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焦虑的天使

卡利亚第一次意识到，没有她的时间是如此难熬。

他跃上衣橱，烦躁的甩了甩雪白的猫尾，闭着眼睛趴了一会儿，雪白的耳尖露出纸箱，百无聊赖的向两边低垂。

很快就睁开眼，皱眉从衣橱跳下。

无聊。

他踱步到自己的房间，他几乎不会在这里睡觉，每晚在某人进入深度睡眠后，他就会蜷缩在她身旁或脚边，只有在她身边嗅着她的气息才能安然入眠。

对此，卡利亚唾弃自己，但随后又自我安慰的想，人类这么脆弱的生物，如果他不盯着，半夜不小心死掉怎么办？

对，是这样的。

房间那个深邃的地洞已经被使用过度，所有能源物都变成了一滩齑粉。矿星能源匮乏到了可怜的程度，完全不足以支撑他顺利度过返祖期。

返祖期需要吸收能量，不然会很危险。

他像个高傲的贵族巡视自己的华丽庄园，敛着眸在家里走一圈又一圈又，路过墙壁上悬挂的电子钟是抬眼看了看，更加烦躁了。

距离她离开，仅仅三十分钟而已。

他已经开始感到煎熬了。

时间怎么会过得这么慢？

卡利亚在沙发上坐下，任由自己陷进柔软的垫子中，上面依稀能嗅到她的味道。

他闭着眼，阳光栖息在睫毛上，看起来像安眠的天使。

可很快，天使就睁开眼，猫瞳中缓慢浮现的戾气。

时间一直都过得这么慢吗？这不合理。

他烦躁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蹙眉站起身，走到了女孩紧闭的卧室前。他的成长轨迹中充斥着冷血交易和杀戮，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君子感和羞赧心，径自.摸上了门锁。

唐娆的门锁，是一种并不算坚硬的金属构成的，卡利亚歪了歪头，感觉这种结构非常脆弱，什么都防不住，很不安全。

她显然不懂的怎么保护自己，卡利亚第一次开启门锁时本想直接打开，又觉得不能破坏这个门锁。

不然她会生气。

仿生猫丢的时候，唐娆更改过密码。

她的卧室门锁并不复杂，指纹虹膜和密码都可开启。却不知道，输入密码的动作已经被身后状似不在意的他记了大概。

那串密码大概由六个字母组成，一代代叠加改造的视力敏锐于常人，看出了有六个字符表面上带着几乎肉眼不可见的指纹。

触控板一共是十个数字，四万多种排列组合。排列组合一定是有迹可循。

他记得当时女孩的手腕，抬起幅度判断出她最先按下的应该是下三行里的某一个键，接着便是上面，其次是中间，这样一来排列的方法就只剩下了一千多种，而在那一千多种里，有规律可言的就是在此大致范围内，围绕着她展开的特殊日期和有纪念意义的数字。

于是轻而易举的，卡利亚便在三次试错范围内解开了密码。

其实更简单的方法只要一秒，融掉锁芯就可以。

他抬手轻车熟路输入密码，无声的推开了门。

她昨晚甚至以为是自己忘记锁门。

单纯的让他有些内疚。

家政机器人早已被强制停止运转，面前的房间带着一种柔和的香味，阳光给床铺撒上一层暖光，被褥显得更加柔软了，它毫无遮掩的展露在卡利亚眼前，全然无法阻挡不速之客的到访。

可卡利亚什么都没做。

他不像任何一种强行登门入室的强盗那样，在女士的卧室做出令人不齿的事情，他只是缓慢而谨慎的走到床边，在空白的床铺上躺下。

她的气息十分柔和，纯人类，没有任何精神力，柔弱到轻轻一碰都会折断。

让他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那种柔和的气息笼罩了他，像溺入了危险却无法抗衡的沼泽。明明知道，她是个温柔的杀手，可卡利亚还是卸下了防备。

这很不妙。

可他想短暂的纵容一下自己，像主人不在家时，独自思念她的宠物猫咪

少年将自己修长的身躯缓缓弓起，然后小心翼翼的，疲惫的，闭着眼睛蜷缩在了柔软的被褥里。

仿佛是把自己卷进了唐娆的怀抱。

没有人看到那颤抖睫羽下的痛苦。

他轻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娆。”

许多年前，刚被抓回中央星系的那段时间，卡利亚吃不下饭。贵族尤其是皇室，对进食仪式十分看重，然而他只能通过营养液吊命，情绪抑郁，像极了丧家之犬。

因为那离开主人就极度消沉，看似忠诚的状态，许多上位者蠢蠢欲动，想要驯化他，最终却都以失败告终。

这次回来，比起离开她，更让他感到愤怒和恐惧的事情。

她有了新的宠物，她即将收养一名十五岁的流浪兽人。

即便是被他早早掐断，也让他足够烦躁。如果不是他来的话，那么唐娆收养的将会是那个名叫安奈尔的陌生人。

为什么？她可以收养一个兽人，可以养仿生猫，却要丢掉自己？

是不是曾经的他表现的不好，惹她心烦了？

他可以改的，他可以变得更听话，可以按照她的心意做任何事，可为什么她什么机会都不给他，就那样把他扔掉了。

卡利亚的眼中积聚起阴影，白皙的眼尾隐隐泛红，戾气再一次浮现，却被他闭眼强行压下去。

他遭受了那么多，是真的恨她，恨到想要亲手杀死她，告别自己的过去。

可到了虚弱期，他还是过来了。

虚弱期，连意志力都变得虚弱，他无法阻止自己渴望的心，受了重伤之后一路漂泊到这个地方，身体的脆弱连同意志力的土崩瓦解，让他在清醒过来之后，已经完全替代了那个被她收养的兽人。

这是一个偷来的身份，她至今不知道自己收养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

她不记得他。

柔软的布料绕在修长的指骨间，摸索，又抓紧。

那一刻，巨大的眷恋笼罩住了他。

卡利亚无力的任由自己下陷，坠入自暴自弃的漩涡。

“怎么办，我好想你。”

明知不能任由自己跌入她的陷阱。

但是很糟糕，不想挣扎了。

他像个瘾君子。

矿星贫瘠，食物无法运输，廉价劳动力居多的矿星人几乎处于断粮的边缘，营养液存货不多。

研究所的同事说让唐娆去买点营养剂和屯粮。

矿星的价值太小，在茫茫宇宙中像粒微不足道的沙砾，连首城区最好的医院都能说消失就消失，足以证明这颗星球有多不堪一击

唐娆点开网页，依稀看到了一些关于虫族的帖子，从其中窥探到一些蛛丝马迹。

据说F区有些星球被寄生物入侵，难道，那些光点是因为虫族？

唐娆脱下防护服，刚拉开门，就看到兴冲冲走来的欧纳。

“人类！”

他眼睛亮了起来。

这是个十分难缠的人，唐娆立即调转方向，迅速用光脑调来悬浮车，却在离开前被身形高大的欧纳抓住了肩膀。

掌心灼热宽大，她立即甩开手，欧纳不依不饶的又拽住了她，动作轻佻，“你总是这样，一见到我就跑，人类，我是会吃人吗？”

唐娆冷声说，“欧纳，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