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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242:正所谓关心则乱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黍来找过一次夕,为的是借用厨房。

尽管罗德岛大厦划分了宿舍区域,包揽了绝大部分员工的住宿,更有单位食堂解决三餐。

但公司里却也有不少像黍这样的,热衷亲自下厨的员工。

两者并不冲突,因为单位食堂也欢迎自信手艺的员工应聘兼职,甚至愿意为其扩建规模。

黍偶尔也会在那儿做做兼职临时工,引来一片赞美。

赞美虽好,却远不足以让她迷失。

所以她总是临时工,没有在那儿挂上正式的名号。

如此待到一时兴起地想要借用厨房时,反而会有些许不便——那儿经常是没空的。

尽管是‘单位食堂’这样听来很难有好印象的定位,但作为一家异界性质浓厚的公司,罗德岛的员工不仅大半都是异界人,更是各类文化饮食圈下的异界人。

吃的很杂,菜系很杂,其中亦不乏需要提前炮制的食材、酱料。

这些是厨房时常忙碌的理由,也是黍偶尔会来找夕的第二个理由。

你问第一个?

拽她出门走几步,晒点太阳——这是她对岁家人里唯一一位死宅的常驻愿望。

只不过愿望之所以是愿望,就是因其难以实现,就像那么多的爹妈唠叨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也都改变不了事实那样,同样念叨了好几年的黍,对夕也是一副爱咋咋地的状态里。

即便如此,她也算耐性惊人。

毕竟有那纵观因果的能力,就意味着打从开头就能知道结局。

就得面对世上大多的尝试,结果都不太美妙的残酷事实。

这么一来,你还愿意去做那些宛若无用功般的尝试么?

对此,黍的回答是那不变的实际行动。

于是在夕绘出的厨灶中忙完,端着同样提前炮制的腌制品放在宿舍房间角落,这位发如水彩的女孩便起身扭头,看向那坐在电脑前故作认真模样的小妹。

“夕,奥默最近有联系你么?”

“啊?”

过大的音量,诧异的目光,旋即是好几秒的沉默与那之后的表情连同动作管理。

夕又继续装模作样,摆出一副认真冲浪的架势,看也不看这边的问:“他干嘛要联系我?”

“也不是说要他联系你,只是我想啊,这么几年能让你出门去见的朋友,好像也只有他?”

“恶…黍姐你乱说,让年那家伙听到也弗好说会传成什么样。”

“她要真开这种玩笑的话,你就跟我说,我替你做主。”

“叫别人做主多小孩啊……我和年都不会做这种事的,倒是黍姐你那边忙完了吗?”

“忙完了,虽然都是初次尝试,但感觉应该能做得不错。”

“什…嗯,那没有别的事要忙吗?”

没有卡顿,语调平稳,表情继续绷住,完美!

夕大画家一面在心头自我认可,一面继续故作冷淡地想要掩盖一些事实。

譬如令姐这两天都在这里,也譬如令姐从昨晚到现在都又失踪起来,却显然与往日的失踪不是一个理由。

黍之前来找她的时候,夕就已是在心如擂鼓,颇有一种藏匿罪犯期间被不知情的警察邻居问候似的紧张。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细想或许没这个必要,但又连细想都不愿去想。

夕大画家在紧张起来就不管那么多,突然听到奥默的名字更是差点一抖,险些以为黍姐突然上门借厨房时,自己心头乱飘的猜测之一成真。

她不应该是为这事来的吧?

她最近不该都在管她那试验田吗?

秋收之后就有很多工作要处理,她还和那个叫什么佐久名比命的东国神明小孩聊得火热,整天就待在她那些大棚里……怎么今天就跑来借厨房了…?

今天,今天不该是工作日吗?

心理活动分外丰富的无业游民夕小姐,虽然老待在屋里却不会漏过朋友圈、家庭群的任何消息,对于每位旮里人近况都有一个基础的把握,这就是没日没夜上网冲浪带来的自信。

但也因为这份自信,让她面对黍这有违常规的造访止不住慌乱,毕竟她心里有鬼,更不擅长信息整理、逻辑推导。

现在就是脑子里闪过什么都觉得有可能,排除法是做不到的,不去想更是你行你上,面对老姐更是摆出一副冷淡寡言的平日模样就算成功。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已经很给大姐面子了!

在不知她跑哪儿去的情况下还这么帮她捂着,已算是姐妹情深,做妹楷模,若再被家里人这么吓……

那她也得消失不见!

然后她就听到对方回答一句:“别的事吗?应该没了吧?除了给奥默准备的那些德菜前置,也就剩下给令姐弄两坛酒?那个只需要我去酒窖看看就……怎么了?”

话没说完,黍就见夕那满眼的惊悚,怔了一下,回想自己说过的话,轻轻啊了一声。

“…我没说过令姐邀请奥默来吃饭的事?”

“你完全没说过…”

夕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她还挺想大声喊出这句话的,但实际只是如鲠在喉,自己那低得离谱的声线堪称暮气。

“我看到的是你知道这件事……啊,我没分清。”

反应过来的黍咳了两句,以掩盖自己被未来混淆了当下判断的事实,也迎来了小妹那略显担忧的目光:

“你不会也最近休息不足吧?”

“别担心,对我们这类人来说,少睡一点也不妨碍。”

“正因如此才更加担心,你前段时间都在忙那实验田的研究吧?非常麻烦的项目,甚至还让你破戒,动用了能力。”

“没那么严重,本身不算什么大事,倒是令姐这事比较重要,让我都出了这种小纰漏。”

“……”那倒是真的……对这话题只能沉默,实在不知该说哪些,又有哪些不该说的夕,唯独认同令姐的这事很容易让大伙儿关心过度。

“而且别想拿我的事来转移话题哦,夕,你一开始就知道令姐的心事吧。”

“……那个…黍姐你是看到了还是跟大姐聊过了。”

“那很重要吗?”

“好像也不是很重要,那,那黍姐你能找到大姐去哪儿了吗?从昨晚开始她就不见了,我又不好跟大哥他们说……我一直怕她出点昏招,她在这方面还挺…挺怪的。”

反复斟酌了一下,夕决定用‘怪’这个字来形容大姐那行军打仗般的思维逻辑。

换做平时倒也罢了,年关将近的这几天正好是大家都忙得要死,生活状态绝对好不起来的阶段。

画之大者,可以推导能力不足,却唯独不能观察力弱。

他们正是靠那目光来束缚一切,靠那感知来捕捉一切,方能刻入一切的意蕴,将那「神」与「质」都移挪钉入。

画龙点睛,移神定质,莫过于此。

也正因如此,夕对大姐的提议都是以保守角度出发,也一如她那一贯的生活态度。

她非常明白在那充斥压力的糟糕一天之后,再招来些打破维稳一面刺激的结果——在她还未离群索居,还在行走于人群之间,还见过乱世饥年的那段日子里,那事与愿违的画面实在是不胜枚举。

更给她留下以相当深刻的印象。

“emmm…怪啊……我觉得还行吧?”

由因见果,由果溯因,又因时时都有新的因果而视角多样的黍,对此只是微妙地笑笑,旋即垂首看了眼自己那放在角落的腌制品。

“结果好就行。”

“不用担心她在哪儿,也不用担心她会怎么做,反正她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可是咱们那个洒脱随性的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