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为她屠尽修罗
黝黑的地下室里，只有一盏灯，不见一扇窗。
女人的脸上蒙着一层黑罩，双手不松不紧地绑在一起。
这里的时间，慢得就像静止。
门外响起脚步声，她微微立起肩膀，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激动的挣扎。
不似一般那种被囚困的对象，她一直是这样淡定平静的。
以至于让李鸣宇觉得，自己跟她相比起来，反而更弱势了几分。
头上的黑罩被摘了下来，李鸣宇蹲跪在顾湘书的面前。
此时此刻，她的眼睛，真的是他此生最最不能直视的东西。
“我妈……还活着么？”
顾湘书启开干裂的唇，沙哑着嗓音。
李鸣宇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然后立刻拿起一瓶矿泉水喂给她。
顾湘书也不抗拒，他问，她就答。他喂，她就喝。
喝完她笑了笑，对李鸣宇说：“分明是你把我抓起来的，为什么看起来，倒好像是你更害怕我一样？”
“湘书……”
李鸣宇颤着喉结，别开脸。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于是顾湘书笑着说：“你长得，真像凌言。”
李鸣宇的精神近乎要崩溃了，他忽而站起身来怒斥道：“你别说了！我不是李凌言，我也永远变不成他！你……你应该知道，我从一开始接近你，你是为了报复顾家的！十年前你妈这个贱人害死了我哥，十年后顾墨迟这个畜生害惨了我妹。我被你们弄得家破人亡，就凭你顾湘书……就凭你一个人？你就这么一句话，说你喜欢我？说你想跟我共度余生？就可以湮灭我心里的仇恨么？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的余生为什么要跟你这样的女人捆绑在一起！”
“你说的没错。”
顾湘书垂着眼帘喃喃道：“我的确是因为你长得跟你哥哥很像，甚至一度以为……他还活着……”
“你住口！”
李鸣宇抓起顾湘书的双臂，将她提起来，按在身后的墙壁上。
“就算我哥活着又能怎样？他活着就一定要原谅你接受你么！你们顾家人，骨子里都是这么的无耻？你是这样，顾墨迟也是这样。当初我哥像个舔狗一样把你奉为女神，追求你，仰慕你，你有珍惜过他么！”
“鸣宇……事情并不是你想的……”
“我想什么？我根本不关心事情是怎样的！我就问问你顾湘书，我哥为什么非要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小染又为什么非得原谅顾墨迟？”
李鸣宇的情绪愈发激动，身上的伤痛且已不顾。
他伸手拧住顾湘书纤细的脖颈，他想用力，却怎么也用不下力。
女人温烫的泪水滚落在李鸣宇的手背上，愈发将他灼得收不拢力气。
他哑着声音，却抑制不了喉咙里的哽咽：“我哥死了，你才知道后悔，你才知道这一生都找不到幸福了？可你妈不这么觉得，像我哥那样出身的穷学生，他有什么资格追求名门顾家的大小姐？可即使没有资格追求，他同样没有权利在被拒绝后，另找一个女朋友是不是？我哥另结新欢了，于是你们看不惯了，到处散步他的谣言，害他得了抑郁症，精神恍惚被车撞！你不承认么？你不觉得这一幕眼熟么，就像当初我跟小染走得很近的时候，顾家大少爷不也一样往死里弄我么！他暗搓搓地在国外收购了我任职的研究所，又动用见不得人的关系把我妹的学院全奖取消了。我妹不敢告诉我，一个人偷偷去酒吧打工，结果在酒吧里被人欺负……顾湘书，你到底明不明白，有钱有权的人不是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玩弄别人的人生的。也不是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我们必须要说没关系的！”
“凌言的死，我难辞其咎。但是鸣宇……你说的这些，并不都是真的……”
顾湘书闭着眼睛，任由泪水决堤肆意：“我对凌言是……真的，我对你……”
“你别说你对我也是真。”
李鸣宇怒道，“你让我恶心，你知道么？你这样自以为是的老女人，爱情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简直是一种荒唐。”
咣当一声，门开了。
提着手杖的身影从外面踏进来，满目都是肃杀的光。
“李鸣宇，你哪那么多废话？”
“顾……”
李鸣宇咬牙转身，看到顾擎川冲着顾湘书举起枪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顾湘书怔怔看着顾擎川：“你们把我绑在这里，是为了阻止我给我妈捐肾救命的是不是？”
她闭了闭眼，轻叹一声：“所以，我妈已经不在了……是么？”
“余秋兰还活着。”
顾擎川冷笑：“你的好弟弟真的很有本事，竟然能在最后关头，抢走了我原本留给小染的移植器官。”
“你，你说什么！”
顾湘书大惊。
“叶染得了肺癌。”
顾擎川啪的一声打下枪栓，“否则呢？你以为她一次次吐血真的是被我打的么！”
“你……你说……小染她，那墨迟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顾湘书颤抖着声音。
“他不知道。所以余秋兰活了，你就必须得死了。顾湘书，要怪就只能怪你们顾家这一门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也包括我，顾擎川！”
“不要！”
就在这时，李鸣宇突然起身挡在顾湘书的面前。
“顾擎川，住手……”
“你疯了吧！”
顾擎川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要心软？难道刚才你说那么一大堆的废话，只是想发泄吐槽的么！叶染等不了了。她要手术，她要换上健康的肺，她要活下去！”
李鸣宇坚持一步不肯让：“不行，她……她们有罪，有错，可……可我们不能杀人！”
“你不能，我能。我十四岁被里叔拣回龙王社，我手上早就不干净了！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
“你能杀多少人！”
李鸣宇咆哮道：“你以为叶染知道了这一切，会原谅你么！你杀了顾湘书，杀了我，然后呢？你许诺叶染的是后半生安然平顺，不是东躲西藏！你觉得你瞒得住叶染么！还有林子君……她就在隔壁昏迷着。她已经不小心看到了顾湘书停在我这里的车，她已经怀疑了顾湘书跟我的关系……你以为杀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么？你瞒得住么！”
“那就连她一起灭了！”
顾擎川咬牙切齿。
“林子君是小染最重要的人！顾擎川，你说你爱小染，可你要杀她的大姐，要杀她的学长，要杀她最好的朋友！你疯了么！”
啪一声，顾擎川手里的枪颓然掉落在地。
就在这时，门外跑进来了一个女人。
是李鸣宇的助理。
“李总，不，不好了！叶小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