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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浮生爱恨

玄鱼从山坡上跑下来,迫不及待地跑到玄墨面前。嗅着他那满身血腥气,摸摸他的袖角,眼神上上下下地看着,她紧着声音道:“怎么样,有受伤吗?啊?”

玄墨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忽然一勾手臂,将她卷入怀中,用力地抱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道:“你来得很及时。”

玄鱼闷在他怀里,那时觉得,就连他满身的血腥气,也是那么的让她安宁。

李半夏连滚带爬地来到李阔身边时,他身体里的血已经缓缓濡湿了地面。

李阔中了一箭,后又被补了两刀,已经死透了。李半夏扑在他身上大哭时,他死不瞑目地睁着眼,瞳孔渐渐涣散,似望着她又似望着远方。

那股痛彻心扉在四肢百骸里扩散,李半夏哭着哭着便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心里清楚得很,终究是她害死了李阔。

李阔一直在给她善后,为了她撒谎,为了她背叛。

是她一次又一次地劝李阔要择木而栖,其实是因为她不甘心。她没有能力孤军奋战,她为了报仇,为了一己之私,要把李阔拉到她这一边来。

呵,择木而栖,放眼乾州,还有比玄墨更好的良木了吗?

即使后来李阔重新回到了玄墨身边,李半夏也还在劝他反。可事实上,他背叛了玄墨,根本斗不过玄墨啊。

李半夏忽然忆起,多年前那一群人一起喝酒一起笑闹的光景。

她泪痕遍布地再抬头时,看见那边不远处紧紧相拥着的一双人,即使到今天这一步,后悔又如何,她也还是满心不甘啊!

可不甘又如何,李半夏手筋尽断,她好不容易哆嗦着握起地上的一把剑,想要走过去刺进他们的身体里,为她的哥哥报仇。

但最终,她也没能做到。

玄墨背对着她单手抱着怀中人,就在李半夏踉跄地走了两步,他忽抬手腕,反手将手里的剑便射了出去。

听得一声闷哼,那剑正中李半夏的心窝,她眼眶通红地望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缓缓地倒了下去。

李半夏身体不住抽搐,温热的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她意识渐渐消散之时,她在想,那是她曾最爱的人,如果当初,她没有被嫉妒蒙蔽双眼,如果当初,她及时悬崖勒马,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最初时候的模样了?

最后死在他手上也好,浮生爱恨皆斩断,千丈红尘了如烟。

玄贯在行军往南阳的途中,本以为李阔势在必得的,结果传回来的消息竟是彻底失败、全军覆没。

李阔也死了。

没想到玄墨果然留了后手!

他手底下的副将对玄墨都相当忌惮。现在玄墨没死,他们是该继续开往南阳,还是该撤回柳城?

很快,据哨兵传来的消息,连他们撤回柳城的机会都没有了。

因为玄鱼兵分两路,趁玄贯率军离开柳城时,她南营大军便抵达接收了柳城,并放出了话,道是玄贯私自率兵进攻南阳,意图破坏长胜侯与南阳王的关系,是为玄家叛徒。

而玄鱼的另一队兵马,正在行往南阳的途中捉拿玄家叛贼。

南阳王得到了消息,当即召集南阳兵力,准备应对玄贯。

这样一来,前有虎后有狼形成夹击之势,玄贯的兵马便陷在了中间进退两难。

这次打算占领南阳乃是秘密进行的,他甚至留了足够的兵镇守柳城,装出大军还在营地的假象。

可没想到,还不待他以玄家的名义让南阳王开城相迎,玄鱼便断他后方,先发制人。

现在他不仅没能讨到一点好处,反而落得个叛徒之名,柳城肯定是回不去了。私自调兵发往南阳,本就坏了兵家大忌,被说成是叛徒也无从辩驳。

如果他还回去,除非他愿意交出兵权,受玄家军法处置,这件事可能才就此揭过。

可那样一来,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坐实叛徒之名,用手里的兵另谋一条出路。

后来玄贯的兵与玄鱼追上来的将士交过几次手。

玄贯吃了亏,折损了兵力。

他一直看不起玄鱼是个女人,可如今真的在她手上吃亏的时候,才明白这个女人不可小觑。

这样一步一逼,最终势必会逼得玄贯无处可逃。

然而就在这时,西蜀的燕兵却突然发难,拖住了南阳王的兵力。让玄贯寻得了一个突破口,从两面夹击的形势里抽身出来,往西蜀的方向逃窜。

南阳的形势,对抗不了西蜀的燕兵,玄鱼不得不当机立断,带着兵马发往南阳支援。

玄贯如今已是残兵败将,但南阳不能失守。

南营大军坐镇南阳以后,没多久燕兵不敌,就撤了。

而这次彻底把玄贯的势力打出乾州,使得玄鱼在军营里的威望高涨,将士们对她心悦诚服。

玄贯反叛在前,玄鱼发兵在后,从此以后玄贯便不再是玄家人。他敢几次三番谋害玄墨,在玄鱼看来,如今沦落为丧家之犬,也是他该得的。

燕兵撤兵以后,南阳王在府里设宴招待玄鱼和玄墨,以及若干将士。

玄墨的随从当时遭伏击时各有负伤,在南阳终于可以好生养伤两天。而玄墨也受了点轻伤,好在伤口不深,包扎几天便渐渐好转了。

是夜,南阳王府的后院儿里,暂且空出客院儿供玄鱼和玄墨休息。

玄鱼连日奔波,终于可以好好洗个热水澡,再换身干净的衣裳便出门准备去前厅赴宴。

刚一开门,看见玄墨正站在她门口,愣了愣。

玄墨也清洗过,身上清清润润的,气息有些像青草浸着露水的清爽味道。

玄鱼望着他低下来的视线,心头一紧,就不住发悸,道:“二哥,你也收拾好了,那我们一同去前厅吧。”

哪想玄墨丝毫没有打算让开的意思,反而抬脚走进了她的房间。

玄鱼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二哥你干,干什么?”

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那种感觉一涌上心头,玄鱼就两腿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