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卖肉

在通往东城区的路上，俞老四问我去那边干啥，是接人还是去嫖娼，或者是先接人再嫖娼……我说这俩活儿我都不干，他完全不信，在他的世界观里，只要是男人，那就回P，不P的人，要么该去男科看看了，要么该去精神科看看。我非常后悔搭了这么个顺风车，还不如第一次去东城时坐的那辆八面来风的三轮车。不过听他的介绍来看，东城区的涩情业务已经发展成一定规模了，好像很多地方车站周边都是这样的春意盎然。

几十分钟的车程，给我的感觉像是过了三个月，到达目的地之后，俞老四还非要跟着我一起下去转悠转悠，被我给塞回了车里，甩上了车门，仓皇逃离。

走在这片街道上，突然觉得非常心虚，有一种当年逃学后走在校园里生怕被老师发现的感觉，看谁都像是秦家人。我没敢抬头走路，也没走主干道，沿着小道像只没头苍蝇一样瞎转。我跟初雪约的是五点，可我喝完酒也没地儿可去，正好有顺风车，就顺道过来了，现在也就刚四点。

我看路边有间卖百货饰品的店，从玻璃看过去，里面有男士帽子，我便走进去买了顶黑色棒球帽，又顺道买了个黑色口罩，这么一遮挡，我心里就踏实多了，这个打扮，就算是霍先生蹲在我面前，也未必能认出我来。我总算可以在街上挺直腰杆，像个人了。

本来想给初雪打个电话，考虑到她今天加班，早走的话恐怕对工作不利，便没有拨通号码，反正我现在没什么大事，溜达溜达权当消食了。下午时候跟俞老四和赵甲也喝了不少酒，口罩里闷回来都是淡淡的酒香，闻着还挺舒坦，看来以后喝完白酒，还是要带个口罩再回味一下比较好。不经意间又获得了一个宝贵的人生经验，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没事就要多喝酒。

这条街道虽然不宽，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各样的门面都有，比外面主街道还要热闹。我难得有这么休闲的时光——在带上帽子和口罩以后，才有的休闲时光，在之前，那都是做贼心虚的紧张时光。

正进入状态呢，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紧接着我就被人给伸手揽住了脖子，我下意识的正要将他给顶出去，忽然感觉到此人身体上浮，脚下无根，明显不是习武之人，犹豫了下，没有顶他。“兄弟你也是来开会的吧？走走走，一起。”耳旁传来声音，我侧目望去，发现此人竟然跟我一样带着黑色棒球帽和黑色口罩。

我连忙道：“什么会？我就是路过的，连酱油都不打的那种。”

那小子哈哈一笑，道：“没事儿，不用不好意思，混社会又没什么丢人的，咱凭自己手艺吃饭，怕个球啊对不对？不过咱们黑狼帮这身行头的确是有些眨眼，回头得给老大建议下，看看能不能带个白帽子啥的。”

“行头？”我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我无意间和他们这个叫什么黑狼帮的撞了衫，他们帮会里的人都带着这种黑色棒球帽和黑色口罩，眼下他们可能是要去某个地方开会，这个自来熟的小子在路上碰见我了，就同我打招呼，与我一起去。

我无奈地摇摇头，正要解释清楚呢，就听这小子继续道：“老大这次还不错，选了个大点儿的地方，备了不少吃喝的零食，省的大家每次开会都干看着。”

在听完这句话后，我就决定要体验一把帮派会议，人活一辈子，就要多多体验，尤其是那些未曾体验过的。想到这儿，我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道：“那里怎么着也得有个果盘啥的吧？”

“那必须的……咱老大不缺钱，兄弟，你怎么称呼。”

想起以前在天性门时候的代号，我随口道：“叫我小黑就行，哥，你怎么称呼？”

“叫我六子就行，小黑，你是混哪条街的，我怎么没怎么见过你啊，按理说这附近的，我都很熟，肯定是新来的，对不对？”

“对对，刚加入的，六子哥，那咱去哪开会？”

“我都说了，叫六子就好。你不知道去哪吗？去大哥新开的那个幼儿教育培训机构。”

“我操……去教育培训机构开会？合适吗？”

“你看，我就说你是新来的吧，啥也不知道，咱大哥就是这么吊，一楼搞教育，二楼玩江湖。”

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老大产生兴趣了，是什么鬼才方能有这种思想角度……白天教育培训，晚上刀光剑影，这倒是跟秦越有点像，做着两个极端的事情。

六子所说的教育培训机构就在两个路口以外，路上我跟他又聊了会儿，这六子心直口快，啥都往外说，他告诉我，我们这黑狼帮的老大叫魏清，令我惊奇的是这老大只有二十三岁，非常年轻，他本是旁边丁家庄的人，他老爹就是村书记，所以大家都叫他少庄主。

这个村书记可跟平时听到的那些不一样，从来不会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相反，他们在本地深得民心，每次选举，都会以绝对优势当选。当然，这书记之所以不腐败，跟他自己有钱极有关系，他们家有着自己的电子厂，专业生产机电配件，主要是以电缆桥架为主，生意做的非常好，属于年入千万以上的主儿，所以，村里那点钱，他们家压根儿没看在眼里。

这书记之所以对村里人那么好，是因为他是上世纪的大专生，现在大专或许不怎么吃香了，但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在我们无柳市里那绝对是个香饽饽，属于到哪都有人给介绍对象的那一类。书记那时候家里穷，大专学费不够，全靠村里人一毛两毛的凑起来的，后来书记学成回家进入供销社工作，因为比较有商业头脑，跟着南方那边学习做起了电子厂，慢慢的越做越大，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为了答谢当年的恩情，他事事都会想到村民，是个忠义之人。

魏清，就是这个书记的儿子，听到这儿，我是非常好奇，按照正常剧情发展，这魏清要么会走名牌大学的路线，要么会做个或精明或浮夸的富二代，但是走这么一条江湖帮派的道路，着实是我没想到的……

听到这儿，我好奇道：“六子，别怪兄弟啥都不知道，咱老大……是怎么想着玩帮派的？家里这么有钱，搞搞教育培训多好啊？这几年搞培训的都很挣钱。”

六子道：“嗨，你以为他想啊，都是被逼的。”

我愣道：“被逼的？还有人逼着他干这呢？”

六子道：“你应该知道，这片东城区占的绝大多数都是咱们丁家庄的地，所以很多高铁站周边的宾馆酒店饭馆也都是我们自己村里开的，作为新区，大家都刚刚起步，书记带领大家正干的正火热呢。结果去年入冬的时候，就有人跑到这边来，打着管理街道的名义，找到书记，要这边所有的宾馆酒店洗浴等行业都听他们统一管理。书记一看他们既不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也不是城管部门，就没搭理他们，结果这帮人威胁不成，就偷偷的趁书记晚上出来遛弯的时候，把他给打了，肋骨都断了三根，还威胁他倘若不听他们安排，下次就打断腿。”

听到这儿，我皱眉道：“怎么还有这种事？不会报警么？扫黑除恶力度这么大，还怕他们？”

六子道：“报了啊，可是……你也知道，警查都是要证据的，查来查去，发现他们下手的地方是盲区，找不到他们打人的证据，而且也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案情一时就搁置了，但警查叔叔们说这事儿他们会追查到底的。”

我说：“不应该啊，就算当时不知道，后来还不知道么？他们后来怎么样？”

六子道：“老书记气出了大病，卧床不起，站都站不起来。他一倒，那帮人不知道使了什么鬼招式，让这边的宾馆酒店等服务行业的老板都乖乖听他们话了。”

“还能啥招式，肯定是老百姓最怕的那种软硬兼施的招式呗。那他们到底想干啥？”

“你不知道？”六子惊愕道，“只要住店，就有小卡片塞进去了。”

“卖银？”

“兄弟你真三俗，我们都叫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