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证词
叶染与顾墨迟对视了一下。
顾墨迟又看了看顾湘书，顾湘书再看看顾严礼。
一家四个人，竟谁也不知道余秋兰哪去了？
那一刻，叶染心中微有动容。
事到如今，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从顾家彻底割裂的准备。
可是当事出突然之际，她的立场和身份却依然不允许她事不关己。
爷爷突然在祠堂遭难，叶染心中难过不已。
余秋兰下落不明，未知状况，叶染更是陪着一块揪心。
看着顾墨迟眼底渐渐不再平静的焦虑，叶染忍不住轻轻攥了下顾墨迟的衣袖，“墨迟，妈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没事？”
顾墨迟皱眉，情急之下甩脱了去，“爸！你都没看到妈么？这么晚了，她没跟你在一起？”
顾严礼面有难色，“我宴会上多喝了两杯，回去就睡了。就记得你妈絮絮叨叨地说，什么那个周家大小姐——咳咳！”
说着，顾严礼看了叶染一眼。
他这人没什么魄力和能力，但这点情商还是不缺的。
周家大小姐就是温绮。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拿到叶染面前来说，横竖都不是很合适的。
“大哥，我看大嫂八成是去找周家提亲了吧？”
顾敏夕阴阳怪气道，“谁都知道墨迟为了之前那个小姑娘，跟咱爸闹得那么僵。现在人家摇身一变，回到亲生父亲那里麻雀变凤凰了。凭我对大嫂的了解，就是让她回头跪舔人家当儿媳妇，我看她也——”
“姑妈，你放尊重一点。”
顾墨迟剑眉一凛，厉声打断顾敏夕的话，“我敬你是长辈，但也请你不要得寸进尺。再敢侮辱我妈，我对你不客气。”
“顾墨迟，你还以为自己是顾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么？”
顾敏夕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老爷子这事儿我倒觉得她余秋兰的嫌疑最大！呵，谁不知道老爷子这阵子正要安排改遗嘱呢。今天在寿宴上正式宣布了擎川侄子认祖归宗，接下来他会选谁当接班人，还不是有目共睹的？以我大嫂的性子，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别是豁出去了要跟老爷子拼命吧！”
“你再说一遍！”
顾墨迟目眦一裂，几乎冲身上去。
顾敏夕的两个儿子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一左一右拦上来，护住了自己的母亲。
“别吵了！爷爷还醒着！他听得见的！”
顾湘书气红了脸。
很显然，她是感受到了顾业方情绪和力度上的微小变化，心中倍觉焦灼。
“爸！”
“爷爷！！”
“您听得到是不是！”
“爸，您要说什么，我们都在，我们都在啊！”
几个人围身上去，七嘴八舌的，场面一度混乱。
顾湘书气得跳脚：“都别围着！散开点，保持空气流通！”
叶染看着脸色铁青的顾墨迟，长出一口气：“墨迟……”
可是顾墨迟心事重重，几乎没有听到叶染的呼唤。
反而是正要从老爷子身边起来的大堂姐突然尖叫了一声：“你们看！爷爷手里的是什么！”
啪嗒——
一枚亮晶晶的圆环落在血泊中。众人定睛，是一枚白金的戒指！
“这是，这是——”
顾严礼大惊失色。
这分明就是余秋兰的戒指啊！
就在这时，警车和救护车都到了。
顾湘书张罗着医护将顾业方送上车，警方在孙管家的安排下，已经开始对现场进行勘查取证，并对现场所有相关人员进行问询。
等到天已大亮的时候，警方基本上已经有了初步的论断——
顾业方并非是自己失足掉落下来的。
根据二楼栏杆上推搡的痕迹判断，现场绝对还有第二个人出现。
他或她，因为什么事情与老人家发生了争执，最后是失手还是故意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被老爷子攥在手里的戒指成为了目前最大的线索。
而余秋兰到现在都没出现，也的的确确让她成为了本案的最大嫌疑人。
顾老爷子的手术已经持续了六个多小时，中途下了两次病危，每个人的心情都如过山车一样。
只是没有人知道，大家各怀各胎，有几个是希望老爷子活过来，又有几个是害怕老爷子活过来？
叶染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些三明治和饮料，从今早到傍晚，顾墨迟几乎什么都没吃。
他和顾湘书都在外面守着，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却始终没有余秋兰的消息。
不知生死，不明下落。
可叶染却觉得，她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件事真的是余秋兰做的。
她为顾墨迟可以没有理智，但用这么极端的方法，留下这么多无法抗辩的证据，不是等于把顾墨迟往绝路上逼么？
叶染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出电梯。她看到孙管家带着负责案子的张署长站在手术室外面，似乎正在跟顾墨迟和顾湘书说着什么。
“顾先生，顾小姐，我们连夜搜集了所有宾客佣工的口供。这个理论上是不能外传的，但是看在顾家老爷子的影响力上，就暂且破一次例吧。”
张署长对顾墨迟说，“其中有一位温小姐，顾先生知道吧？她是昨天晚上的宾客之一，与自己的父母兄弟一起来参加寿宴的。”
温绮？
叶染站在楼梯拐角处，听得很是清楚。
顾墨迟与顾湘书相视一下，接过档案，对张署长道了一声谢。
接着，他迫不及待地浏览着口供上的内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温绮说，我妈昨晚九点半左右，去西边的客房苑找过她？”
孙管家点头：“是的大少爷，这位温小姐亲口承认，夫人昨晚见过她。”
张署长继续道：“根据法医鉴定和现场勘查，顾老先生从二楼坠落的时候，压坏了口袋里的一块怀表。怀表的指针停留在十点一刻，也就是说，他跟人争执到堕楼发生，时间正好定格在了十点一刻。那么，温小姐的证词，很有可能从一定程度上排除或加深您母亲的嫌疑。当然，目前来看，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您的母亲才是！”
“张署长，那就拜托您了。”
顾墨迟把档案交还张署长，然后提步就走。
经过叶染的时候，他甚至来不及说些什么。
或者，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叶染说——
现在，他应该是去找温绮了。叶染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