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杀了他一了百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我只知道我的小染已经死了。你长着跟她一样的脸，却做着那些她宁死也不会去做的事！”
说完，林子君抱起儿子冲出门去。
叶染并不觉得脸颊有多疼，只有在泪水划过去的时候，才开始火辣辣的。
小白躺过的地方，猩红刺目。
那里是否还有温度，叶染不敢轻触。
她慢慢蹲下身，感觉身后的男人走上来，手掌停留在肩膀上方悬空。
“我知道，你没得选择。”
叶染咬咬牙，没有再出半声哭腔，也没有歇斯底里的情绪宣泄。
她只是蹲了一会儿，腿麻了，脑袋也就清醒了。
人在极致绝望的时候，死是最好的解脱。
人在极致愤怒的时候，微笑才是最好的答复。
叶染咽下了眼底的泪水，站起身。迎着顾墨迟作势相拥的动作，从容上前一步。
他的身上，有硝烟气，有血腥气，有罪恶的久违的味道。
她感觉到顾墨迟的身子紧了紧，拥抱的力度不可思议。
他什么都没说，叶染的脑海里却已经出现了几千几万句廉价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意义么？
可是不开枪，又有选择么？
叶染双手抓在顾墨迟的腰间，她左手的腕表里，有一枚三寸长的裁纸刀。
弹簧出鞘，锋利最先割伤的却是自己的掌心。
这样的设计，让当初为她定制的匠人都觉得惊奇。
可叶染从决定复仇的那天起，就明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
顾墨迟这个男人啊，还有什么好纠缠的呢？叶染想。
杀了算了，一了百了。
因为复仇这东西，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国度的文化里。
从呼啸山庄到基督山伯爵，一旦被点上火捻，不把敌我皆炸个粉身碎骨，是不会休止的。
何况那个人是顾墨迟。
是她穷极前半生所爱所想所念的顾墨迟。
曾经爱有多深，恨就有多离谱。
五年来，她无数次想象自己将他绳之以法的画面。
重建被他毁了的所有，夺回属于周家的一切。
她因执念而失眠抑郁的时候，是小白陪在她身边，是杨教授给了她正直不灭的希望。
可如今，她惊觉自己的所想所算会是如此的幼稚！
审判顾墨迟，是靠手段和心机就能实现的么？
这个男人游走在人性的灰暗地带，左手有爱，右手是恶魔的法器。
如果今天，这一枪不是由顾墨迟开出来的。
她要怎么做？
选林子君，还是选白倩夕？
一个是她前半生最好的姐妹，陪着她守过多少无助的苦，直到送她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一个是她重生后最忠诚的伙伴，像小妹妹一样依赖又可靠的存在。她说好了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她承诺了以后会帮小白找到她失散多年的家人。
所以顾墨迟有错么？他只是没有心而已。
他只是在作出二选一的抉择的时候，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而已。
就像当年，一模一样的事情再演一遍。
他站在硝烟弥漫的码头，用她的肉身做掩护，把自以为正义的子弹送进同胞弟弟的胸膛。
她相信顾墨迟的忏悔是真实的，她也相信事情再来一遍，他依然会做当年同样的选择。
这一刻，叶染终于明白，她花了五年的时间，学会断情绝爱，学会近身格斗，学会跳伞射击，学会那些看起来可以正面去刚一切东西的硬技。
可她终究学不来那个男人的铁石心肠。
杀了他。
杀了他吧。
拥抱是还他救了林子君的情，刀子是还他杀了小白的恨。
顾墨迟既然你没想过该怎么选，就做了从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那么就由我亲手把这个决定变得无从后悔。
刀锋在手掌中辗转，沾了血也洗不清的罪恶，阵阵散发着绝冷的气息。
杀了他祭小白，然后再杀了自己……
祭他。
“我以为，活下来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至少你的生命中，还有太多事值得做，每一件事都比报复我要来得重要。”
顾墨迟抱着叶染，在她耳边轻轻咬出一句话。
叶染一愣，虽然表面上不见声色异动，但心跳已经无法控制地加速了。
她试着藏起手里的刀刃，却听得男人继续道：“小白手里同样有一把刀。我猜想，这东西的设计，一开始的目的应该是拿来自救的。”
叶染：“！！！”
“我没得选择。所以我一贯的生存法则，两害相权取其轻。在这世上，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叶染。其他人，我都尽力了……”
叶染退后一步，松开手。
顾墨迟的身体向着叶染倒下来，如山如峦。
她没有伤他，可他从昨日到现在，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了。
叶染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几乎跟他跌撞在一起。
掀开顾墨迟西装外套，里面的衬衫几乎被暗色的血染透了。
“顾墨迟！你醒醒！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刚才说的到底什么意思！小白她——”
“叶小姐！”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影从暗门里去返而回。
“你别过来！”
叶染抓起地上的手枪，下意识警惕，直指那人面门。
这会儿她才认得出来，此人是华健雄的手下。
刚才顾墨迟开枪杀小白的时候，就是他递的枪。
“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
“叶小姐，我……我是顾总的人。”
那男人两手空空上举，已示无威胁。
“我是华健雄身边的线人，不仅是为了顾墨迟先生，更是为了……为了二少。”
那人自称阿邦，他跑到叶染面前，帮着她一起扶起顾墨迟。
“叶小姐，我们从后门出去。”
叶染已是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尤其是阿邦提到二少的一瞬间，她眼里顿时出现了顾擎川的身影。
久违了的泪意，点燃了心底最深的想念。
阿邦扶着顾墨迟，同叶染一起往外面的小巷里跑。
“我的车就在前面，顾先生这个情况要立刻去医院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顾墨迟将将清醒了：“去码头，去找苏鸿渐，那个女孩……”
叶染：“顾墨迟你说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