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同病相怜

近年关，破旧立新，除了洒扫庭院，还得备年货。

孙曜来前日一早挑了两担茶籽，送去榨油，今日便提了一小罐清油回来，总来炸油果最合适不过。

油果做工复杂，孙沁沁以前也只是给三婶搭过手，还在担心做不成，干脆和邻舍肖二嫂拼着做。

她才跨过沟渠，却见一个五六岁的男娃子衣襟步履匆匆地跑来，不由骇了一大跳，“奉安，这是咋了？”

肖奉安是肖家二房的孩子，他母亲是玉龙镇小学的代课教员。

只顾闷头跑的肖奉安一见到她，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哭得眼泡肿起，满带哭腔道，“沁姑，我妈快要死了，你快去救她。”

孙沁沁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最听不得一个“死”字，而且看肖奉安衣襟上全是血，不像有假。

她一下变了脸色，“怎么回事呀？”

“我阿奶说她趁我爸不在家，骂她四处勾搭野男人，”肖奉安飞快收拾眼泪，“我妈气不过找她讲理，那个老恶婆非但不听，还打我妈，叫我妈去死，结果她真就拿菜刀割腕了。”

肖家的婆母林雪华那可是玉龙镇上出了名的狠角色。

孙沁沁听得只觉心寒，握紧肖奉安发冷的手，“好孩子别怕，我先过去看看，你再去叫个人来。”

如今她瘦得皮包骨，生怕拉不住人，顿了一下又道，“就叫杨宗洵来，你认得他吧？”

肖奉安也是个生性的孩子，虽然慌得牙齿都打架，但还是咬着牙道，“我认得，沁姑求你快去看看我妈。”

孙沁沁听得鼻子发酸，郑重地点头，不敢再耽误，脚上生风跑得飞快。

好在肖二哥家离得不远，她气喘吁吁地赶到澡房，入眼就眼肖二嫂子瘫软在铜盆边，而盘里一片腥红，左手腕上还汨汨出血，顺着水浸染了一地。

她吓得脸色发白，慌忙摸出随身带的剪子，又抽来条毛巾来，剪撕成布条，手忙脚乱地缠住肖二嫂滴血的腕子。

有气无力的肖二嫂唇色发白，发丝凌乱，身上的袄子上印着好几块脚泥，的确良的黑裤湿了大半，嘴里还念叨着，“奉安他……别是吓坏了。”

孙沁沁夹住她咯吱窝却拖不动她，急得泪如泉涌，忍不住骂人，“嫂子真是糊涂，既然放不下孩子，为啥要寻死？”

那老恶婆要真肯给她一条活路，她又何必要死要活？

肖二嫂气息变弱，脑海里却浮现出奉安吓得直直往后退的画面，眼里万般不舍，“阿沁你快去帮我瞧瞧奉安，他别是出什么事？”

“你的孩子，要管就等好全了再管，我可不帮你。”孙沁沁嘴硬，却敌不过心软，又道，“我叫他去找人了，那么懂事又有胆识的孩子，等他长大了，你还愁享不了福？”

正说着，门外传来男人沉着稳重的声音，“沁沁？”

他步子快，一听肖奉安说要出人命，抛下一句叫那孩子慢点跑，就立马赶了过来，可他没来过肖家，不晓得人在哪儿。

“在澡房。”孙沁沁吓得嗓子眼一堵，连咳了两下，“嫂子再撑一会儿，有人来救你了。”

很快，门口堵上一道高大的黑影，男人携着一阵风入内，澡房一下变得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