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骂！
“血液循环。”
“正常。”
“魔力浓度。”
“低于常态三个百分点。”
“细胞活性。”
“处于临界点。”
宽大的实验室里，几十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围在一台大型的仪器四周，不停地检查着各种数值。
从实验室的上空往下看，可以看到仪器的最中央，正躺着一名看起来刚刚十四五岁的男孩，骨瘦如柴，发如枯木，正安静的躺在里面，全身上下插满了各种仪器插头。
少年之瘦弱，有些管子甚至要比他的手臂还要粗，插在胸口好似开膛破肚，让人不由得心惊胆战。
而这个仪器的正前方，站着一个看起来刚刚四十岁的中年人，在一众忙碌的人群中，什么都不做的他显得格格不入。
“魔力粘性。”
“三个膜点。”
“魔力值。”
“零。”
伴随着最后两个检查项目的结束，众人的手也停下了。
“摩尔斯博士，没有任何变化。”一人上前把报告递给了一直站着不动的中年人。
摩尔斯接过报告，点了点头。
身旁一名年轻人当即在仪器上记录道：“第一千六百七十五次检查，就此结束，辛苦大家了。”
他的话音刚落，仪器左侧的一名女医生习惯性的伸手，开始拆除仪器上的各种设备。
不料，她刚刚伸手，旁边的同事却按住了她。
“新来的？”
“额..对，新来的，不到半个月。”
女性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然后她就被拉着一起出了实验室，只留下摩尔斯在实验室里，一个人开始操作仪器。
出了实验室，刚刚拉住她的人给她递上一份盒饭。
“谢谢。”女医生虽然不饿，但人家都递过来了所以也没拒绝。
“小事，就是你得记住了，以后实验每到25的倍数时，就不要待在这里了。摩尔斯博士每隔25天都会进行单独的检查。你才来半个月，不知道很正常。”
“每隔25天？为什么我看的工作流程上没写啊？”女性打开饭盒一边吃一边问道。
“因为这是私下的规定，你要说这个，那可就话长了。”又是一人端着盒饭加入他们的聊天：“你总知道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吧。”
“给殿下治病。”女性答道：“因为我是新来的，所以摩尔斯博士只让我操纵仪器，不让我深入参与。”
“对了，给那个私生子治病。”后来这人打了个响指：“可是这病，治了快六年了，检查做了整整1675次，却一点好转都没有。”
“额...你们都管殿下叫..”女性比了比嘴型，没有把私生子这个词说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开始痛骂躺在仪器里的洛基，边骂边跟女医生说洛基的脾气有多差，神经还有问题，经常无缘无故的骂人。现在实验室里没有一个不在背地里骂他的，这已经是约定成俗的潜规则了。
“而且付我们钱的可不是他，是格温将军，将军她一世英名，偏偏有这么个废物儿子拖累，废物就算了，我看这个病鬼早晚会给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将军就该把这个倒霉孩子给扔了，留着都是晦气。”两人不忘给他们的行为加上正当性，好像故意不出力让洛基病死是帮洛基和格温似的。
确立了自己的正当性，他们又跟女医生解释了摩尔每隔25天的研究。
摩尔斯博士是个好人，愿意给那个病鬼治病，而且坚持了五六年，确实了不起。但是——但是我们也没有错。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摩尔斯为什么每隔25天研究不知道，但他们没有错就对了。
女性连着点了点头，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但脸上依旧有些不懂的疑惑。
不只是脸上，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能如此理所当然的说出这些话。
他们可是医生啊，竟然说得病的人都是该死？这太丧心病狂了，别说实验室的工资高到能让他们活的比一般贵族滋润，就算是在最普通的医院上班，也不能说这话啊。
医生的希波克拉底宣言都忘了？
两人见她态度如此好，也是相当满意：“总之，你现在来的时间短，很多事都不清楚，咱这里的水，可不比外面浅。以后慢慢学就是了。”
“是是，麻烦两位了。”女性应下，低头吃饭不再发问。
三人正要继续填饱肚子，这时实验室里突然传来了机器的轰鸣声。
“坏了，博士的研究结束了，这次怎么这么快。”
突然结束的实验让众人手忙脚乱，胡乱收起了没吃完的盒饭，收拾整齐进入实验室，生怕自己慢了又要被洛基阴阳怪气。
他们急急忙忙的进了实验室，正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机器里坐了起来。
伸手朝着身上的管道拔去。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殿下您可别动，这药效还没..”
“没怎么了？”洛基冷冷的看着他们，随手把插在身上的各种线头拔了出来。
“没...没，没事。”站在最前面的几人有点心惊肉跳的揉了揉掌心，直接把线头从身体里拔出来，他们看着都疼。
没有人敢接话，生怕被洛基盯上，然后挨一顿痛骂。
洛基也没理他们，撑起身体从仪器里跳出来，穿上衣服：“所以，今天的检查又是一无所获咯。”
“是的，殿下。”
“呵，又多养了你们一天。”
洛基的嘲讽毫不留情，也没人敢反驳他，除非他们想让这个小孩把侍卫叫过来像是沙包一样把他们丢来丢去。
“说起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们，你们的简历上有没有加一条“从业四五年，一个病人都没治好”呢？”
“殿下，这点小事就没必要劳烦您记着了。”一个资历比较老的医生赔笑。
洛基挑眉：“这怎么能是小事呢，对我来说，我是客人，我有责任向其他人推荐你们的良好服务。对你们来说，你们总不能在我这里吃一辈子吧，以后外面找工作，这也是一笔光辉历史不是？摩尔斯，这件事就麻烦你去办了。”
一众人的脸色顿时差了起来。
他们确实不能在这吃一辈子白饭，加了这个黑历史，以后出去找工作，这小子不是给他们添堵吗？
“说起来，我记得之前有几个人，拿着我给实验室发的经费，结果塞进了自己口袋里，现在应该不会还有这样的人吧。”
洛基好像无意的提了一嘴一两年前的往事，却如同细针扎入指尖，让几个人的脸色顿时煞白煞白的。
“还有啊，我最近看新闻，可吓死我了，你们猜怎么着？”洛基一副小女生似的举起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太吓人了，没想到竟然有医生治不好病人，担心坏了自己名声，所以逼病人自己接受安乐死，太可怕了，我这么一个瘦小体弱的病人，万一遇到这样的医生岂不是束手无策？”
“你们听没听那段录音？那个医生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玩意，说什么病鬼除了连累家人毫无用处，什么病人家属其实根本不想治都是被逼的，啧啧啧，还有更过分的，说得病的就该老老实实等死别出来瞎蹦跶，祸害别人。太坏了，啧啧啧……”
“咱们实验室应该不会有这么不道德，下三滥，家里人全死光......出门被车撞的东西吧？”
洛基一口气骂了十几句，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而光，见九成的人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虽然都在混吃混喝，但能进入实验室给洛基治病至少也是研究生学历了，听不懂洛基指着他们鼻子骂那就真的脑子有问题了。
你骂，尽管你骂，你的病治不好，看你能活多少年。
想到这点，他们的心情又好了一点，脸上也得意了起来。
再骂有什么用？活下来的才是胜者。
或许是时候再敲打敲打这些杂种了。洛基揉了揉下巴忽的又指着那名刚刚入职半个月的女医生喊道：“小姐，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回殿下，殿下说的没问题，该骂，该死。”
“那好，小姐，证明你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啊？”
“我让你骂。”
“好的，殿下。”女医生机械的重复了一遍洛基刚刚骂的脏话，还额外加了两句问候父母的。
反正她刚刚来，什么都没干过，对这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好好，那就照这个来，接着骂。”洛基朝着其他人看去。
除了女医生，其他人原本得意的神色顿时僵在了脸上。
让他们自己骂自己？
“快点啊，犹豫什么？我先说好，不愿意骂就等于承认了哦。三，一——”
妈的，骂就骂，有什么大不了的，拼了！女医生左手侧的一人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快速把女医生骂的也骂了一遍。
但他刚刚松了一口气，洛基却叫住了他：“哎哎哎，少了少了。”
“少了什么，殿下？”
“你没听见？她骂的比我多两句，你骂的和她一样多是几个意思？”
？
女医生右手侧的人最懵了。
洛基的意思他们当然听懂了，就是第二个人得比第一个多骂两句，第三个比第二个再多两句，以此类推。
可是在场几十人啊，这叠加到最后，上百句脏话...而且还是全骂自己的。
先别说骂自己有多难受，他们又不是专业骂人的，去哪里凑上百句脏话？就是凑齐了，这上百句自己骂自己，简直比按在厕所里吃饭还要恶心一百倍。
好在这第三个人很机灵，直接问候了自己的祖父祖母度过一关。
不愧是研究生，脑子转的就是快，第四个人当场效仿又要在祖父祖母往上叠，心里暗道一声先祖保佑。
“哎哎哎，曾祖父也是祖父，这个不算啊。”洛基悠悠的打断了第四个人的小心思：“还有，既然上一个人只花了半分钟，你们之后总不能比他长吧。”
我他妈，拼了——第四个人强行把自己的脏话转成了笑脸，身为博士生敏锐的观察力让他当场献祭了自己的儿女。
第五个有样学样献祭了孙子孙女。
第六个知道自己不能效仿了，只能献祭自己的妻子，还是两种不一样的献祭法。
第七个卡壳了。他想说的和前一个人一样。
“还剩二十秒。”
洛基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样逼着他把厕所里的东西往嘴里咽，一个哆嗦，他把妻子以另外两种不同的方式又献祭了。
洛基有点绷不住，他是没想到妻子这个身份能玩出那么多花来，还是这个人早就想这样骂了，只是一直憋着？夫妻生活不怎么和睦啊。
第八个就比较有文学风采了，读过不少历史书，挑了两个比较偏门的死刑报了上去。
直到第二十个，他已经憋得满脸通红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几十句骂自己的话一个不漏的背下来，还要从自己嘴里骂出去——其实这几十句脏话并不是所有都值得在意，比如有的人就没打算娶妻生子，那骂妻子的话对他来说当然无所谓。
事实上大部分人对大部分的脏话都毫无感觉。
可无奈几十个人两句两句的叠加，脏话多了，总有一两个能戳中你的点，父母长辈儿女朋友总有一两句适合你，能让你破防的，除此之外他们还要琢磨点骂自己的狠话，免得前面的人把他想说的说了，到自己卡壳。
而且脏话那有那么好想？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变态，他们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大学时被论文折磨的日子，洛基就像一台无情的查重机器，让他们再度回想起了论文的恐惧。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但其实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洛基认认真真的纠正了好几个人投机取巧的小“错误”，并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看来诸位都是有医德有品格的好医生，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个屁——唔....
几个人下意思的想骂，但脏话一出口，刚刚的经历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他们脑子里播放，恶心的差点想当场吐出来。
看来这次“骂人”的效果不错，他们应该能老实一段时间了。洛基大笑一声，转身挥了挥手，离开了实验室：“对了，摩尔斯博士，别忘了给他们的工作履历上记下这一笔哦。”
他指的是不要忘了在这些医生的履历上写下四五年治不好一个病人的事。
因为这句话，洛基刚刚离开，众人的目光聚到了摩尔斯身上。
不等他们开口，博士笑着摇了摇头：“放心，殿下只是开玩笑。”
放下心，众人顿时一阵吹嘘，感激万分。
摩尔斯笑着应了下来，并客客气气的把众人送走，然后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最近有什么进展吗？那个东西就那么难找？就在他体内都找不到？”一封邮件发了过来，署名正是格温。
摩尔斯的眼里冒出了一丝的精芒，双手利落的敲下键盘回复道:“还没有，这孩子身体很奇怪，那东西在他体内忽隐忽现的。”
“去杀了他。”
邮件刚刚发出去，空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如果格温在这，她一定会非常愤怒，因为她要找的东西就在眼前，而摩尔斯却一直谎报“没有。”
摩尔斯全身一颤，慌忙站了起来来到仪器前恭恭敬敬的跪下。
足足跪了半个小时，他才颤颤巍巍的起身，抓起一旁的检测报告，看着洛基的照片双眼蒙上一层狠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