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林子君送叶染回到香郁水岸，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天长了，黑得没那么早。
可是林子君担心叶染一个人出状况，于是坚持留下来陪她。
然而妊娠的前两三个月最是乏力嗜睡，两人话也没说上几句，林子君便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叶染看着眼前那熟悉到令人哭笑不得的嚣张睡姿，心中杂陈五味。
想起刚才两人的那番对话，她明白林子君是真的很纠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留下苏鸿渐的孩子。
因为她无法确认，自己对苏鸿渐的感情，究竟是不是仅源于失忆阶段的一种依附和信任，这与所谓的爱情，似乎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要是以前，我可能没什么在怕的。小染，大不了，我自己养就是了。何况还有你这个好阿姨。”
这是林子君的原话，然而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的激素在作祟：“可是小染，你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就算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你也看不到了是不是？就算以后我真的能够爱上苏鸿渐，你是不是也没机会帮我们做见证了？我怕有一天我后悔了，我怕有一天我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怕那一天来临的时候，连一个懂我的人都没有了……”
叶染想，恢复记忆后的林子君，终究还是那个敢恨敢爱敢闯敢拼的女汉子，真性情，不矫情。哪怕肚子里已经带了球，她依然是那个为情为爱不将就的姑娘。
可是很抱歉，她给不出林子君一个合适又准确的建议。
因为有些事，在各人的立场上都有各自不同的纬度。
于是叶染只是告诉林子君——
生下这个孩子后，她与苏鸿渐之间的关系到底会不会发展成真正的爱情，她作为一个局外人是看不清楚的。
但是如果她不跟对方商量，就私下打掉了这个孩子。那么她与苏鸿渐之间，就再也没有机会成就爱情了。
其实叶染并不想用自己不算健全的爱情观来影响林子君，她只是难以自持地想起她和顾墨迟的关系。
被别人爱着，是一种强烈的荣幸。就算给不了同等的反馈，至少要给予真实的尊重。
顾墨迟……
叶染低头看了看手机，果然有一条消息显示未读。
是顾墨迟发过来的，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在哪？】
叶染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回过去了一个字。
【家】
叮咚一声，对方秒回【等我】。
叶染赶紧拒绝【不方便，君君在。】
结果这一次，顾墨迟的电话直接打过来了。
他对她，总是没又太多耐心的。
之前试探性地发消息过来，也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理不直气不壮罢了。
“你跟林子君在一起？”
顾墨迟直接把话题切入到不那么尴尬的开端，“鸿渐接她出院了？”
“嗯，她伤得不严重，孩子暂时也……没什么问题。”
叶染轻描淡写地回答。见顾墨迟半晌没回应，叶染停了几秒又继续道：“所以，如果你觉得是君君小题大做了，冤枉了温绮，我也无话可说了。总之君君没事就好，我暂时也没有心思去追究这些小事。”
叶染说‘小事’，是因为她明白温绮身上值得追究的还有不少‘大事’呢！
“叶染，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温绮现在——”
“温绮现在手里捏着妈妈的生杀大权。”
叶染打断顾墨迟的话，“所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以为我还会放过她么？当然，今天我原本是准备拿血液样本跟她换口供的。但是君君受伤以后，突然恢复记忆了。鸿渐也不打算就将此事依饶下去。他们要对付温绮，也不完全是因为我。你可以为了温绮跟全世界为敌，但请不要总是揪着我一个人了。行么？”
听出叶染口吻中的疲惫多过于无奈，顾墨迟的心头难紧一丝针扎的刺痛。
他半点也不能说服自己，再像之前一样去责备叶染什么。
因为那些自欺欺人的借口，时间久了就会像中毒一样，让他的内心泛滥愧疚。
“叶染，我找你是有另一件事跟你说。”
顾墨迟的话停顿留白，叶染怔了怔，最后也没狠下心来挂断电话。
“你说吧，最好是跟妈有关。”
叶染补充了一句，因为除了跟余秋兰有关的事，让她暂时还没办法完全硬下心肠外，其他的事，她真的不想管，也管不了了。
然后就听顾墨迟说：“我记得不久前，我在你这里看到了一份器官捐赠协议。你还有印象么？”
叶染心中咯噔了一下，“怎，怎么了？”
“大姐想给我妈捐肾。”
顾墨迟叹了口气：“你知道这事么？”
叶染闻言，心又沉了几分：“你，你怎么知道的？湘书姐跟你说的？”
“怎么可能？她这个人，做什么决定会告诉我的么？我是无意中看到她填了一份器官捐赠协议。就想起那天在你的病历卡里看到的那份东西了。”
顾墨迟的回答让叶染的心稍稍放宽了几分，以她对顾墨迟的了解，凭借他的缜密心思，要不是因为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让他焦头烂额到不行，说不定自己的病情早就穿帮了。
不过还好，他似乎没再多怀疑了。
“哦，”叶染敷衍道，“如果这是湘书姐的决定，我想我们也应该理解和支持她的。”
“可是你站在我妈妈的立场上想一想，她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为了她伤害身体么？”
顾墨迟长出了一口气，旋即又改口：“叶染，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可能在我看来，我妈欠大姐的，她不应该……就是要捐肾，也应该由我来给妈妈捐。只可惜……”
叶染嗯了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跟咱妈血型不合适。”
“所以我想问问你，之前你为什么要去做什么器官志愿捐赠的？是因为在相关机构里有认识的人，还是什么特别的原因？”
顾墨迟这才详细解释道：“我托人去市里几个研究所都去通了关系，可就算是加急排队，也要等到有合适的供体。我不知道我妈能不能等到，总之……到最后一步，再考虑大姐才是。你觉得呢？”
“我……这种事你和大姐商量就是，”叶染想了想，“要是还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你能帮我去问下李鸣宇么？”
顾墨迟终于说出了这通电话的根本来意：“大星生物研究所每年都有很多试药志愿者的审批名单，其中有一些人，为了生活和利益，不排除愿意接受志愿器官捐赠。当然，价钱也是好商量的。”
听了这番话，叶染心中很是不舒爽：“如果我没记错，你和苏鸿渐之前可是脑袋削个尖儿的怀疑李鸣宇跟妈妈出事有关联？现在居然让我去找他帮忙？你这算是承认自己当时无理取闹了？”
“并没有。”
顾墨迟冷冷道：“我依然怀疑李鸣宇。而且，我的怀疑非但不是没有道理了，更因为这次温绮受伤，三姑被抓的事，愈发加重我的怀疑。如果那个优盘里的证据不是被林子君发神经毁掉了的话——”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一点，那个优盘里到底还有什么东西？”
叶染倒吸一口冷气。
“先不说这些了，解释不是三言两语的。总之叶染，我很认真跟你谈这件事，希望你能帮忙按我说的做就是了。”
说完，顾墨迟没有给叶染回答的机会，便挂断了电话。
现在时间晚上九点三刻，叶染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里，只觉得背脊处一阵阵泛凉。
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去找一个人。
立刻马上，去证实一些事。
想到这，叶染起身换了衣服，并没有叫醒还在熟睡的林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