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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饶了他

牛志高一路被何月娘的人架到了马车上,何月娘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一架马车回了住处。

“我娘她……”

趴在床上的牛志高总算有些良心触动,先前在公堂上与张氏久违的一见,到底唤醒了他的几分愧疚。

何月娘温柔地拧了帕子给牛志高擦额头上的冷汗,软语相劝:“相公莫急,先前在公堂上听到的娘卖了三娘姐姐的嫁妆,想来娘如今手上还是有不少银子的。”

牛志高想想也是,总归他拿了那些商户也不过二百来两银子,想来他娘也够赔了。

“月娘,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到他十年寒窗苦读才考中的功名,牛志高又是怨又是恨,一把推开了何月娘的手。

“是我牛志高哪里得罪了你们不成?”

只可恨他才挨了板子,连站都站不起来。

要不然,这处地方他压根也不想待。

这院子……还是程三郎送的他。

牛志高暗自后悔,他竟忘了这一点。

方才在公堂上那程三郎不是口口声声说与他不熟吗?

这院子还是他送的,只要往这点上查,肯定能查出端倪。

“我要去告状……这院子是程三郎送的,只要查这个必定能还我清白。”

“不行,那狗官必定与他勾结了,我要去府衙,我要去府衙告他们官商勾结!”

十年寒窗苦读,从一个农门子弟到秀才相公。

这其中经历的苦乐酸甜,难以言表。

牛志高忍不住呜咽出声。

“我的功名,我辛苦考中的功名,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何月娘拧帕子的手顿了顿,一双俏目中闪过的不知是同情还是懊悔。

“事到如今,相公何必还要深究?”

“虽说功名没了,到底性命还在呢。至于这院子,相公仔细想想,若真是个把柄又怎会堂而皇之落到相公手里?”

程三郎的手段,何月娘自然比牛志高清楚。

他有多恨牛志高,何月娘自然也比谁都清楚。

如今,只是设局谋了牛志高的功名而已,何月娘还得感慨一声程三郎到底还是放了他一马。

其实何月娘是想多了,程三郎压根不是想放牛志高一马。

而是有时候要人死容易,让牛志高生不如死活着的每一日都时时刻刻后悔才更能解他心中所恨。

“相公只要知道,我是真心想和相公做夫妻,无论相公有没有那功名。”

何月娘看向了又哭又捶枕头的牛志高,脸色清冷说不上是嘲讽呢还是垂怜。

“再说,我手上还有些私房虽然不多,但好歹还能置两亩地。”

“加上这处房产,我们夫妻两做个悠闲的富家翁不好吗?”

牛志高再哭再闹,何月娘那句“到底性命还在呢”的话还是像钻子一样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敢?

程三郎害了他没了功名不算,难道还想谋了他的性命?

没了功名有性命又有什么用?

倒不如还真谋了他的性命去,也省得他生不如死!

“让他来啊,让他杀了我!”

牛志高眼睛血红,满脸的绝望悲苦。

“我如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时间只闻何月娘哗哗拧帕子的水声。

半日才听见何月娘冷冷说道:“相公只知晓我是家中庶女,可知道我曾经遭遇过什么?我姨娘死的早,我嫡母恨她生前受宠,我娘一死她就将我卖入青楼,我呼天喊地又有谁来救我?我当时,险些就要落入那生不如死的境遇。”

“死,有什么可怕?”

“生不如死才可怕!”

“相公如今只不过被革了功名,那县太爷又没说不让相公再次科举,相公本就是个读书种子,只要发奋起来,失去的他日难不成还讨不回来?”

牛志高的哭喊渐渐小了下来,“我……我还能再科举?”

何月娘笑笑,“只要相公日后安分守己,不要妨了旁人的路,想来定是可以的。”

其实何月娘已经把话说的半透了,只要不妨了旁人的路。

牛志高不蠢,他从前妨了旁人的路?

旁人是谁?

程三郎?

他从前何曾认识过程三郎?又怎么会妨了他的路?

再要张口再问,何月娘却温温柔柔地摁住了牛志高的嘴。

“相公,有些事想不通就不必想了。事到如今,就算相公知晓了前因后果,又有何用?”

“相公如今连功名都没了,先前有的时候也奈何不了人家,更何论如今呢?”

“又何必再苦苦纠结,枉送性命?”

这是承认的确是有人设局害他,方才在堂上何月娘一问三不知,绝口不认实为他人帮凶。

他如今却还要受这帮凶照顾伺候,牛志高双眼发直视线都不能聚拢。

身上的痛楚加上满心的绝望愤恨,再难以撑住,牛志高双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何月娘叫了几声见他没有回应,难免也有些焦急。

起身往门外走了出去,何月娘正想去催下人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刚出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程三郎,何月娘一惊连忙回身看看屋里,又连忙把房门给合上了。

“表哥,你怎么来了?”

一切都如程三郎所愿,按照说定的她也帮着他让牛志高身败名裂。

那程三郎还来做什么?

何月娘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和牛志高过下去,自然不愿意让程三郎再害牛志高。

“约定好的,我都帮表哥做好了。”

何月娘神情紧张,“相公已经没什么值得表哥费心的了,表哥你就放他一马吧?”

程三郎仿佛换了个人似的,脸色冷峻,“看在我俩表亲的份上,我再问你一遍,你这是下定了决心要跟他过下去了?”

何月娘摸了摸肚子苦笑,“表哥你是知道的,我姨娘不过是周家通房丫环所生,虽然和姨母同一个爹却连家谱都没上。当年,周家家贫实在艰难,我姨娘自愿去了何家为妾,我那嫡母恨毒了我姨娘也恨毒了我,当年我姨娘死了之后她险些就卖了我去窑子里,还是表哥救了我。”

“如今只不过是仗着表哥在,我那嫡母不敢冲上门来要人,可只要有她活着那一日,我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相公他如今是没了功名,可到底我已经有了他的骨肉。表哥对我又大方,我有银子只要能看住他,这日子总也能过下去。”

何月娘恳切地看向了程三郎,哀求道:“如今只求表哥看在你我血亲的份上,饶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