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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赵子锐之死(八)

这几日无事之时,清然找了位王府护卫教她骑马,连着练习了好些日子,已经能稳坐马背慢跑了。

只是练得太狠,双腿内侧磨得都起泡了。走起路来僵硬别扭。

萧致上马跑出一截,忽然发现人没跟上来。吩咐身边的护卫折回去看看。

话音刚落,见那张带笑的脸转过街边角楼,兴高采烈呼喊他:“殿下,殿下!您看,我会骑马啦!”

这个高兴劲儿,倒像是头一次学会骑似的兴奋。

他说他先前在战场上摔伤了头,好些人和事都不大记得,连自己会的好些东西也使不出来了。没办法,所以才转而要去考明经的。

并非外人以为的担心皇家猜忌。

她拽着缰绳追上来,停在萧致身边,脸上的笑意还在,转头看他:“殿下,下官日后跟着您就用不着坐马车了。”

也许是受他情绪感染,宁王唇边露出一丝淡笑给予肯定:“甚好。”

萧致没再策马快走,挽住缰绳缓缓打街上过。

清然跟在他身侧,他说起今日大殿上所发生之事,想到那群大臣互殴破了相就觉得好笑,忍了这久的笑,这时候才发出来了。

清然侧头望他,总觉得他那笑多少含了些许恶作剧得逞的意思。

笑过一阵,萧致渐渐敛了神色,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事情刚刚开始,后续还有许多安排要跟上。

“事情已经按照我们设想的方向在走,接下来……就看詹司马的了。”

清然挽着缰绳拱手道是。

马蹄疾驰,在午后行人寥寥的街道留下一串踢踏声。

紫红衣袍随风翻飞,清然奋力催马紧跟,将随从甩在身后。

皇帝自那日强撑着上朝之后,身体日渐垮塌,彻底不能下床了。

朝堂斗殴之事渐渐平息,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之时,忽然另起一件事。

朝堂斗殴发生前两日,户部支度司郑大人家中遭贼,报了京兆尹抓捕。

京兆尹不负所望,没用两天就把人逮着了,关在大牢内。头先审过一次,没什么结果,就那么关着。本事件不值一提的事。

可京兆尹忽然接到指示,要求两日之内就结案。

京兆尹便将其他案件押后,先行公开审讯偷盗之事。

公堂之上,那小贼说,什么也没偷着,只因意外看见郑大人与娈童在院内厮混,那场面太变态,那样那样这样这样的,不大好形容。所以吓跑了。

这话一出,京兆尹想捂他的嘴都没法捂住。偏巧京兆尹打算结案,想要在民众面前显示能耐,故而特意找了不少百姓在门口观审。

熟料,这小贼突然改口,说了这些不该说的,门口那么些百姓一字一句听得真真的。

这下遭了,前两日才出了金殿互殴之事,事情还热乎着呢,若从他这里再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户部尚书还不得吃了他。

京兆尹把人带了下去关起来,草草结了案。又驱散百姓,言语威吓不准胡乱传。

有句话叫“难堵悠悠众口”,越是藏着不让说,越是传得厉害。

不过半日,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薄暗昏沉的静室内,香烟袅娜,无情升腾转淡。

一道身影立在花窗前,天光印着菱格花窗落在脸上、身上,一双阴郁的眼射出阴冷的光。

听完管家汇报。

他寒声吩咐:“去把老五叫来。”

郑飞龙还不知道京兆尹把事情把糟了,还在别院饮酒作乐。

进入静室时还嬉笑问父亲何事。

郑飞龙转过脸来,看见老爹的脸色才知要打雷了。忙收敛神色问:“出什么事了父亲?”

郑尚书抄起手边的一个每瓶就扔了过去。

郑云澜哪里敢躲,他敢躲开,后面会有更严重的惩罚等着,还不如挨一下子。

鲜血立刻从头上淌下来,他忙跪下来认错:“若是儿子做了什么错事惹怒父亲,父亲怎么惩罚都是应该。只是儿子不知错在何处,还请父亲明示,儿子也好改正。”

“改正?”花言巧语,就是因为他这张能说会道的嘴,他才一次次容忍他在外胡来,招至今日祸端。

“可以,你只要把你别院里养的那些娈童都遣散了,为父再想法子救你,否则……”

否则什么呢,否则就把他踢出来交给太子和宁王。

自从赵子锐之事发作,近些日子出了多少事,事情进展这么快,并且还传出,先前兰玉与徐茆之事便是户部尚书之子在背后造谣,为的便是遮掩自己满院子龌龊。必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事情闹大了,郑云澜膝行几步,握住老爹的腿哀求道:“父亲,孩儿知错了,孩儿一定是被什么人恶意陷害,他们……他们一定是想要我们整个户部啊父亲,您不能扔下孩儿不管呐!”

郑飞龙深耕朝廷多年,树大根深,没那么容易拔出。儿子的话反倒是提醒他了。

他原本怀疑这次的事情,是太子和宁王捣的鬼。

但这么点事,远远不足以搬倒整个郑家。

而太子和宁王,手里的证据被李大为吃了,没了确实证据,根本动不了户部。所以才会利用御史大夫让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

只可惜呀,他们以为让刑部的人光明正大的查当年的房契地契之物就能抓到切实证据,殊不知,那些要命的东西早被他一把火烧干净了。没了原件做比对,光靠百姓那几张嘴,如何能查实。

所以,这件案子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永远悬着,要么打成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

所以,今日之事,会不会另有其人,并非他们所为?

不用往深处想,郑飞龙便想到一人。

他十分无情踢开儿子,理了理衣袍道:“想活命,可以,你带人去查清楚那个小贼的底细,搞清楚这背后,到底是哪一方的人在捣鬼。”

郑云澜跪在地上,道是,倒退爬出了静室。

郑飞龙走入阴影里,坐在书案后,扬声唤人进来。

一个一身黑衣人进来听吩咐。

“去,暗中查一查工部可有动作。”

“大人,您是怀疑工部?”

郑飞龙笑得莫测,“周青枫那老匹夫,惯会装老实人。老夫不信他,你着人去查查。”

“那……如果真是工部在捣鬼,大人将如何?”

他眯眯眼,目露危险,“变了心的甘蔗,难道还要吃下去?自然是……”他抬手做了个劈的动作。

封逸听到传闻,跑到王府来分享见闻。

萧致罕见的没批阅文书,而是拎着一把精巧的玉壶在院子里浇花。听完他的话,淡淡的,并不怎么意外的表情。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事了?”封逸问。

搁下玉壶,又拿小铲子松土。

封逸这才闻到浓郁的酒香,见了鬼似的指着地上开得艳丽的花问:“表哥,你是不是有大病,竟然用酒浇花!!!”

萧致手下停了停,并未搭话。

旁边侍立的内监则说:“小侯爷有所不知,此花名为锦上添花,喜欢附着在木槿上生长,形似蟹爪,花蕊娇艳,王爷在西洲之时见到,喜爱非常,便带了几株回来。”

“此花与别的不同,喜爱饮酒,时不时拿酒浇一浇,花期久开不败,花蕊更加挺立秾艳,甚美。”

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好物,真是奇也怪也。

“难怪叫锦上添花,藉由木槿的养分开出胜过木槿的花来。有那么点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意思啊。”

听到这句话,萧致的手顿了顿,若有所思。

他丢下小铲子,起身净手,引封逸进屋。

“你过来,就为了说这件事?”

封逸笑了笑,“倒也不全是,喏——”他从怀里掏出个请柬,“过两日我生辰,来请清澄过去小聚,先来你这个主家问问,倒时候能不能放人。”

萧致瞥了一眼大红色的帖子。

这位表弟整日不务正业,不是吃就是玩,再不然就是玩弄女子。总之,纨绔子弟,说的就是他。好事不干,净整些歪名堂。

年年生辰年年设宴。今年都二十三了,不思虑婚事,还想着玩。

这头的事还没见成效,萧致不太想放人。

“今日府中事多,只怕他抽不开身。”

“那你就别管了,只要你这没事就行。我去问问他……”说罢,一转身,人已经跑走了。

萧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