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天台谈心
看着眼前的老人，我叹口气：“老施主，前程多艰，望顺遂。”
“大师傅，麻烦你了啊。”
她悲怆的看着我，那眼神让我有几分心里难受。
“施主，贫僧告辞。”
微微施礼，我转身离开，穆梓文看着姥姥和母亲，有些许贪恋。
“施主该走了。”
到了外面，我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说着，她看着我：“我母亲以后会如何？”
“不知可听过一首诗？”
“不知您说的是？”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她怔然，许久才点头：“谢谢大师傅。”
我摇头没有说什么，来到了无人之处我双手合十，慢慢的吟诵经文。
“南无阿弥多婆夜，多他伽多夜，多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多，悉耽婆毗，阿弥利多，毗迦兰帝，阿弥利多，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随着经文之声飘荡，她慢慢的消失不见。
“愿施主来生安稳。”
我轻声说着，这愿望希望是可以实现，而非是失望吧。
回去的路上，我没有坐车，也没有打车。
毕竟我也需要时间去舒缓这心中的疲惫。
来到了一个高楼之下，突见一群人围观。
我抬头看去，影影绰绰见一个人在徘徊。
细细的听了听，闻众人说：“怎么还不死呢？”
“不想死就别上去啊，浪费时间。”
“可能是等着消防员去救人吧。”
“这种人真的可恶，如果想死上去就跳了，不想死还要作秀，真恶心。”
“谁说不是呢？哎呀看着也不是一个多大的人了，对生命不负责任，还要指望别人救？要我说以后这种人就直接不管了，挺好的。”
我听着这些言辞突然想起来当年的那个姑娘，消防员的声音在回荡，低下的人在心满意足的狂笑。
“诸位，做人无善良难不成这闭嘴也是一种奢望？”
“嘿呀，你这个秃驴，用得着你在这里装圣人？”
“何为圣人？生命诚可贵，这几个字几人不晓？若无伤心欲绝谁愿走上高途？虽时光匆匆，岁月如梭。其中平淡无人消瘦。但是，生命消陨，你们又能得到什么？”
“切……你有本事上去救人啊？真的是了，你不也是看热闹吗？而且这说的本来就是实话，自己的命都不爱惜又凭什么浪费别人的资源？”
我听着突然目光阴冷，盯着说话之人：“既然施主如此说，那贫僧想问，若你经历了妻离子散，父丧母亡，工作丢失，身残病显，你又该如何？”
这话说完，我手上念珠轻轻一动，他直接陷入了幻境之中。
不知是不是穆梓文之事带来的情绪，我竟然把这个幻境赠送了所有人。
不过是半分钟，这些人全然崩溃，有些人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有些人颓废的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既然都撑不过苦痛，又有什么资格笑别人走上歧途？”
我冷声说着转身上了楼，人之悲观虽不能共通，可你闭嘴少言半句指责也是一份教养。
犹如穆梓文，杀死她的不是网贷，不是邪恶。
是伪装下来的正义，那些人站在上帝的角度批判着一个想要活下去的女子，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罪过？
一步一步走上了天台，一个身材消瘦的女人目光呆滞的盯着下面。
僧鞋无音，人亦无声。
走到她的身旁，我慢慢的坐下，捻动念珠平静的问：“施主，今日天灰蒙蒙的，可你觉得这风是否清冽，少了那三分浊气？”
她猛然回过神，看着我有些惶恐，可见我心绪平和，又没有任何的举动逐渐的安静了下来。
“大……大师傅，你是？”
“贫僧檀行。”
“那……你想要做什么。”
她迟疑的问着，我听了看着下面的人影：“想听听你为何要自杀。”
“没有什么理由，觉得人活着没意思。真的没意思，你看看啊，上学是为了父母学习，你学习好了是他们的宝贝。学习不好你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工作了是给公司忙碌，你要是”任劳任怨不求工资上涨你是领导心中的好员工，只要你想谈谈自己待遇提升一些，你就是一个不安分的人。”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社会上，你受到委屈了不吱声是懦弱，言声了你可能就是一个普通且自大，自负的人。或许会成为南拳，或许会被说成女拳。”
再一次停顿，她有些疲惫，动了动身体后继续说：“被家暴了，不论男女，最后了一定是那个受害者有罪论。就好像我现在要死了，那些人想到的不是一条生命消失了，他们想的是，终于又有好玩的事了。”
我听着歪着头问：“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才有了这对于社会大环境下糟粕之事的感悟？”
她好似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愣了愣：“为何大师傅一定要这么问？”
“一个人最后看清楚了社会糟粕的本质，那一定是清醒之人。这种人若非真的到了绝境，经历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不会走到这自杀的一步。”
她听着我的话突然笑了：“我一直以为和尚都是那些肥头大耳，吃香的喝辣的，经文也就会念两本的人。现在看来，你们这些僧人都是大智慧。”
“人与人不相同，可走上修行之路的，都是有最根本的一个探索。”
“或许吧。”
“那施主你为何如此？”
“我……我最好的两个朋友，自杀了，我也挺不住了。想下去陪着她们两个。”
两条人命的消陨，让我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听着。
“我比她们两个大了两岁，她们两个今年十九，都是上学的学生，我已经步入社会工作了。所以一些感受是不同的。”
“那她们又是为什么自杀？”
“被偷拍。”
“偷拍？”
“是，她们在学校的时，上洗手间被一个男生偷拍了。这件事后来闹大了，也是招惹了一些关注。起初只是有一些人说未知全貌，不予评价……”