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说,她还会原谅我么？
“墨迟。好久不见。”
当苏爵一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顾墨迟着实是惊了一下。
算起来，两人也有几年没见了。
苏爵一是苏家大公子，苏鸿渐同父异母的大哥。
从小就因相貌出众而……反正，男儿铁血在四方，他偏要弃商从戎，家里也就随他去了。原以为他这副样子在军营中必不能适应，到时候还得乖乖回来继承家业。但没想到的是，苏大公子在军队里混的风生水起，一路建功立业，也算是一方豪杰光宗门楣了。
顾墨迟在这里见到苏爵一，起先一愣，但后来想想也不奇怪。
之前就听说了特种军区的苏司长，不久前回调县城，接管附近的恶势力打击活动。
龙王社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苏爵一亲自出面也是情理之中。
顾墨迟点点头：“是好久不见，爵一哥。”
“坐吧。”
苏爵一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顾墨迟愣了一下，摇摇头：“既然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你多客套了。顾擎川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少年时误入歧途，做了这些犯罪的勾当，原本是与顾家无关的。但他对顾家的陷害和打压主要还是源于私仇。这些事，我可以叫我的助理整理所有的档案——”
说到这里，顾墨迟突然顿了一下。因为他看到苏爵一一言不发地摘下雪白的手套，然后从笔挺的制服上取下枪带和配枪。
“继续说。”
苏爵一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回头再说吧。我急着去医院，叶染受伤了。我——”
顾墨迟低头看了看手表，再抬头，更加愣住了。
苏爵一竟然脱下了那身藏蓝色的军装外套，只着一件淡蓝色的衬衫。他将外套挂在后面的椅背上，从容挽起袖子。
顾墨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打算坐下来好好叙叙旧？
“爵一哥，改天吧。我真的要走——”
话音未落，顾墨迟只觉得门面生风。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一拳砸倒！
“你！”
顾墨迟整个被打懵了，刚要挣扎着爬起来，胸前又遭了一记扁踹！
当时就撞在三米外的后墙上，只觉五脏六腑翻天搅地，眼前一阵阵发黑。
“脱了这身衣服，我打你就白打了。”
苏爵一抚了抚击到开裂破皮的拳关节，冷眸睥睨而下，“穿上这身军装，我怕我忍不住一枪崩了你！”
“咳咳咳，咳咳！”
顾墨迟挣扎着爬起来，咬紧满口血腥气。
“你……你要是为了叶染，我认了。”
他撑着墙壁，慢慢站起身子，眼睛里却满是不以为然的冷光，“但是，你以为我想这样么！她跟顾擎川在一起，被那个变态混蛋蛊惑，还妄想着双宿双飞！今天这一枪若不是我来开的，回头你想等着亲自围剿的时候，连她跟着顾擎川一起射成马蜂窝么？”
“你当我是来跟你讲道理的？”
苏爵一踹过一柄椅子，抬腿将皮靴踩在上面，掸掸上面的血迹。
“打你，只是因为你该。”
顾墨迟闭了闭眼，擦了一下嘴角：“苏爵一，你打也打过了。我可以走了吧？”
顾墨迟不想争执什么。说实话，伤痛在身，反而能让他心里轻松几分。
“滚。”
苏爵一冷冷道，“出了这个门，只怕你会后悔今天为什么不让我打死你。”
顾墨迟只当是气话，转身踉跄离去。
身后的苏爵一岿立不动，拳头微微颤了颤，眼中变幻许些朦胧的雾气。
“司长。”
警卫敲门进来，看到室内倒桌躺椅的样子，不由惊道，“您没事吧，刚那位顾先生……”
“他清白的很，没有犯罪。”
苏爵一冷声道，“但从法律下游走的鱼，未必不会落入道德的网。”
***
“顾先生？”
沈斌的车子在外面等了很久了，看到顾墨迟的样子，着实吃了一惊。
“您这是怎么了？难道军方……刑讯……”
“是苏爵一。”
顾墨迟靠在座椅上，喘了几口气。
上一次挨苏爵一的教训，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那是叶染刚来顾家不久后的一次宴会活动上，大人们忙着在里面应酬，孩子们都在外面的院子里。
只因为十二岁的顾墨迟一时淘气，把一只被踩爆了的大青虫丢到了叶染的裙子上，害得叶染哭惨了。
当时苏爵一挺身而出，并扬言如果他不能好好地绅士地对待叶染，从今天起，叶染可以跟到他的家里姓苏。
反正，顾家能给得起的生活，苏家一样不会亏待叶染。
看着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苏家大哥发了火，倔犟的少年丝毫不服输。不顾身高的劣势，硬是冲上去扭打成一团，结果自是一点便宜也讨不到，被揍了成了个弱鸡。
家里的保姆张妈是看着顾墨迟长大的，晚上回去，她在帮顾墨迟上药的时候心疼地说，小少爷，今天明明是你不对在先的，跟苏大公子道个歉就是了嘛，人家大你四岁多，比你高那么多，你这硬碰硬的，可不是要吃亏么？
倔犟的小少爷把塞在鼻子里的棉花球一丢，小脸一扬：“我错了是我错，但他要把小染姐抢回他们家，我就要跟他打。”
当时的叶染就站在房间门外，身上穿着的白裙子还没换，绿油油的虫子血粘在上面，看得人直恶心。
顾墨迟看着叶染，看着看着突然哇一声就哭了。
他说小染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别跟爵一哥走。
你别看他现在长得又高又帅，等我长大了肯定比他高比他还帅！
后来叶染说了什么，顾墨迟已经记不得了。他就记得那天晚上他赖在叶染的房间里，霸占着她的床不肯走。
十一二岁的男孩和女孩，纯洁得就像两张对折的纸。就算整个贴在一起了，也不会碰撞出什么鬼东西。
顾墨迟只记得，第二天一早他砸开了自己的储蓄罐，把本来准备攒起来买航模的钱零花钱一股脑交给张妈。他拜托她去给叶染买一条新的白裙子。
再后来，叶染有没有穿过，他都没有印象了。
回忆涨得脑仁疼，顾墨迟单手压着胸腹，在车子急速又颠簸的路况上，疼得恍惚。
“顾先生，您没事吧？”
沈斌有些担心。
“阿斌。”
顾墨迟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你说这一次，叶染还会原谅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