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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做梦 第26节

轻抿嘴角。饼干这样轻的分量,杜窈的手却再抬不起一点。

甚至不敢去看程京闻。

低头怯怯地咬住饼干的一端,视线向下,只盯着程京闻搭在膝上的手,试图分散一些注意力,好叫自己别这么集中精神在这样一项活动上。略仰起下颌,已经是极限了——再往上,程京闻的脸便无可避的要挤进她的视线。

对面的人半晌也没咬住另一端。

只听他“啧”了一声。

不待杜窈细想,膝上那只手便抬起来,修长的手指湮没在杜窈的发间。

指腹用力,叫她不自主仰起头。

杜窈睁大了眼睛。

莫大的悸动顿时在心口炸开。呼吸屏住,只有鼓动的心跳声做背景。

在程京闻的眼里倒映以她做中心的整个世界,像按下无限放慢的倍速,一帧一帧地走,一帧一帧地放大。

程京闻俯下身,几乎以要亲吻的姿势咬住了饼干的另一端。

七八厘米的距离。

炙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鼻尖,叫杜窈更生出一种要溺毙的感觉。

神思混沌里,往前进了一步。

程京闻的眼里大概有笑,但很快被一些更浓重的情绪掩下。

像猎手即将捕获猎物的危险。

杜窈心里更怯,后脑却被他的手掌紧紧地箍住,退不开分毫。

呼吸加重几分,程京闻也往前进了一步。

中间还差两指的距离。

男人身上强劲的荷尔蒙气息,侵略性地攻陷瓦解杜窈每一处尚存的理智。

她攥紧了裙摆,又往前了一点。

再下一次,程京闻就会碰到她的嘴唇。

杜窈不清楚自己究期待与否。

现在能回答她的,也只有轰鸣的心跳,灼热的鼻息,颠倒的眼中世界。

程京闻似乎看穿了她的——期待。

往前进了,一点。

恶劣地余下还剩半指的空隙,要逼迫她做主动的一方。

假使杜窈还有一点理智,都不会应允。

但当世界里只剩下一双蓝灰色的眼睛,注视,更像一种蛊惑。

叫人愿意义无反顾地抛下所有顾虑。

如他所愿。

杜窈轻轻地碰上了他的嘴唇。

第15章 白夜

灯如白昼。

酒店倏忽恢复供电, 众人眼前一晃,不由闭一闭眼。

再睁开,大冒险的两人已经分开。

最关键的地方没看见。吴旭失望地问:“谁先咬断的?”

杜窈脸颊发烫, 小声:“我。”

暂且倒推三秒钟。

杜窈碰上程京闻的嘴唇。

很凉,便叫她一霎梦里惊醒。万花筒般旋转颠倒的世界顷刻崩塌, 四周喧闹起哄的声音逐渐清晰。

心脏还在剧烈地跳。

却并不是心动, 是慌乱与无措。脑海里嗡一声, 四肢百骸都像万蚁爬过, 发麻。

咬断饼干。用力地推程京闻的肩膀, 他似乎意会,松开了脑后的桎梏。

杜窈一口气还未舒完——

后颈直直撞上他温凉的掌心。

心跳空一拍, 抬眼去看他。

便见灰蓝色的眼底蓄势的暗浪,奔腾席卷,生出一种要把她吞没的汹涌。

恰逢灯火重明。

趁程京闻阖眼的间隙,杜窈慌促地拨开他的手,坐远了一些。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杜窈再也捱不住了, 胡乱答完真心话的惩罚, 便借困了的由头先走。

躲在楼梯间的门后喘气。

碰了碰脸颊,比发烧时还烫。又伸手摸了一下嘴唇,触电似的, 叫她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

“有电梯不坐?”

身后冷不丁有人说话。

知道是程京闻。杜窈不敢转头,声音都是少见的又怯又软:“……我想走楼梯。”

不等他再说, 便逃也似地上楼。

程京闻也跟在后面。不论杜窈走得多快,始终步伐平稳地留出后三阶的距离。

影子长长地被扯到杜窈脚下。

不免叫她分心去看, 便没注意台阶, 脚尖一绊, 整个人直直往前摔——

手腕被握住。

一股向后的力, 扳回她的身形。杜窈摇晃两下,后脑碰上了一方结实的胸膛。

鼻尖聚上凛冽的苦艾气息。

杜窈呼吸略屏。慌促地甩开腕上的手,往前几步,转身。几乎是以无理取闹的语气叫出来:“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程京闻神色寡淡。

眉骨拓下鸦青色的阴翳,拢住眼里一点晦涩的困惑,平静地立在原地。

杜窈抿住嘴角,深呼吸一口气。

知道自己语气未免有些过分,可想道歉的话卡在嗓子眼,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缄默片刻,转身,走出了楼梯间。

走到房门口,低头在包里找钥匙。

旋开两道门锁,推开,倏地又想到昨天凌晨的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由往左边看——

没有人。

程京闻没有跟过来。

杜窈心如乱麻。进门,锁好。整个人扑回床上,脸埋进枕头里。

明明困,但心跳很快,吵得睡不着。

她亲了程京闻。

主动的。

杜窈缩在被窝里,伸手。在空中悬停片刻,轻轻按在嘴唇上。

时间无限延缓,杜窈思绪放空。直到手机未关声音,一条垃圾短信跳出来的提示音打断。

——她在干什么?

倏忽回神,杜窈一把捂住脸。

便是在这样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晚,也油然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直起身,打开手机。停顿两秒,搜索“吊桥效应会持续多久”,没有确切时间,但有人说不会持续太久——毕竟,不是真的心动。

杜窈盯着屏幕,慢慢松懈一口气。

不是真的心动。

还好,她不是真的还喜欢程京闻。

杜窈沉沉地想。

晨起熹光,闹铃与鸟鸣叫醒杜窈。

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总是回放前两天的情景,走马灯似的,一遍又一遍。甚至夜半起来喝水,都恍然程京闻还坐在沙发上,守着她。

杜窈有些疲倦地收拾行李——来花都岛这一趟属实有些亏,果真应验出发前不大好的征兆。晦气,这辈子都不要再来了。

这样想,直起身,检查是否行李齐全。

视线转到沙发的时候,瞥见角落里有东西发着银色的光。

走近看,才发现是一块机械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