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宿命之咒
“坤儿还没有醒来吗？”
冥帝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冥后。
水地灵被派去和白龙议和未归，怕是回不来了。他原本的计谋就是让那小子死在冥海，好让他多一条攻打冥海的理由。
他知道那小子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白龙向来暴躁，肯定会加速他的死亡。
但是他他看着那小子从万军面前离开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却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连带的，他又想起白龙来。他要打白龙的消息早就因为他带兵的阵仗，传遍了整个冥界。白龙真的会因为要守着亡子的尸身，就坐以待毙吗？
冥后支支吾吾说了句话，冥帝正在沉思之中，没有听清楚，懒得让冥后再重复一遍，低骂一句“都是废物”以后，拂袖而去。
他还要赶去冥海边，一旦白龙露头，他就顺理成章地号令万军对白龙动手。
如果白龙一直不出现，他怎么出手都像师出无名。
冥后见夫君终于愿意离开，没有生气，反而悄悄地放松了些。
她伸手按在九坤的额头上，九坤瞬间浑身颤抖，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双眼依旧没有睁开。
但冥后的目的也不是让他睁眼，而是为了确认他还活着。
只有在感受到痛楚之时给出反应，她才能确定孩子还活着。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哪怕是和不爱的人生的孩子，她也会为孩子而心痛。
九坤的身体逐渐平静，呼吸和脉象归于平静，冥后依然望着九坤，没有移开目光的打算，同时开口唤来灵仆。
“去天界，让青龙神君来见我。不用多解释，把话带到就可以。”
灵仆领命而去，而冥后按在九坤手腕上没有移开的手指，忽然感受到了奇怪的脉象。
***
“别人不知道，吾却是明白，那冥帝和冥后，不过表面夫妻罢了。成亲前冥帝对冥后有多好，成亲后冥帝对冥后就有多差。”
白龙捋了捋胡须，像是讲故事的老先生一般悠然自得。
他盘腿坐在悯年身边，而悯年因为白龙的治疗方法，被迫平躺在一个巨大的蚌里。
“原因倒也不是因为冥帝变心，有了新欢。其实是因为冥后她……生了个不正常的孩子。对于冥帝这种地位的上神来说，他们一向心高气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后代，是个无法见人的怪物呢？”
“他甚至还想把儿子身上所有不正常的部件全拿你们五兄弟身上的换掉，好让儿子在变正常之后，还能拥有五行之力。这样他就可以对外宣称，他的儿子天赋异禀，且沉迷修炼，冥帝之位传给他，肯定会比他自己在位期间，还要繁荣。”
“听说民间有一种人，叫账房先生。在吾看来，冥帝就和那些人一样，手里拿着个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悯年了解到的情况正是如此，看到冥帝之子的模样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更何况是寸步不离守在床边的冥后了。
白龙所说的内容，弥补了他一些细节问题的缺失。这让他好奇不已，为何白龙会对冥帝家的内务了解得如此之清楚。
但他受制于蚌，不能说话不能动。一旦他乱动，蚌就会把闭合，把悯年像吞进肚子里一般。
看起来像是要限制悯年，实际上却是出于对他的保护。
他的体内灵力乱窜，急需压制。他的灵力不能用，白龙听说他是自己从冥海之外两里地处走过来，都感叹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如果不是白龙在他靠近之时，给他开辟了一条路出来，他是不是还要强行用灵力入海，感受一样灵力直冲天灵盖的“灭顶之灾”？
灵力乱窜之时最忌走动，走动之时全身血流速度加快，更容易助长其态势，轻则引发全身筋骨血肉疼痛，重则全身裂成碎片，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今日悯年遇到的不是白龙，而是其他任意一个对他有敌意的人，无论那人有多少灵力，还是从来没有修行过，都能轻易置他于死地。
白龙又道：“不出吾所料的话，接下来，要么是冥帝按捺不住，主动派兵打吾。要么，就要等到青龙神君出现，逼青龙神君出手了。”
“但是青龙神君的态度，呵呵，可能不尽如冥帝之意。因为哪怕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应当同样宝贝的女婿犯了错，青龙神君都能做到公正无私，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所以，听吾之言，你首先要好好活着，不然怎么看好戏呢？哈哈哈哈……”
目前看来，白龙可能是最不想让他死掉的人。
悯年想。
不过，在这片广阔的大海外面，那位已经救过他一次的神秘女子，不知道会不会为他担心呢？
她是不是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认出她了？因为她的声音，好像人间常见的百灵鸟。
那是一种声音比外表更吸引人的小鸟，它们的外表并不艳丽，但它们张嘴后发出的声音，却如唱歌一般动听。
不知道身在冥界的她，到底有没有见过百灵鸟呢？
悯年原本还在想，是不是直到死，都没办法知道她的名字了？那她旁边那位新出现的男子呢？他知道吗？
就算他知道，他肯定也想不到，她在见他之前，特意隐藏了她真实的面容吧？
悯年就是确定，她救他的时候展示出来的，才是她真正的长相。
她的眼睛应当是圆圆的，像小鹿一样，浓密的睫毛会盖住她灵动的眼神。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眼睛长得像狐狸一般。
小鹿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变成狐狸？
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吧。
悯年这样想着，困顿的身体逐渐让神智陷入沉眠之中。
而白龙思考下一步动作之时，不经意间瞥见了悯年嘴边的一抹笑意。
他只能轻叹一声。
这个少年的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漫长岁月里，他主宰过许多人的命运，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一样，会让他紧张。
“如果你不像他就好了。但既然这是你的命，你就是只能受着。”
***
九悠，朱雀和愫忧君三人守在冥海边，没等到悯年出来，反而是等到了冥帝派出来打探消息的小卒。
愫忧君以上神身份施压，小卒谁都无法得罪，只能放弃入海查探，还告知三人说，青龙神君来到冥界，询问情况，冥帝就需要给岳丈一个说法。
小卒离开后，九悠更加焦灼。
一个冥帝不够，又来了一个听起来同样难缠的青龙神君。他在这个关头跑来，还是去找冥帝，很明显是站在自家女婿那边的。
朱雀安抚九悠的情绪道：“你先别急。青龙老儿虽然脾气不太行，但是他还算明事理，并且极有主见，不会被别人干扰。他现在在冥帝那里，所以听到的是冥帝的一面之词。但他和白龙的关系同样不错，如果他还有脑子，肯定会方面和白龙确认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时候，冥帝还能拦住他的岳丈不成？”
九悠一听，居然还有这么一出？那么，如果他真如朱雀所言，不远道听途说，想要眼见为实的话，那他不就会成为一个从中调和的和事佬？
九悠赶紧翻开《六界正典》，如果青龙神君的出现影响了局面，那么书中肯定会有所反应。
果然，《六界正典》中的第四页上面，又出现了新的提示。
这次的字多了不少：一兰，二景，三归，四贝，五七八。
九悠傻眼了：怎么忽然出现了字谜？
这让她怎么猜得出来啊！
愫忧君见九悠深色不对劲，接过她递给他的书后，他也看了许久，才想起这些词的含义。
“我记得，有一本名叫《宿命咒》的古籍里，专门记载了像这样看似毫无章法的咒语。但是具体这几句咒语指向何意，我还得回望月宗，把书找出来，才能查到。”
“那还等什么！”朱雀催促的同时，变回了真身，“快上来，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回去查！”
二人一鸟紧赶慢赶，总算没有打扰弟子们睡觉，在知时鸟报时，催弟子们入眠以前，就赶回了望月宗。
查阅过《宿命咒》以后，三人去了后院，精灵们休息的地方。九悠像是比愫忧君更清楚葵儿住哪一间房般，准确无误地冲了进去，帮正在梳头的葵儿把长发梳顺滑后，才开口说明来意。
“这位师姐，你手里是不是有一种名叫归贝景兰的毒草？我们和你的师父需要用这种毒草去救一个人，不多，只要五两多一点就可以。”
“五两毒药？幽幽姑娘，你们确定真的能用它救人？”
葵儿本来就是同时研究毒药与医术的精灵，自然对九悠所说的归贝景兰和她索要的分量产生了质疑。
刚才她精挑细选了那么多仙药，她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跑了。现在倒好，居然找她要起毒药来了。
她越想越气，刚要发作，却听“幽幽姑娘”忽然语重心长地劝她到，“作为交换，我想告诉你的是——”
“请务必在那位叫迟遇的雪狐精灵出现之后，有多远跑多远，有多快跑多快……”
她没能说完，就被朱雀捂住了嘴。
朱雀低声呵斥她：“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