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擂台

万万没想到，因我这个小人物，沉寂已久的无柳市江湖掀起了层层波澜。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网络的力量和大家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传统优良心态。

眼看着俞老四就要往擂台上走，我快步上前对俞老四低声道：“四哥，他们有七个，咱们人少，太吃亏了，他这是故意激你呢，咱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跟他打，等以后有机会再敲他三闷棍。”

天不怕地不怕的俞老四依旧是那副睥睨天下的模样，他嘴角扬起，冷哼一下：“五弟，放眼这六大门派，我俞老四怕过谁？今天我非得灭一灭金刚门的气焰，不要仗着他们人多，就敢以第一门派自居。”说到后来，俞老四的嗓音越来越大，生怕远处的人听不见一样。

这个事儿要是冲着我来，我还倒无所谓，大不了也进一趟医院，让吴己心理平衡一下。自己一人，怎么折腾都成。可现在已经上升到了沾衣门和金刚门的门派恩怨了，我就感觉有些歉疚，我自己惹出的乱子，总不能让沾衣门去给我背锅。况且金刚门人多势众，他们的人数是金刚门的数倍，万一真闹腾起来，那可是要翻江倒海了。

我又走到胡老大旁边，诚恳道：“大哥，其实他们也没为难我，不但给我垫付了公交车费，还顺手教了我几手散打的功夫，你们就别搭理我了，赶紧回去忙你们的去吧。”

胡老大轻拍我肩膀，道：“五弟，咱们既然结拜了，那就是一辈子的兄弟，我们哥儿四个虽然没有霍先生那么强悍的实力，但是要想合力保一个人的话，谁也别想沾上边儿。你不用怕，对面人多也不要紧，我们还真不怵，你在一旁只管看热闹就好。”

胡老大这番话让我心生感动，跟他们四兄弟结拜的过程其实是比较奇葩的，我最初也只当是凑个热闹，体验一把江湖冷暖，没料到他们四人对我会如此真诚，这也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我又看了看高老二和许老三，他们脸上均无惧色，都是满脸的战意。

我尚未想到好办法来阻拦双方，俞老四已经直接跳上了中间的擂台，他指着赵甲傲然道：“你们几个，谁来？”

赵甲身后走出一人，此人身材精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留着上世纪的复古中短发，穿着黑色布衣，颇有一番老派江湖味道。他轻声道：“大哥，小弟先去会会这俞老四。”说罢，他三两步奔到擂台前，单腿一垫，右手一扶角柱，身子就轻飘飘地跳了上去，这一手功夫飘逸至极，引得现场喝彩连连，连我都差点喊出个“牛逼”出来。

胡老大轻声对我说说：“五弟，这人是八大金刚里的老八王辛，最是崇拜李小龙，自幼痴迷于李小龙的截拳道，别看他身材瘦小，但爆发力极强，尤其以寸拳见长，在八大金刚的战斗力里面能排进前四。”

我说：“他们的兄弟排名不是按照实力来算的么？”

胡老大道：“不是，六大门派里的排名大都是按照年龄来排列的。这王辛虽小，但实力确实很强的，看着你四哥怎么收拾他的吧。”

已经这样了，我再怎么拦也是无济于事了，就静观其变好了，万一惹得个江湖大乱，正好让霍先生来收拾摊子。

难怪刚才我看王辛这身打扮有点面熟，原来是模仿的传奇武术家李小龙。擂台上，双方行了抱拳礼，王辛就做好了截拳道独有的站姿，传统搏击的站姿里，主攻手通常都是置于后方，以便于发力，而截拳道的主攻手却要在前面，这样是为了可以迅速出拳，达到瞬间截击和攻击的效果。

王辛在擂台上很快进入了状态，他的双脚非常灵活的跳跃调整着，右手在前，左手在后，胡老大一边看着台上一边跟我解说，他说截拳道对这种警戒式的站姿要求非常严格，身体重量要均匀分配给两脚或者稍稍偏于主攻脚，主攻脚控制着整个身体的姿势，要做到连同身体直接对准目标的中心线，同时主攻手要接近于肩的高度。在进攻时，后脚跟要像个弹簧一样支撑着身体迅速做出全方位判断。一旦确定目标方向，后脚跟就要极速弹起，并将身体重心前移到主攻脚，最终集全身之势于主攻脚，向敌人发起进攻。截拳道的核心观念，就是阻击对手来拳之法，或者截击对手来拳之道，在截击对手进攻的同时，也给予对手致命打击。非常简单高效实用，现代的MMA里都尊崇李小龙为综合格斗的第一先驱者。

李小龙是我们那一代人心中的传奇，自幼就看过不少李小龙的电影，当时只感觉他的姿势跟电视里其他武打明星的不同，却不懂是什么原理，经胡老大这么一讲，我心中立刻领悟过来。同时我心里也想，要是十几年前有人这么跟我讲解的话，我分分钟就能成为学校扛把子。

此时，双方探索阶段结束，俞老四率先发难，双脚左右滑行，重心也跟着晃动，以此来让王辛找不准进攻方向，同时厚大的手掌直直抓向王辛的肩膀，王辛非常敏捷的向后一跳，右拳随之击打俞老四的手臂，俞老四知道王辛寸拳的厉害，竟不敢与之硬抗，快速收力变向，错开了王辛的拳头。

别看俞老四长得跟个大马猴一样，但身体却如处女般灵动，他的几番攻击虽然都被王辛躲开或者截下，但身体也没有留下任何破绽来让王辛进攻。双方你来我往，打的非常带劲，我作为一个半吊子的外来户都感觉这场面比那些综艺节目好看多了。

两人交手片刻后，胡老大看了眼手机，道：“差不多了，老四估计要开始了。”

我好奇问道：“开始什么？”

胡老大淡淡一笑，道：“沾衣十八跌。”

听到这个，我精神一震，霍先生当初给我介绍六大门派的时候就提过，沾衣门的镇派武功就是这沾衣十八跌，这里面的十八种招式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让敌人魂归一个“跌”字。果然，俞老四的一番进攻方式不得手后，他突然改变了策略，突然以右手大力刮向王辛的左脸，王辛撤步，以右拳截击，俞老四突然以左手自下而上的穿入王辛的右臂内侧，将他手臂给挑开，同时左脚迅速突进，猛然扣住了王辛的右脚。王辛大惊之下，想抬脚回撤，谁知俞老四步步紧逼，像是沾到了他的脚上一般，终于，王辛左右脚的速度失衡，打了个趔趄，俞老四抓住这时机，将王辛右脚锁紧，右掌反转，以掌心向王辛的胸口一抖，王辛的重心丢了，被俞老四直接拍飞出去，摔向擂台的围绳。

一看那高度，本以为王辛这一下要摔下去了，谁知俞老四两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拉了他衣角一下，王辛借着这点力气，飞速扭身，以腰间之力让身体保持平衡，竟然站在了擂台边上，没有被摔下去。俞老四这是不想让王辛难堪，才出手相助，在站立好之后，王辛眼神复杂地看了俞老四一眼，一言未发，掀开围绳跳了下去。

“四哥还是挺牛逼的嘛。”我对胡老大说道，“跟截拳道高手竟然都能赢。”

胡老大摇摇头，道：“五弟，你不懂格斗规则，老四身高187，体重193斤，属于重量级。王辛身高173，体重最多140斤，属于轻量级，这两者之间，差了三个数量级……若是在普通擂台上，重量级选手碰到轻量级的，都存在直接秒杀的情况。老四在占据这么大身体优势的情况下，王辛能挺到现在就已经非常厉害了。要是同等体重，老四恐怕早就趴下了。当然老四也很崇拜李小龙，并未用身体的优势去进行碾压，后来还给王辛留了点面子，还算中规中矩。”

我说：“要说身体量级的问题，那霍先生那么干巴的小老头儿恐怕还不如这个王辛重吧，为啥你们大家都怕他呢？”

胡老大道：“那不一样，盟主是修练内功的人，他的内力修为之高，普天之下恐怕无几人能及，再加之他的太极拳本就擅长以柔克刚，我们跟他都没法比。”

这时候俞老四又冲赵甲喊道：“姓赵的，再来一个。”

赵甲脸色一沉，正要动身，旁边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拦住他，沉声道：“大哥，我来就好！”说完，他大踏步走上擂台，这人比俞老四略矮一点，虽然不如俞老四这般粗壮，但也算接近了，从体重来看算是量级对等。他上台后大声对俞老四道：“俞老四，你刚才已经跟我八弟打过了，体能有损耗，我就算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你下去，换其他人来。”

俞老四嘿嘿一笑：“那点阵仗，还不足以让我体能有所损耗，废话少说，钱乙，我早就想体验一下南拳北腿的威力了，来吧，让我试试你的什么虎鹤双形拳，据说也是南拳的代表拳术？来，露两手让我感受下。”

钱乙便不再说话，调整气息，站好拳势，陡然间他左脚迈进，右脚紧跟其上，带动身体向前突进，右拳食指屈起，直接打向了俞老四的太阳穴。这一出手就是杀招，把俞老四吓了一大跳，连忙架臂格挡，相隔七八米，我都听见了“咚”地一声闷响，俞老四嘴角一扭，显然十分疼痛。钱乙并未后退，他的左掌斜刺里直直插向俞老四的右肋，俞老四不敢硬接，急忙撤身向后退去。钱乙又很快施展下一招，以脚带膝，以腿带腰，整个人如猛虎般扑将上去，右掌也狠狠插向俞老四的左肋。

这钱乙出招非常狠毒，招招都是奔着俞老四的软弱点而去。俞老四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接连退后，甚是狼狈。

胡老大对我说道：“五弟，这虎鹤双形拳厉害得很，是近代武术名家黄飞鸿集各家之精华融会贯通而创立，拳招中既有虎的刚劲威猛，也有鹤的柔韧灵活，是为数不多的刚柔并济的典范拳术。这套拳术不仅吸收了佛家拳的凌厉攻势，还吸收了洪家拳的严密守势，拳势威猛，攻防兼备，革除了以往南派拳法的拖沓沉滞、重复啰嗦的弊病，将刚柔并济、灵动轻快发挥到了极致，是黄飞鸿的代表拳法。”

我点点头道：“难怪这么厉害，原来是黄飞鸿所创，不知道十三姨有没有留下什么功法。”

说话间，钱乙既如仙鹤般轻巧灵快，又如猛虎般威武雄壮，招式变幻无穷，在俞老四周围不断制造杀机，连胡老大的手都攥了起来，脸上透出担忧之色：“妈的，这钱乙几年不见，功夫长进如此之快，老四摸不准他的套路，找不到空子，沾衣十八跌也就无法施展，只能是被动防御，早就告诉老四，要多研究其他门派的一些功法原理，偏偏不听，就认准大力出奇迹，天天练那几块腱子肉。这回算是吃了亏了。”

擂台上的俞老四确实非常狼狈，也就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才能勉强应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被打下擂台只剩下时间问题了。而钱乙也没让大家等太久，在缠斗几回合之后，他突然爆喝一声，随后便是一连串眼花缭乱的进攻，看的我是应接不暇，俞老四疲于应付之下，终究被钱乙打开了缺口，重重地一拳打中了胸口，近200斤重的身体都被打的练练后退，可想而知那一拳的力量有多大。但俞老四极为硬气，都疼得脸色发青了也不吭声，拿手扶着围栏，死死地盯着钱乙，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掉在地上。

看到俞老四吃瘪，他们那边立刻爆发出一片非常解气的欢呼之声。钱乙一击得手，也并没有跟上补刀，而是退立后方，静然而立。刚才俞老四给王辛留了后手，没让他太过狼狈，这些钱乙都应该看在了眼里，不然以俞老四刚才那张狂劲儿，钱乙说什么也要让他丢上几分面子再走。

沾衣门这边，高老二走上台去，要扶俞老四下来，谁知俞老四轻轻推开高老二，冷着脸看了钱乙一眼，自己硬挺着疼痛，顶着满脑袋的大汗向台下走去，这一幕让在场之人无不钦佩，在这江湖世界里，大家都是尊重硬汉的。

高老二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说话，此时他也没多言，看着四弟下去之后，他掀起围绳走了上去，像一颗苍劲的古松一般站在了台上。看到高老二上台，对面的钱乙明显感觉紧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