身穿粉色上襦,红色印花齐胸裙子的小娘子背对我们站起来:“禅师伯伯,是不是善良的人就有善缘?坏人就有恶缘?”

宏济大师回道:“每个人,都会遇到善缘或者恶缘。一个善良的人,可能在无意间遇到狐朋狗友,一个坏人,可能在无意间遇到善良的人当朋友。”李诺讲契丹语,小娘子坐下。

宏济大师接着说:“种善因,结善缘,得善果;种恶因,结恶缘,得恶果。孝顺父母,心存善念,尊重别人,生活节俭,布施,放生,劝人向善,帮助别人,这些都是善因,反之,就是恶因。善因和恶因就像是一棵没有开花的树,时机成熟后,它们会开花结下果子。”李诺用契丹语传话。

麻虫起身问道:“宏济大师,什么叫善果呢?”

宏济大师回道:“假如缘主下雨天打伞出门,遇到没有伞的路人,缘主给他买一把伞或者撑伞跟他同行,在这之后,要是缘出出门忘记带伞,有不认识的路人借你伞或者撑伞与你同行,这就是善果。”麻虫坐下。

我们这排,一位束发,头戴山口冠,耳边戴淡黄色菊花,画“三白妆”,身穿淡黄色印花上襦,淡红色鱼鳞纹裙子,身披淡蓝色披帛的小娘子起身问道:“宏济大师,我祖母一生吃素行善,为何她才活了五十岁就离世了呢?为什么佛祖没有增加她的寿命,这是她的善果吗?”她和麻虫都坐在过道边上的座位。

麻虫安慰说:“小娘子,你祖母很长寿啊,我娘也是经常行善,她二十八岁就去世了。”

宏济大师回道:“缘主,你的祖母积累的善缘,产生的善果,不一定会增加她的寿命,她的善果,会恩泽后人,缘主去年是否经历过水灾?”李诺讲契丹语。

小娘子回道:“是的,去年夏天,我在河里捉鱼,遇上涨水,我不会游泳,差点被水冲走,恰好岸边有个卖树的小贩经过,小贩把树横放在河边,我抱树上岸。”

宏济大师回道:“缘主的面相会因水险而死,缘主之所以躲过了这一劫,是因为你的祖母把她的福报给了你。”小娘子哽咽着坐下,她在座位上默默流泪:“原来祖母比她表现得还要疼爱我。”李诺讲契丹语。

小娘子从衣袖里掏东西,结果她什么也没有掏到,小娘子在座位上向麻虫行“叉手礼”,小娘子小声问道:“郎君,你有手帕吗?我擦眼泪。”

麻虫行“叉手礼”回道:“我没有手帕,你看逍遥巾可以擦眼泪吗?”小娘子点点头,麻虫解下逍遥巾,递给小娘子,小娘子用逍遥巾擦眼泪。

宏济大师继续讲佛法,巳时的时候,宏济大师行“合掌礼”说道:“今天的佛法就讲到这里。”李诺讲契丹语,向我们作揖道别,他们从后门离开。不一会儿,前三排的观众都陆续从后门离开了,我们起身,准备离开。

小娘子起身把逍遥巾还给麻虫,麻虫把逍遥巾系上,她和我们其他人互相行礼,我行了“万福礼”,我发现小娘子的下巴有一颗黑痣,我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小娘子欢喜地问麻虫:“郎君,你又跟你恋人出门啊?”

我们满腹狐疑,麻虫说:“小娘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小娘子接着说:“重阳节,我们在‘四里桥园林’见过,你和你恋人正要打啵儿。”原来她是那个喜欢看两个男子亲吻的小娘子!我在心里想。

麻虫和临风急忙说:“我和他不是恋人。”

小娘子摸着下巴打量着言律,挑眉笑着问麻虫:“你和他不是恋人,那你和这位小官人是不是恋人?”

言律紧紧牵着我的手,笑着说:“小娘子,这是我‘准娘子’。”

麻虫立刻回道:“小娘子,我没有断袖的癖好。”

临风接着补充:“小娘子,我和麻虫都喜欢男子。”

小娘子说:“原来他叫麻虫啊,奴家叫洪鱼儿,不知道大家应该怎么称呼。”

临风回道:“鄙人郭临风。”

言律回道:“下官姓孟。”

我说道:“民女叫沈清容。”

麻虫问道:“洪娘子,我听人说过官家,店家,画家,书法家,船家,这奴家是什么意思呢?”

洪鱼儿回道:“奴家是在瓦舍表演节目的女子,介绍自己名字的谦称。”

麻虫问道:“洪娘子,你为什么喜欢看男子之间亲吻?”

洪鱼儿回道:“我娘和祖母告诉过我,亲吻是世上最美妙的事情,但是她们又不教我怎么亲吻,我打算围观男子亲吻,趁机学习一番,以后说不定能用上。”

麻虫问道:“小娘子,你怎么不问问你爹呢?”

洪鱼儿回道:“我爹不愿意告诉我。”

麻虫挠着头问道:“你怎么不去围观男女亲吻呢?”

洪鱼儿回道:“我娘说男女亲吻属于房事,我猜男女亲吻只能在屋子里或者房间里,我肯定就围观不到了。”原来亲吻是房事,回想以前在宜兴游玩的时候,言律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我有点脸红,看来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有伤风化,我在心里想。

“鱼儿,我们得快赶快去州北瓦子准备候场了。”一位其貌不扬,和洪鱼儿一样打扮的小娘子走过来说道。

麻虫问道:“洪娘子,你是在州北瓦子表演节目吗?”

洪鱼儿回道:“对,我是州北瓦子的舞姬,我先告辞了。”洪鱼儿和我们互相作揖道别。

言律笑着说道:“麻虫,你的桃花来了。”

麻虫四处张望:“谁?”

我笑着回道:“洪娘子。”

麻虫挠着头说道:“你们看错人了吧。”

我说道:“错不了,洪娘子老是对你笑,她和她的朋友离开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她回头看你。”我们前往“百素斋院”,我看到路边有两个束发,戴银冠,穿着灰色圆领长衫的男子在行“合掌礼”,他们大概是想出家吧,我在心里想。

临风接着说:“马成听禅遇到顾娘子,麻虫听禅遇到洪娘子,我听禅遇不到小娘子。”我们忍俊不禁。一位其貌不扬,头戴僧帽,身穿僧袍,手拿摇铃的僧人报时:“午时”。

一位皮肤白皙,束发,头戴鹦鹉冠,画“酒晕妆”,身穿红色抹胸,鹅黄色短褙子,白色齐腰宽袖短衫,宝蓝色裙子的漂亮小娘子向我们走来,麻虫说:“郭兄,我觉得你的桃花快来了,那小娘子就是你喜欢的类型。”临风嘴角上扬,小娘子向临风行礼,临风作揖回礼,小娘子问道:“郎君,请问你的玉冠在哪里买的?我想给我郎君买一个。”

临风麻木地说:“我的玉冠是在潘楼街的‘李家男子发冠铺’买的。”

“多谢告知。”小娘子作揖道别。

“不客气。”临风作揖道别。

小娘子走远后,麻虫说:“郭兄,不好意思,我判断失误了。”

临风回道:“没事,这点打击我承受得了。”

“百素斋院”,院子前有一个铁制压水井,院里都是石桌石凳,每桌可以坐八人,一些食客在石桌前吃斋饭。束发,头戴银冠,身穿圆领窄袖深紫色长衫的马成和马未站在桂花树下的石桌前,向我们行“抱拳礼”,我们作揖回礼。石桌上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素菜,隔壁桌,一位留着总角,穿着白色镶青边襕衫的小郎君,背对我们,在石桌前看书。

我问道:“马兄,落星呢?”

马成回道:“落星在后厨熬桂花枸杞汤,她马上过来。”

马成说:“这些日子,每次我来‘百素斋院’,都会碰到这个书院小郎君,我们干脆叫上他一起吃斋饭吧,我感觉他在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临风说:“马兄,我去叫小郎君吧,我经常为一些小郎君画像,我知道怎么和他们交谈。”临风走到小郎君那桌,没多久,郑学和临风一起过来。

郑学和我们互相行礼,我关切地问道:“郑学,你们学堂是放假了吗?”郑学摇摇头。

言律介绍说:“郑学是清容的邻居。”

我说:“郑学,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去学堂吗?”郑学沉默不语。

临风说:“郑学,我听你邻居秋云说,你的考卷常常得甲等,你是不是在学堂受到了夫子的欺负,所以不想上学?”

马成自我介绍说:“小郎君,我叫马成,这是我弟弟,马未,我们是武学院的学生,你要是在学堂受到夫子的欺负,可以来保康门找我们。”

郑学立刻说:“夫子没有欺负过我”。

麻虫说:“小郎君,我叫麻虫,你是不是受到不认识的人欺负,所以不想去学堂?”

郑学默默流泪:“我受到同窗的欺负,所以我不想去学堂。”言律从衣袖掏出罗帕,给郑学擦干眼泪。

临风问道:“郑学,你是不是遭到了同窗的殴打或者辱骂?”

郑学说道:“我遭到了同窗的威胁,同窗说我这个月要是去敢学堂,他就让我爹去坐牢。”

言律安慰道:“郑学,你爹是守法的商人,你的同窗,是没有权利让你爹去坐牢的。”

我安慰道:“郑学,孟哥哥懂律法,你可以相信他。”

郑学回道:“我的同窗说他爹是开封府的岑推官,律法在他爹眼里,只是摆设,他爹可以让无辜的人坐牢!”

临风怒道:“岂有此理!”

言律怒道:“荒唐!”

麻虫骂道:“狗官!”

落星骂道:“烂官!”

我说:“想必这岑推官平时没少冤枉良民,所以他的孩子才如此猖狂。”

马未说:“这岑推官不知道冤枉了多少无辜的人!”

马成说:“小郎君,明天我和我弟弟护送你上学,你的同窗要是再威胁你,我们就把他爹告了!”

郑学低着头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学堂了,不知道夫子和爹娘会不会责备我。”

马成说:“小郎君,我会如实告知你们夫子,你不去学堂的原因的。”

我说:“郑学,昨天秋云告诉我,你这些日子,身上常常沾着寺庙的香火味,你不会无缘无故地逃学,你爹娘他们已经料想到,你在学堂里受了委屈,所以他们是不会责备你的。”郑学闻了闻自己的襕衫。

落星束发,头戴菊花发簪,画了淡妆,穿着白色交领上襦,褐色及腰窄袖衫,黑色裙子,腰间围着淡红色的围裙,身上系着紫色襻膊,她端着一个托盘向我们走来。托盘里放着素面和八碗桂花枸杞汤,我们帮落星把菜端上桌。除了马成和马未,我们其他人和落星互相作揖。

“落星,我没有点过素面,汤也多了一碗。”马成说。

“素面和这碗汤是我们斋院免费送给这位小郎君的,他从这个月初六就来我们斋院看书了,斋院的禅师吩咐我们送点吃食给他。”落星笑着说。

“他是沈娘子的邻居,郑学。”马成介绍说。

“我方才听到你们说岑推官,昨天我外出买菜的时候,听到一位老丈和另外一位老翁炫耀说,他儿子的官位,是从岑推官那里买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岑推官。”落星说。

麻虫骂道:“狗官!”

临风说:“我会把此事告示夏御史的。”

言律说:“我们也可以把此事告知皇城司的官员。”

麻虫的肚子咕咕叫,我们开始吃午饭。麻虫夹起一块虾,笑着说:“顾娘子,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们加了荤菜?”言律,临风和马未不停地给郑学夹菜。

落星摇头,马成说:“麻虫,你尝尝。”麻虫尝了一块虾,皱眉说:“这不是虾肉!”麻虫又夹起一块红烧肉闻了起来,他美滋滋的吃进嘴里,不一会儿,他失望地说:“这不是猪肉!”

我笑着说:“麻虫,除了相国寺的‘烧朱院’,你可以吃到猪肉,其他寺庙的斋饭,都是素菜。”

麻虫说:“我以前听人说,‘眼见为实’,看来这些荤菜,都是‘眼见不为实’。”

郑学的面碗里的菜,已经堆成了一做小山,言律他们停止夹菜。麻虫问:“顾娘子,这假虾肉和假猪肉是用什么素菜做的呢?闻起来和荤菜没有什么差别。”

落星回道:“假虾肉是用山药做的,假猪肉是用香菇做的。你觉得素菜和荤菜的气味闻起来没有什么差别,是因为调味料味道鲜香。”

我们吃完午饭,走出斋院,我们打算把郑学送回学堂,郑学的学堂离这儿不远,走在路上,一位头戴斗笠,身穿白色上襦,褐色短衫,黑色裤子,布鞋,腰间挂着一个杆秤的男子站在开宝寺的桂花树下,地上放着两个装满红山药的箩筐大声吆喝:“卖红薯,卖红薯!”

一位用木簪挽着白头发,耳边簪桂花,画了淡妆,身穿褐色抹胸,黛色短褙子,黑色裤子,云头履,手臂上挂着一个竹篮,竹篮里装着韭菜的老妇人说:“郎君,‘薯’字可说不得啊。”男子向老妇人作揖问:“大娘,这‘薯’字为何说不得啊?”

老妇人作揖回礼说:“我听说‘薯’和官家的名听起来一样,需要避讳。”

男子挠着头说:“那我该怎么说呢?”

老妇人说:“红山药。”老妇人叮嘱说:“郎君,这附近有官员出没,切莫再说错,我郎君以前就是卖这个的,他上个月不知道有这个避讳,已经被一位穿着绿色官服的官员抓走了。”卖红山药的男子点点头,拿出两个最大的红薯说:“大娘,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两个红山药你拿去吃吧。”

老妇人把红山药装进竹篮笑着说:“多谢。”男子和老妇人互相作揖道别。

男子向言律作揖,言律作揖回礼,男子强颜欢笑,对言律说:“小官人,我之前不知道那个字需要避讳,你会抓我去坐牢吗?”

言律回道:“不会。”言律和男子互相作揖道别。

“汴京小学”,门前设有台阶,一位小麦色皮肤,脸型偏方,颧骨突,鹰钩鼻,头戴纶巾,身穿淡青色镶白边圆领宽袖襕衫的夫子站在门口,我们互相行礼。

夫子斥责:“郑学,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你怎么不来学堂上课?”

郑学回道:“申夫子,我这些日子在寺庙读书。”

言律问道:“夫子平时只教书,不管学生?”

申夫子回道:“小官人,你这话说的,我的学生我怎么会不管呢!”

言律说:“既然夫子说你会管学生,为何郑学没来学堂的日子,你好像完全不在意?”

麻虫说:“不想管呗。”

申夫子说:“郑学考卷经常得甲等,我以为他在家自学呢。”

一位头戴淡红色幅巾,穿着白色短衫,灰色裤子,布鞋,腰上挂着杆秤的男子挑着担子经过,他的箩筐里装着石榴,男子大声说:“这夫子是势利眼,只管官员或者有钱人的儿子,普通人的儿子他根本不在意。”麻虫大声骂道:“势利眼!”

临风接着说:“郑学在学堂受到了同窗的欺负,听说他同窗的爹,叫岑推官。”

申夫子尴尬地说:“我对此不知情。”

马成呵斥:“申夫子,你把岑推官的儿子给我们叫出来。”

申夫子进了学堂,不一会儿,他和一位留着“棋格角”,身穿白色镶青边襕衫的小郎君走出学堂,小郎君长相丑陋,耳有反骨,小郎君四处张望:“谁找我?”

马成说:“我们找你。”

小郎君双手抱臂,趾高气扬地说:“郑学,你还敢来学堂?”

申夫子打圆场说:“只要是‘汴京小学’的学生,都可以来学堂的。”

落星说:“郑学有什么不敢来的,这学堂又不是你家开的。”

言律说:“夫子,你教出来的学生,这么没有礼貌,我们怎么放心,再把郑学交给你管?”

临风接着说:“等我哪天有空了,我跟郑学的爹娘谈谈转学的事情,毕竟在学堂读书的学生常有,考卷能得甲等的学生却不常有。”

申夫子急忙说:“跋扈,快跟大家行个礼。”小郎君面无表情地向我们作揖,我们做手势回礼,马成和马未回了“抱拳礼”。

我小声说:“小郎君的名字跟他挺般配的,飞扬跋扈。”

言律回道:“小郎君这么傲慢无礼,想必他的爹娘平时在家也没有把他管教好。”

马成和马未在小郎君面前表演武术,小郎君拍手鼓掌,不一会儿,表演结束,小郎君说:“再来一遍。”

马成和马未靠近小郎君挥拳,小郎君急忙躲闪。麻虫笑着说:“这小郎君,刚刚还威风得不得了,现在就怂了。”小郎君哇哇大哭。

马成和马未停止挥拳,马成厉声说:“小郎君,你要是再敢欺负郑学,我们下次挥的就是真拳头。”小郎君点点头。

麻虫使劲吸鼻子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尿骚味?”我们都闻到了那种难闻的气味,我和落星用手捂着鼻子。

临风四处张望回道:“可能这街上有动物在小便吧。”

岑跋扈换了个地方站着,他原来站的地方留下一滩水,岑跋扈皱眉哭喊:“夫子,我方才吓尿了。”我们忍俊不禁,申夫子说:“我带跋扈去街上的店铺买衣裳,我们先告辞了。”我们互相作揖道别,郑学进了学堂,我们随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