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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信我

董三娘知晓红鱼是心里窝火才说的狠话,说起来就是董三娘自个心里也不是面上那么平静。

虽说当初嫁人的时候,她爹拉着她告诉她万万不要把嫁妆看的比自个的相公还重,又说这嫁妆给的多本就是想要帮她供出个举人相公来。

她嫁了牛秀才虽说对家里的生意有些微末帮助,可董三娘心里清楚,疼她爱她的爹娘绝不会拿这桩亲事当成交易。

爹娘手上有银子却一辈子都受够了“士农工商”的苦,他们绝不愿意让她也受这种苦。

所以婆母当初来提亲,哪怕知晓婆母精明厉害牛家赤贫,可爹娘还是同意了。

因为嫁到了牛家嫁给了牛秀才,她就成了秀才娘子而非从前低贱的商户女。

可以抬头做人,可以上街的时候不必给那些乡绅地主低头让路,甚至连从前不能结交的那些官吏之女也可以欢欢喜喜地上门做客。

这一切,说到底都是眼前这个烂醉如泥的男人所带来的。

可白花花的银子一点一点使了出去,身边亲近的人又不能理解,董三娘在这臭气熏天的屋子里反呕了几声激出了眼泪。

刚从厨房里舀了灶灰来的红鱼听见她作呕,心里一急顾不得和董三娘赌气,连忙丢了手上的簸箕扶了董三娘出来,“屋里太臭了,三娘你就在这透透气,待会儿等我收拾好了再进去吧。”

红鱼掀了门帘开了窗子,又撒了灶灰铺在了地上,再拿了扫帚簸箕将地上的脏污一并扫了去,又忙忙碌碌地打水擦地再点了熏香,里里外外半日才算收拾干净。

屋外阴寒,进屋的时候董三娘的手指尖都冰冰凉的。

红鱼倒了杯暖茶递给了她,“好歹暖暖手。”

瘫倒在床上的朱秀才呼噜震天,外带一阵阵的酒气翻涌,哪怕点了熏香还是有些遮挡不住。

一点油灯晃晃悠悠满室剪影,董三娘握着茶杯发呆。

红鱼再憨直也知道这会子董三娘心里不好受,她有些后悔先前不该发脾气乱诅咒牛秀才,喃喃道:“我知道错了,往后不会再满嘴胡咧咧。”

董三娘醒过神来抿嘴一笑,“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只不过,我如今不是在家里做小姐,好歹是为了我让你受些委屈了。”

红鱼心里一酸忍不住低头抹起了眼泪,“三娘你这话说的,叫我如何受得住?我不过仗着家里老太爷大娘子还有你宠着,才满口没遮拦行事没分寸。我只是实在心疼你,这才半年的功夫,相公他……他就偷偷溜出去喝酒还喝成了这个样子,不说旁的,二两银子的酒钱从前他可舍得?还不是仗着你?可凭什么呀?你的嫁妆供他念书那还可以说是老太爷大娘子的意思,可万没有供他出去喝酒的道理。再说,今日他喝酒明日说不得就要去喝花酒了哩!”

董三娘苦笑,“相公不是这样的人。”

红鱼还道:“从前不道相公是不是这样的人,可如今倒好全露了相!”

她实在心疼那二两银子的酒钱。

人都说河东县董家有钱,可那也都是老太爷和大郎他们拼命才赚来的。

若是这二两银子三娘她扯了布做了衣裳裙子,她看着都开心,可偏偏牛秀才这个……这个吃软饭的!

他竟敢花着三娘的嫁妆银子去喝酒!

在红鱼心里,这简直不能原谅。

董三娘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牛秀才,“可能是相公心里不好受吧。”

红鱼险些脱口反问“他有什么不好受的”,可想到今早上的事红鱼的话又吞了回去,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就是问大娘子要廪银的事?这就心里不好受要出去喝个烂醉?”

牛秀才喝醉的事,说实话也超出了董三娘的预想。

就像红鱼说的那样,就这么点事至于吗?

董三娘压下了心头的纷纷乱乱,起身脱衣裳,“好了好了,快三更了,你忙了一日快去歇着吧。”

到底是自己的相公,董三娘不愿将他想的太过不堪。

红鱼伺候着董三娘躺下,手举着油灯吹熄了这才转身出去。

东厢这一壁都给了牛秀才和董三娘用,红鱼就睡在旁边的小隔间里。

董三娘躺在呼噜震天的牛秀才身边,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心里不时冒出白日里红鱼说的那些话来。

她嫁到牛家,明面上的嫁妆不少,实际上她爹娘还另给了她不少压箱底的银子。

不过不是真金白银,而是银票,就藏在她的衣箱夹层里。

五张银票,大小面额不等足足三千两。

再加上明面上的嫁妆,说实话她手上银子真不少。

可就像红鱼说的那样,只出不进就是金山银山迟早也会搬空。

所以,她才筹谋了些时日在牛秀才的耳旁吹了些枕头风,指望他能从婆母手中把自个的廪银给要回来。

今日趁着学里放假牛秀才的确去了正屋,可董三娘都嫁进牛家半年了,早知道自家婆母是什么样的性子,知晓今日牛秀才注定无功而返。

可有些事,是明知做了不成功可还是必须得做的。

按照爹娘的意思,她的确可以供牛秀才读书考举人,可俗话说得好升米恩斗米仇,这手若是伸惯了只怕就会习以为常,反而容易忘恩负义。

哪怕从婆母那要不来廪银,可她也必须得让牛秀才去试上一回。

就好比让婆母亲自泼他一头冷水的意思,让他好知晓一回这银子虽好可也真不是那么容易能得来。

可董三娘真的没有料到,就仅仅只是没从自个娘那要到廪银就能让牛秀才一个人偷溜出去喝醉酒。

董家是商户,董三娘也不算养在深闺,至少时价还是懂的,二两银子的酒钱都能上县里最好的太白楼喝一顿了。

可牛秀才又是绝舍不得上太白楼的人。

那么不在太白楼喝的酒,他一人怎么能喝掉二两银子的酒钱?

方才她仔细闻过了,好在一身酒臭但没有脂粉味。

董三娘翻了个身叹了口气,想来喝酒的人应不止相公他一人吧。

是谁呢?

俗话说摸螺蛳还得搭个好伴,可别让相公结交了什么不好的朋友……

正想着呢,腰上突然就搭了一只手,有人在她耳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娘子,娘子……我日后……日后,必不负你……”

董三娘暗叹一声,拍了拍搭在腰上的那只手轻轻道:“好,相公,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