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高手过招
“嘘——”
叶染用手机搜索着通讯录，对顾墨迟刚刚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叶染’，几乎是充耳不闻。她只是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然后双眉轻皱着，将手机贴在耳边。
顾墨迟的心沉了一瞬，牙关微微咬紧。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样毫无预兆的一招，会让一个哪怕隐藏再好的人，都会因为本能而暴露本心。可结果并不如他所料。眼前的这个叫叶心笙，对叶染的名字似乎真的没有任何反应。
“没接通，可能在忙。对了顾总，您刚才说什么？”
顾墨迟摇头：“没什么。谢谢叶女士特意把东西送来给我。车的事就算了。”
轰隆！
一个炸雷从天而降，傍晚的天空被闪电撕出一道亮白的裂痕。
这个季节的宣城，骤雨说来就来。
叶染啊了一声，用手遮住头顶几滴豆大的雨点。
下意识缩起脖子的动作，却又让顾墨迟倍觉熟悉。
他真的迷糊了，这个叫叶心笙的女人，到底跟叶染是什么关系呢？
“那就谢谢顾总，回头再说哦。”
叶染转身要上车，只觉胳膊处一紧，是顾墨迟拉住了她。
“顾总还有事？”
叶染眉头微皱。
“车的事，让我的助理一并处理。你跟我一起开过去，就在前面的4S店。”
顾墨迟说。
“不用麻烦顾总了，我回头跟林老板说一声就行了。”
叶染拒绝道。
“叶女士跟林老板难道不是第一次见面么？撞坏了别人借给你的车，你的态度倒是一点都不像是给不熟悉的合作伙伴添麻烦时，应该表现出来的那种社交尴尬吧？”
顾墨迟的目光越发犀利，“我甚至都以为，你们原本就认识的。”
叶染微微捏了下拳头。
顾墨迟是个多难对付的人，她难道会不清楚？
打了十年的交道，她早就输得连阵地都不剩。
这次回来，她赌前半生的尊严，后半生的荣耀。
就是为了要向这个畜生不如的男人复仇的！
复仇两个字，光写写都要十几个笔划了。
叶染从来没有天真地以为，这是一件很容易完成的事。
接近顾墨迟是需要慢慢蛰伏，等待契机的。但她首先得弄明白一件事，这个男人到底还记得多少？
他对外宣称的，因亡妻过世伤心欲绝而导致的失忆，到底是真是假。
所以叶染走了步险棋，她故意踩住顾墨迟遗落下来的皮夹子，然后故意借了车追上他。
当然追尾真的是意外，她确实没想到顾墨迟个狗男人坏事做多了，现在倒是怕报应，连开车都这么小心。
“顾总，我不知到您和林老板之间有什么过结。但我私下猜一猜，男男女女的也不过就那么点儿事儿。如果一定要在我身上牵扯什么阴谋论，那要不就算了。你回头帮我跟林老板说一声，我另寻其他工作室了！”
说完，叶染从后备箱里拽下自己的手提箱，把车钥匙往顾墨迟手里一塞：“麻烦顾总了，车帮我还她一下。”
雨很大，叶染没带伞。
她用时装外套举在头顶，即便如此狼狈，也能踩出优雅的高跟步伐。
顾墨迟回到车上，一路慢吞吞跟着她。
看到叶染停在一个公交站牌下，借着那一点遮雨的凉棚。
掸掸身，擦擦脸。从容如一只刚刚获得选美冠军的花孔雀。一双眼睛在雨水的洗礼过后，愈发坚定犀利。
顾墨迟把车停在路边，透过窗外瓢泼的雨帘，他看着她，心想。
假如叶染从来没爱过自己，她会不会也能活成这幅模样。
雨小了点，叶染抬起头，看到眼前这辆占了公交车道的黑色轿车。
她叹口气，过去敲窗：“顾总，您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上车。”
顾墨迟点了点下颌，示意叶染开门进来。
叶染有点烦躁。但她很明白，这是她与顾墨迟之间必须要面对的博弈——且已处在第一阶段，互相试探。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而已。
也正因为过于意外和突兀，将她的整盘计划在一定程度上被打乱。
不过无所谓了，她的目标是明晰的，意志是坚定的。
至于顾墨迟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完全取决于他的手段比之五年前，是更高明了还是更阴险了。
叶染坐进副驾驶，顾墨迟递过一张纸巾，血淋淋的。
他割伤的手掌还没有好好包扎过，银色的领带在上面胡乱缠了两下。
叶染有点尴尬地摆摆手：“不好意思，我自己有。”
她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对着车挡风镜子开始擦脸，基本上也相当于卸妆了。
卸妆之后，眉眼之中的犀利感消失了不少，皮肤的质地似乎更好了。
她知道顾墨迟看似漫不经心地开着车，其实一直在用余光观察着自己。
某个角度像，某个角度又不像。
估计这会儿他该是已经怀疑人生了，叶染在心里冷笑。
顾墨迟突然开口：“你到底是谁？”
叶染顿了下正在补唇膏的手：“瑞秋叶，中文名叶心笙。”
“杨御道跟你是什么关系？”
叶染垂了下头：“他是我在国外的教授讲师。我半路学的学艺术设计，他待我亦师亦友。三年前的春天，宣城政府招标，启动了一个名为碧月湾的项目，整体规划为新魔都全球一体化风格，意在打造全世界最前卫的时尚金融中心。招商引资铺开以后，我的老师受国内知名企业家商会邀请，成为了项目的首席设计师。之后——”
叶染微微转开脸：“后面的事，顾总应该很清楚吧？”
“原材料检验不合格，杨教授主张工程停滞。投资方威逼利诱，杨教授实名举报贪污受贿，官商勾结。举报未果，证据不足，他被要求卸任离境，并赔付巨额违约金。于是只能卖掉自己在国外的工作室，没想到即使是这样的结果，背后的资本依然没有放过他。同年十二月，平安夜，他被发现被人枪杀在家中。”
顾墨迟顿了顿，低吟一声道：“我听说那个报案人——”
“是我。”
叶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