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稀客
“大哥不会铁了心真要分家吧？”
虽然看不上自个的大哥懦弱无能，可真把张氏那句“日后说不得你也能做个举人娘子”的话听进去的桃花，心里有了计较，昨晚上一晚上没睡好。
这年头分家可不是小事，不分家是亲兄妹，分了家虽然还是同一个娘可兄妹间到底就隔了一层。
她还要靠着牛秀才的身份说亲还想打董三娘嫁妆的主意，所以她怎么会愿意牛秀才分家？
桃花拧着眉头，手上最爱的炒瓜子也不嗑了，“大哥向来听娘的话，这一次居然敢跟娘吵闹，就怕他是真打定了主意。”
张氏不屑地冷哼，“他打定了主意有什么用？我这个亲娘不答应，他能怎么办？他就不怕我上衙门告他不孝？”
官家最讲孝道，若是张氏真上衙门告牛秀才不孝，那这辈子牛秀才也别想讲什么前程了。
这道理张氏自然也明白，她说的也不过气话。
最不舍的儿子前程的人莫过于她，那可是她亲儿子，她千辛万苦供出来等着享福的秀才相公啊。
“娘……”桃花有些不赞同，“就怕大哥他打定了主意，就算娘不答应分家，可他就要和娘就离了心。”
张氏眉毛一挑，刚要喝一句“他敢”，话还没到嘴边就被她自个吞了回去。
昨晚上那一场闹，她当时是怒上心头说的那些话回过头想想，似乎真的有些过分了。
那什么“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话，张氏自个现在想想都后悔。
想到当时儿子听了这话，那看她的眼神，又是震惊又是羞愧又是愤怒的样子，张氏的心突然一跳。
原地转了个圈，张氏难得有手足无措的时候，“还不都怪你？昨晚上你说的那叫什么话，什么‘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你一个大姑娘家，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还拿这话去骂你大哥？”
桃花没想到最后这火烧到她身上来了，“娘！我那时候不是为了帮您吗？”
张氏啐了她一口，“就算是帮我，可也没你这样口不择言的！”
似乎昨晚上她还动了手，张氏伸了伸手对着光亮仔细一瞅，果然指甲缝里都还残留着血迹。
这……这可怎么好？
张氏不怕儿子闹，她可以拿孝道压着他，可她也的确怕儿子跟她离心。
毕竟，如今儿子大了还娶了亲。
本来张氏觉得儿子就像是那天上飞的风筝，无论飞的再远再高她也不怕，因为那放风筝的线在她手上拽着。
可若是儿子跟她离了心，那不就等于那放风筝的线断了？
到了那时候可不就跟桃花说的那样，就算家没分，可儿子跟她离了心，她说话做事还能管用？
张氏有点急了，“我昨晚上急了上手挠了你大哥几把，也不知道你大哥伤得怎么样？”
桃花眼珠子转了几圈，“要不咱们去董家看看大哥？”
从来都听人家说董家有钱，她还从来没去过董家呢。
桃花倒真想趁这个机会上那董家的门一趟，也好见见世面，看看有钱人家里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去！”张氏闻言立刻拉长了脸，“送上门让那小狐狸精看笑话？”
桃花倒没想到方才还在担心后悔的张氏，突然间又翻了脸，“娘，您不是担心大哥嘛？”
张氏冷哼，“你大哥突然提分家的事，董家人绝对在里头掺和了，说不定人家就是想看到我跟你大哥离心呢。”
儿子向来孝顺听话，绝不会自个拿了主意要分家，这事要没人掺和张氏绝不信。
要问谁掺和？
这还用问？
她家分不分家干旁人何事？谁会来操这个闲心？又不是吃饱了撑这没事做。
唯独跟董三娘跟她董家有关碍，所以除了董家除了董三娘不会有旁人夹进来掺和。
想到前两日闹的，又想到董三娘特特要回娘家小住的事。
张氏自认为自个全想明白，全看透了里面的干系。
其实她也没完全料错，牛秀才要分家的事的确跟人董家有关系，不过出主意的人不是董三娘而是董三娘她爹董思明。
她若是这时候找上门去，不是等于明摆着告诉她董家人，她和儿子离心了？
不是白白送上门让那小狐狸精一家子高兴得意？
桃花却扯了扯嘴角，“娘，你既然知道这事是大嫂撺掇的大哥，你就更应该找上董家去。不然，大嫂还真以为您好欺负了呢，仗着她董家的势继续调唆大哥呢。”
“这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就算娘制服得了大哥，可次数多了，难保大哥会不会跟娘离心。”
张氏本来不依的，可转头一想，也是啊。
昨晚上才和儿子闹了一场，这时候儿子说不准就在怨恨她呢，再被董三娘和董家人拉拢了就是儿子本来跟她不离心那也得离了。
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张氏冷笑，“那就走吧。”
桃花一把丢了手上的瓜子，兴奋地站了起来，“娘，真上董家去？”
张氏斜眼看她，“你不就想跟着老娘上董家见世面去？”
小娘皮，在她眼皮底下耍心眼？
当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呢？跟她在这挑唆着？
不过也无所谓，姑娘家的大了心思也大了，也的确得带她出去见见世面。
桃花脸上讪讪的，可转眼就又高兴了起来，“那娘，我去换身衣裳？”
“换啥换？”张氏瞪了她一眼，“真当我们是上门做客去的？”
当然不是上门做客，带着一进董家大门就左右打量起来的桃花，张氏刚见到亲家吴氏就哭了起来，“亲家母！”
张氏上门的时候吴氏正一个人坐在花厅里对账，看门的下人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眼花了。
吴氏放下手上的账本连忙站了起来，难掩脸上的惊讶，“哎呦呦，这不是亲家吗？稀客啊，真是稀客！”
张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亲家母……”
桃花还在一旁东张西望，张氏边哭边在衣袖底下狠捏了一把桃花的胳膊，桃花突然吃痛倒吸一口凉气眼圈也红了起来。
“丢人现眼啊丢人现眼！”张氏拉着吴氏的手眼泪一个劲往下流，“亲家母，我是来找那个不孝的小畜生，他人呢？”
董家不是暗搓搓使坏吗？
当她是个二傻子？
她就要把事情都摆到明面上来，她倒要看看他董家还有没有脸再使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