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
顾墨迟的脸上挂着昨日的瘀伤，眼圈熬着一层狼狈的黑。
他的目光落在叶染脸颊的红肿上，下意识伸手过去，“还疼么？”
啪的一声，叶染打掉了顾墨迟的手，“别碰我！”
她激烈的反应，真实的抗拒，让顾墨迟的心里像硬塞了一把沙砾。
“叶染……我们，能不能谈谈？”
“不能。”
叶染冷冰冰地别开脸。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跟顾墨迟谈些什么。
该谈的，不该谈的，这几个月下来，说了多少有意义没意义的话？
她几乎把心都挖出来了，把连命都交给这个男人了！
可结果呢？
她以为只已经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了，没想到竟然连自己的朋友都跟着赔了进去。
顾墨迟欠她的，下辈子可以再讨。
但自己欠林子君的，这辈子怎么能安心？
快过年了，晴天很冷，雨天更阴。
叶染看着眼前灰白色的空气，看着眼前这个愈发陌生的男人，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
“墨迟，我累了，真的累了……”
叶染游动着疲惫的眼睛，挣开他紧攥着自己手腕的大掌。
明明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却感觉叶染使出了窒息了力量才得以挣脱。
整个过程中，她的眼眸灰灰白白的，至始至终都没看向自己一眼。
那一刻，顾墨迟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扎痛了一样。
他从来没见过叶染这样的眼神，就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和执念。
他甚至希望她还能像昨天一样爆发，愤怒，只要不冲着温绮，她狠狠打他，挠他，咬他，都可以！
至少那样的歇斯底里，碰撞出来的委屈，让他知道自己的拥抱可以用多少力气。
而不是像现在，他觉得自己在叶染毫无生气的眼睛里，就像一坨屎。
“叶染，林子君怎么样了？”
顾墨迟跟在叶染身后，她走的不快，所以他追的也不费力。
但他管他自己跟着，叶染全程不理会。
“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叫沈斌帮忙安排合适的医生。”
叶染依然不徐不疾地往停车场走，就好像根本没听到。
顾墨迟穷追不舍，”叶染，你知道阿绮和林子君.上次在福利院也就有过冲突。阿绮并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喜欢你这位朋友，所以沟通上很可能不太愉快，但林子君的事归根到底只是意外。如果你们一定认为是阿绮的错，我替她跟你们道歉。”
“你配么？”
终于，忍无可忍的叶染冷冷顿住脚步，目光斜后方甩过来。
她真实想不明白，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也要为自己曾经十年无脑的爱恋去买单么？
她真的受够了！
“顾墨迟，我最后再说一遍，我累了。我不想跟你纠缠谁对谁错，我只知道，温绮就不是个东西！你愿意把她当宝贝哄在手里，是你自己的品味问题。我不想见到她，顺便，也不怎么想再见到你。听懂了就滚，下次你要是再忍不住死乞白赖找我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温绮已经死了。”
顾墨迟眉头一紧：“叶染，没必要这么绝吧？她已经病成那个样子了——”
“所以为什么不赶紧去死，活着浪费空气！”
叶染厉声道。
“你——”
顾墨迟被噎得胸闷，可又觉得无论怎样酝酿狠话，此刻面对这叶染，说什么都不够有理有据。
叶染深吸一口气：“没话说的话，回去告诉温绮。如果她继续作死造孽，她可能都活不到病死的那天。说不定有些人自己活够了，一把火把她烧了，一把刀把她捅了，一脚油门让她一尸两命了！”
叶染可不是在吓唬顾墨迟。
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大不了，临死之前把那个祸害一并拉着垫背去了。
人间正道，这辈子沧桑了，下辈子说不定投个好胎。
说完这番宣泄浊气的狠话，叶染拉开车门坐上去。
“叶染，你等一下！”
顾墨迟伸手去挡，可是叶染根本不给他上车的机会。
“叶染！你听我说完！”
顾墨迟皱眉挡在车前。
叶染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速猛然飙到了八十迈，她原以为顾墨迟一定会躲开。
可却忘了这个男人疯起来根本就毫无理智可言！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干脆直接撞死他算了。
爱又爱不得，留着他，又不放心。
何况他顾墨迟就算真要赔给自己一条命，叶染觉得也不算亏了他。
眼看着车子就要横冲出去，直挺挺撞上男人的身体。
顾墨迟的脸上波澜未经，就好像笃定了这场悲剧一定会戛然而止。
又或者是——
释然？解脱？
叶染一脚刹车猛踩。
车前灯在距离顾墨迟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强大的惯性几乎把叶染整个人冲出窗外，安全带的压力完全无法阻止她的胸腔撞向方向盘。
鲜血汹涌着一股气息，散满她的口腔和鼻息。
叶染强忍着痛楚，硬生生咽下一口血。
“顾墨迟！你疯了么！”
冲着窗外的男人大喊一声，叶染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下去了。
顾墨迟定定睁开双眼，“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的。”
“我上辈子，到底欠你什么了……”
叶染大口喘息着，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出。
她不想哭，只是委屈到了极致，她怎么也停不下来。
顾墨迟趁机拉开副驾驶，冲进去一把抱住叶染。
“你认了吧，你喜欢我，你喜欢了我十年，未来还会喜欢我一辈子！”
“我不会喜欢你一辈子！顾墨迟，你不死，我死还不行么！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放过我！”
叶染的双手死死扣在顾墨迟后背，牙齿死命咬合在他的肩头。
深入骨髓的痛，伴随着一阵浓烈的血腥。
顾墨迟一声都不肯哼，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痛楚很有快感。
他甚至觉得，只有这样子，他对叶染才能稍微心安理得。
“你不会死，小染，我欠你的，下半辈子会还给——”
怀里的女人越来越软，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呛和抽搐，顾墨迟慌忙放开手！
“叶染！”
叶染紧闭着双眼，脸色白如透纸。
大片的鲜血随着她剧烈的咳嗽和喘息，不断从唇齿间呛出！
“叶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