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枪从背后来
“擎川……”
叶染撑着身子，从烫热的水泥地上爬起来。
她擦去眼角的泪，不想让好不容易清晰几分的视线，再次被模糊了。
这两天下来，她忍着眼球灼痛的辛苦，就是为了能再一次看清顾擎川的脸。
她以为，那会是在海风沙滩上，碧荫椰树下。
而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在一片火海硝烟中，困顿于绝望。
不，这不应该是顾擎川的结局。也不应该会是他们的结局。
“叶染，回去吧。”
顾擎川停住脚步。
他曾无数次希望叶染可以恢复视力，再看看她灵动的眼眸里，自己的倒影会是什么样的颜色。但等到这一天真的来临，他却只想说一句：“眼睛，闭上。”
“不！”
叶染声嘶力竭地呼喊：“擎川，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走的么？你到底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什么要回来？”
听着叶染的字字血泪，顾擎川心如刀割。可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办法体面地告别了。
“我怎么走？你真的觉得，像我这种人，还有机会重头开始么？”
顾擎川抬起头，眼中蜕变一丝寒芒闪烁。
“你真的以为，我顾擎川已经下作到要用这种放式来乞讨你的青睐么？”
“擎川……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你故意跟顾墨迟串通好了一切，骗我东三码头有埋伏？亏我一直以来，相信你们真的是为了我好！”
对不起……叶染……
顾擎川转开脸，扭头别开叶染的眼睛。
他不想说这些话，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了……
“擎川……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顾墨迟你告诉他，是你骗了我！我不想这样的！”
叶染抓住顾墨迟的手，泪水再次被绝望过向决堤。
顾墨迟看着她，心中静如止水的运筹帷幄，这一刻就像被一块烧红的木炭丢尽了沸腾。
他可以添加致命一击，可以决断叶染最后的执着。
可是最终，他摇了摇头：“顾擎川，这跟叶染没关系。”
“擎川！”
叶染松开手，立刻转过身。可是模糊的视线里，唯有顾擎川举起的那支黑洞洞的枪口，来得最是清晰。
“擎川！你！”
顾擎川冷笑：“你以为你们在这里一唱一和，我还会相信么？叶染，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一条没有自知之明的舔狗。你爱的是谁，我心里很清楚。你答应跟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让我放过顾墨迟么？”
“擎川……你……”
叶染呼吸一滞，胸口像被人狠狠锤击了一下！
她的身体猛地沉下去，压抑不住的一口鲜血直接砸在地上。
“叶染！”
顾墨迟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如今这番压倒性的上风，却无法让他有半点赢局的满意。
因为他看到叶染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真正不属于他的那种光。
她会为顾擎川伤心，会为他的误解失魂落魄，会因为无法辩解而急到吐血。
这一幕幕，曾经都为自己上演过。
顾墨迟一直不愿意相信，叶染对顾擎川或是真的有爱的。
那些爱一旦开始存在，就会生根发芽，就会肆意扩散。
因为叶染就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女人啊！一旦开始爱，就会开始义无反顾。
顾擎川站在原地，僵硬的手臂几乎稳不住枪口的坚定。
他的心已入烈火灼尽，眼中炽泪一片。
叶染……
对不起……
他不想让她再痛苦下去，哪怕一刻也不想。
于是他举起枪，对准顾墨迟的胸膛。
“不要！”
叶染奋力伸开双臂，挡在两人之间。
她的身体早已无法站稳，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血泪交横破碎，黝黑的眸子里却是熠熠生辉的。
就像一只在战场上被马蹄踏碎翅膀的蝴蝶，坚强婉转，在死亡之前无视恐惧的美丽。
顾擎川想：大概，这就是自己这一生最值得的炫耀。能爱上叶染，能为她最后挣一次命……
“顾擎川，不要……”
叶染咬满唇边的血迹，坚定地摇头。
“你不能伤害顾墨迟！不能！”
“叶染，你看，你已经做出选择了。”
顾擎川的唇角勾起一丝淡笑，手里的枪再次端稳，可下一秒，他竟然掉转枪口！
“擎川！不——”
砰！
枪响了。
叶染只觉得那声枪响距离自己特别近，耳朵里一阵轰鸣嗡起。
她看到顾擎川的胸口血流如注，视觉冲击了感同身受的疼。
很疼，就像子弹同样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叶染慢慢低下头，抬起手。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肩窝，一片模糊的猩红。
接着便是贯穿全身神经一样的疼，从背脊初炸开，很快就蔓延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叶染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她倒在顾墨迟的怀抱里，所有熟悉和期待的气息早已不在，只剩下冷血的背叛。
那一颗子弹，不是顾擎川自戕射击，而是从背后打来的。
是顾墨迟开的枪。
他以叶染挡在他面前的身体做屏障。击穿了她的左肩，然后将子弹送进顾擎川的胸膛！
那天在医院对峙，顾墨迟举枪对着顾擎川的时候，他曾问过叶染——
“如果今天异位而处，是他顾擎川举枪对着我。你会为我挡么？”
叶染从来不会去承诺没有发生过的事，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她的本能会告诉她该怎样做。
所以她这样做了，结果却做成了天大的笑话。
我以身体护你，你以我命逆局？
顾墨迟……你的心，真的一点都不会痛么……
叶染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呼吸里充斥着浓重又绝望的血腥气。
她的眼前忽明忽暗，模糊中的顾擎川就倒在距离自己不到三米的血泊里，身体颤动着，似乎想要挣扎起来。
他有没有在看她，他有没有话还想说？
叶染伸长左手，无名指上的易拉环早已染满血污。
“擎川……顾擎川！”
她奋力想要挣脱顾墨迟的臂弯。
“顾墨迟，你这个畜生！畜生！
“别动！叶染！别动！”
可是叶染就好像根本听不到他在讲话。贯穿的枪伤在她拼死挣扎和抵抗下，血流如注。
漫天满眼的红色，触目惊心。
顾墨迟大吼：“压着她！快点！给她打镇定剂！”
医护人员早已在下方就位，这会儿鱼贯上前，紧紧桎住叶染。
终于，叶染闭上了双眼。
她想，或许顾墨迟以为不在要害的创伤死不了。却不知道，这一刻的她，是真的不想活了……
（艹，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